陪伴老太太慢慢地在楊家的後花園游逛,毓意悠閑地略眯起眼楮,享受著冬日的暖陽,讓那份溫暖直觸心底,流暢在全身各個穴位。
「毓意啊,怎麼樣?女乃女乃說的沒錯吧,咱們祖孫倆在這邊兒走幾圈,就能讓他們明白老婆子我的心意了!」老太太半是自得半是自嘲地看向毓意,說出的話卻顯得多了幾分童言童語的味道,真是老小孩。
「女乃女乃,只要我們保持本心,他們要做什麼,靜觀其變即可。」毓意捻起一朵花邊葉,笑得純美,雙眼內于此極快地閃過一道異光。
老太太笑得溫和地轉過頭,目光慈愛地凝視洋溢著青春光芒的毓意,微抿起嘴角輕語︰「你這些日子做得很好,也沒急躁去救你二哥。唯有心穩,方能穩妥得走下去。毓意,女乃女乃以前跟你說的那些話,你要牢牢記在心上。還有切記,你在世上相信的人是自己,你懂嗎?」。
如果說老太太前邊兒說的話都顯得很風淡雲輕,那麼後面的一句,便是在問毓意的心。即使她叮囑過無數遍,依舊覺得毓意做事太過于心軟,不夠心狠手辣。而且毓意有個不算缺點的缺點,會惦記著舊情去相信那些曾對她好的人,殊不知同樣把一些傷害帶給了自己。
毓意明白老太太說的話,她從前也信自己,可經過了如此多的事,她忽然發現,要是在世上你沒有值得相信的人,一樣是無言的悲哀。
所以老太太再次提及這樣的話,毓意沉默了。她稍稍側過臉,眼神有了一剎那的激蕩溫柔,繼而變得堅定︰「女乃女乃,毓意承認您說得很對。但人生在世,僅靠自己太過勞累。楊家最近發生的事,女乃女乃不是得依靠私密的人去調查,去取證。去散步流言……女乃女乃,您說呢?」
「毓意,你……」老太太沒想到毓意居然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不由地瞪大了眼楮。流露出了一抹難以置信的神采。原來昔日小心守護的丫頭,竟變得這般有主見,甚至在她漠視的時候有了自己體系的人。
「女乃女乃,您做的事。毓意從來不去摻和,只是相信您終有道理。可見相信是相互,而不是單方面。」毓意的聲音清和柔緩,卻有股無法忽視的力量。給了人心頭重重的一擊,以及不停盤踞的執著肯定。
老太太的唇角牽起縷無奈又慈祥的笑,雖說她年年歲歲地老去,然楊家能有毓意和謙仁如此出色的後代,何愁沒有逐漸興旺的未來。
可惜現在的楊家仍是一團散沙,聚集不起本該有的茁壯能力。存在太多不融洽的因素,比如動蕩不安的詭譎人心,實在令人頭疼不已。
和煦的風。緩緩吹拂,撫過迎著冬光盛開的花骨朵兒,給空氣增加了一絲絲沁人心脾的甜香。這份微妙的慵懶。松了人緊繃的心弦。但總有人不識時務,不安分地往前湊趣,非要破壞安寧的祖孫散步圖。
「老太君,原來你在這兒,可讓我一通好找。」張月淑急切的聲音遠遠傳來,打破了維持許久的氛圍,令毓意懶散的身子霎時立正。
毓意挽著老太太的胳膊,裝作賞花地抬起視線,淡淡地掃過張月淑的一襲艷麗的裝扮,眼底的暗諷偷偷地滑過。轉瞬消融于漠然無言。
「哦!毓意在啊,怎麼這些日子不去娘那兒說會兒話。我知道你為你二哥的事難過,跟娘來說說也應當。」張月淑看向毓意,提及這件事,臉上閃爍擔憂的關切,仿佛真是位記掛女兒近日情況的好母親。
「不用您擔心。有女乃女乃陪我,我的心靜就不去叨擾您了。」毓意欠了欠身,得體地回應。
可她自始自終都沒有正面回答張月淑的熱情,有些事情明明擺在了正面上,說得多了,假的做真,她仍是受不起。
張月淑臉上的擔憂讓毓意的話一堵,差點兒掛不住。她暗中發恨地咬牙,硬是擋住了心頭積郁的不滿,立馬換上了笑臉,對準老太太。
死丫頭,虧我教導你那麼多年。不過是一頭養不大的白眼狼,不但不知道何謂尊重長輩,還給我處處找刺,幸好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否則的確要活生生地氣死。
哼!那個沒福分的女人看起來挺有福分。至少她不用面對你這麼個只懂為自己打算的女兒,早下地獄早超生。
這些內心深處的念想,張月淑也僅放在心底想想。任憑誰面對殺害親生母親的仇人,不都得和毓意一個樣,還能把她當作親母不成?
「你找我什麼事?」老太太看到張月淑,亦懶得應付,冷冷地問。
「老太君,媳婦找您來是為了後院的事。您知道,伺候大爺的那些老人,盡管沒為老爺添多少子嗣,但終歸是有功。所以,媳婦打算抬一抬她們的身份。」張月淑見老太太的態度依舊冷淡,也不多計較,而是自顧自地把自己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
奈何!她心底的別扭苦悶不少,誰喜歡給丈夫的女人抬身份,哪怕那個丈夫並不是她喜歡的人!
老太太聞言,眼皮子翻了翻,冷下了面色,心中更是不屑地直白︰找她來不正是為抬楊賦意身份的事,何必把老大後院的女人都扯上去?還有那個楊賦意,生活在皇宮那麼些年,怎麼找上了的同盟……
「既然沒有給老大添多少子嗣,給她們抬什麼身份,免得讓人以為楊家的門好進!」老太太本來想著同意楊賦意心心念念所想的東西亦無妨,可她們這些日子所做出來的事著實令人不齒,不如讓她們索性不痛快,反正理由全是現成。她不同意,別人同樣不好說什麼不是。
張月淑登時一噎,心下暗惱。她的話,不過一般的說辭罷了,何必如此不給她面子。她好歹是楊家的大夫人,曾經的當家夫人,何時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即便是從前難處理的婆媳關系,她張月淑不照樣處理得妥當。
現在……听老太太的意思是不願意給她這個兒媳婦面子。
「老太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話,不能一概而論啊!」張月淑勉強維持著面上的得宜笑顏,努力地尋找著繼續話題。但她的臉色透著一股發青的暗光,足以昭示她此刻難言的心情,已經是十分的不悅。
「楊家女人的本事,我全看在眼里。爺們後院的那些女人,只是給咱們楊家傳宗接代而已。怎麼,依照她們的身份,難道想要反了天去?」老太太扯著嘴皮冷笑著,出口的問題急促尖銳。她斜睨著眼,瞥向張月淑的眼光凌厲萬分︰「你不用替她們講話,更不用費力費神忙著忙那,反正她們的身份擺在那里,並且你給我記住了。楊家的長房嫡女永遠都只有楊毓意一個,而你長房夫人的身份和職責也給我記好。順便不要老是弄些小動作,惹得別人瞧了說些小家子氣的話。」
張月淑讓老太太驀地迸發的盛人氣勢驚住了,半天說不出話。她沒想到老太太那麼老了,居然還能夠有這般不輸人的架勢。況且听老太太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清楚她和楊賦意的密謀。若是這樣的話,那麼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籌備和打算,不是得曝光在了老太太眼底下?
怪不得,老太太這些天氣定神閑,絲毫不為楊謙仁的事情所困擾。
想她張月淑籌謀已久,仍是抵不過這塊兒老姜!她的心里有後怕,有驚恐,有埋怨,卻唯獨沒有後悔。從她踏入楊家的那天起,命中注定的那些事早無法逃月兌,命數的軌道……怎能輕易地改變呢!
「老太君教訓的是,媳婦明白了。日後定會銘記于心!」張月淑收回神游的心神,連忙低下頭,聲聲保證不敢再去觸老太太的霉頭。
「月淑啊,你要明白,人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一條道走到黑,死也不肯回頭,寧願一意孤行啊!」老太太琢磨著張月淑軟了態度,自己老是板著臉僵硬不好,于是順勢軟和了口吻,語重心長地訓誡。
「媳婦省得,媳婦這些日子糊涂了。」張月淑壓制住心里的念頭,唯唯諾諾地應下了,不過她究竟怎麼打算,就不是老太太能管得了的。
老太太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清楚張月淑仍是沒有真正地明白她話下的含義。若非這般,張月淑如何能保持這份冷靜。看來有一些事情不去試著點破,當事的人就可以把別人當作傻子,愚蠢不堪地糊弄。
「你下去吧,這幾個月不用出院子了。你們院里的事情,我會讓人多擔待。」老太太輕合上眼楮,竭力掩藏好她回神的疲憊。
她早不復當年,現在的精力應付這些瑣事,說到底依舊顯得勞累了些。
人老了,不得不認老,不得不認輸!
「媳婦下次再來向老太君請罪,毓意你多照顧老太君。要記得敬重長輩!」張月淑愈發恭謹地俯,臨走前依舊扔出去了這麼句看似關心,實則提醒的勸告,其目的還是在警告毓意行事要小心。
張月淑這樣的做法令毓意也頻頻搖頭,太過于聰明,反而弄巧成拙。女乃女乃不喜歡她多言,她行了禮安靜地下去便是,何須點她一下?
「毓意,我累了。咱們回去吧!你記得做點兒東西去你爹的書房,她說得沒錯啊!」老太太說完,半靠在毓意的身上,示意她扶她回去。
毓意了悟,老太太是借張月淑的話給她提醒,讓她知曉楊家的構成絕不僅僅限于女人。她的那位父親,同樣是位舉重若輕的人物。
可惜她對那位的感情,足以……忽略不計!(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