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狹隘的淋浴間內,沖去了一身的黏膩,以及殘留著的氣味,黎兆雪的意識還有點恍惚未醒。
旋緊水龍頭,她圍著一條白色大浴巾,濕發披散在背後,局促不安的走出浴室。
目光還未揚起,就看到一套嶄新、連吊牌都還沒拆的女用內衣褲,以及一件款式素雅的新洋裝遞到眼前。
她默默的接過,轉身返回浴室,一件件的穿上,管不著頭發還在滴水,踏出浴室就直朝公寓大門走去。
「雪儂。」一直佇主在旁的伊恩始終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停在玄關,不敢回頭,只是悶聲直視著剛才被兩人失控歡愛撞得嘎嘎響的那道門。
「對不起」他的聲調不像往常冷淡,听起來低啞沉重。
這句對不起,刺痛了她的心。原來,跟她是這麼沉重的一件事。
「是我自己先開始的,不關你的事……我才該說對不起。」匆匆說完,她奪門而出,捂住蒼白的臉蛋,沖入電梯。
看著留有兩人歡愛痕跡的那扇門,伊恩握緊了拳頭,情喑欲退去的深邃雙眸,漫上了自貴的怒氣,胸膛也堵著一團不知從何而來的煩躁。
不該是這樣發展的!
從那天攤牌把丑陋的真相說開之後,一切都按照著他早先設想好的步調走。
離開她,不用再被她左右,重新開始一個人的生活,準備托福考試,他甚至已經透過汪瑪莉,聯洛上國外的幾家大型模特兒經紀公司,等確定可以到普林斯頓大學攻讀碩士之後,便過去試鏡。
一切很順利——除了偶爾在深夜返回公寓時,他會有一瞬間的恍神,彷佛看見她像只膩人的小貓縮在沙發內,打著瞌睡為他等門。
或是,偶爾睡到凌晨會突然醒來,以為她滾下床了,下意識伸出手臂想將她抱緊,卻恍然撲了個空。
或是,下廚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減少辣椒的用量,就像今晚這樣反常。
無形之中,他竟然被她的存在與生活習慣制約了。
不該這樣!不能這樣!
已經對自己告誡過上百次,甚至是上千次,只能對她動欲,不能對她動情,更不能動心。
在她面前,他深深覺得自己出身的卑微,她的完美與富褡,都像是一種無情的嘲諷,笑他只能靠年輕俊美的外貌去博得她的歡心。他厭惡主動提出以金錢交易情人關系的她,她不知道她的那些話有多傷他自尊。
也不知道她眼中天真的迷戀,在他看來只是富家女相中了某個限量款的高級玩偶,不管必須擲出多少鈔票,都要帶回家收藏。
他是個男人,不是玩偶,他不會永遠都劣居下風,更不可能永遠依附著她的勢力而活。
他投資眼光精準,從未失手,玩股票基金甚至是投資房地產,這些收入有時快超過走秀或代言的酬勞。
他將這筆錢投入資助一個同樣貧困出身、從小熟識的設計師好友,他們準備以紐約為據點,創立一個中高價值的服裝品牌,而他擁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屆時更會親自為品牌代言及拍攝各大廣告。
他的野心一直都在,只是蟄伏,等待時機,等待資金,等待手中握緊了足夠的籌碼,他就能亳不留情的轉身離開。
如今,他按步就班的照著計劃走,也已經成功離開她——但,人離開了,心,還留在她身邊。
說好不動心,卻無法忍受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甚至還興起了惡劣的念頭,意圖目以狂熱的使她沉淪上癮,使她的身體除了他,無法容納其他男人的進佔與溫度。
早該將對她的在乎統統戒掉,可是,耽溺在與她體溫相融的那一刻,他才驚覺到——
其實上癮的人是他,早已經戒不掉。
冷氣呼呼的吹送,晨曦的亮光被緹花窗簾抵擋住,曬不進昏暗的房間。
二十三度,是他說話的溫度,也是最能代表他若即若離的溫度,有點涼,但也說不上是冷,就是……讓人很無所適從的溫座。
黎兆雪卷著被子,蜷在大床上,美眸發怔的直視前方,在外的白皙肩膀已經泛起了一顆顆自疙瘩。
可是她一動也不動,只是听著一室的寂靜,耳邊僅有自已規律綿長的呼吸聲,心跳也和緩的在胸口內震動。
她好想他。
想到夜不成眠,想到不久前他身體的一部分與她合而為一。
可惜是安全期,懷孕的機率大概是零。就算真的懷孕了,他一定也不會想要這個孩子。
就算只是一時情迷也好——不,不要是一時,她希望他能天天都找她發泄,不要找別的女人,不能有別的女人。
光是想象就令她崩潰,她無法忍受他抱著其他女人,或是愛上其他女人,她會徹底心碎
門鈴響起,將黎兆雪糾結的思緒拉回來。
她起身,順手拿過一件棉衫長洋裝套上,趿著毛絨絨的室內拖鞋繞出主臥室,上前應門。
「雪儂,讓我進去。」站在門外猛按鈴的是寇爾,焦急的神色略帶一絲疲憊,似乎剛從某處趕過來。
「我今天很累……」
「你找過那個男人?」寇爾毫不迂回的質問。
她一怔。「你派人跟蹤我?」
「媒體都拍到了。」寇爾苦笑,自從那天他不請自入,趕走那個男人之後,總是與他關系親密的黎兆雪就對他充滿不信任感,彷佛他是她爹地派來監控她的調查員。
黎兆雪怔仲的往後退了幾步,寇爾順勢入門,走到客廳,將抱在懷中、今早甫出刊的報紙雜志放至桌上。
她走近,低垂雙眸,拿起一份八卦周刊,周刊封自是伊恩握著她的手一起過馬路,步進公寓大樓的清晰照片。
翻開周刊,里面還登了她在深夜倉皇離開公寓大樓的畫面,標題還特別點明了她進入與離開時,身上的服裝不同,頭發還濕淋淋滴著水。
來自英國顯赫黎氏家族的名門公主狂戀新生代男模。
「你被那個男人設局。」寇爾難掩憤怒的出聲斥責。「這下不但可以提高他的知名度,還可以藉你的名氣增加曝光率。」
冷靜地放下雜志,黎兆雪搖頭否認︰「不是伊恩做的。」
他根本不知道她會去見他,是她自已不夠小心,被媒體記者跟拍還不自知,一心只沉浸在與他相見的緊張與興奮當中,連最基本的警覺心都失去了。
這個緋聞對他正要攀上高峰的演藝事業殺傷力很大,絕對是有害無益……
伊恩會怎麼想?
他會不會,以為這是她為了逼迫他回到她身邊,所使出的低俗招數?
他會不會,以為這是她為了報復他的欺騙與離開,所設下的圈套?
腦中浮現那張俊臉眉頭深鎖的模樣,黎兆雪的心微微一緊,喉頭好似被什麼梗住了,焦急與心慌慢慢淹上,她不要他受到任何傷害。不管用盡什麼方法,她都要讓他從這場緋聞風暴全身而退。
望著她凝神深思的蒼自嬌顏,寇爾嘆了口氣,說「已經有公司高層通知瑞克叔叔,我剛跟瑞克叔叔通過電話,他要我立刻帶你回英國。」
「不,我不回去。」霉兆雪搖頭拒絕。
「雪儂,照片已刊登出來,就算現在全面封鎖消息,外界的焦點還是會放在你跟Ruth上,這對「露思」集團更是沒有任何好處。」
「我一走,媒體就會針對伊恩。我不能走,我要開記者會」
「雪儂!」寇爾怒瞪著她。「你究竟怎麼了?你真的要讓情況繼續惡化嗎?瑞克叔叔已經放狠話,如果你不肯乖乖和我回倫敦,他就要親自飛台灣一趟。」
「我知道『露思』的公關組會怎麼處理,為了保護我和維持公司最大的利益,一定會說這全都是伊恩想藉此炒知名度的陰謀,屆時,他的形象會被抹黑丑化,就連這季的形象代言也會被臨時撤除……」
你只考慮到他的立場與利益,那你自己的呢?你的名譽,你的名聲,你的立場呢?」
如果一巴掌有用的話,寇爾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夠狠心出手,但是她已經陷得太深太深,連危機處理都是以那個男人為先,她究竟有多愛那個男人?
「我不重要……」她低著雙眸,眸底依稀閃爍著晶瑩淚光。「不管我做出什麼決定,你都會幫我對吧?」
寇爾心疼的抱住她,點頭承諾。「只要你別再傷害自己,我一定會支持你。」
黎兆雪反手抓住他的雙臂,珍珠般大的淚珠紛紛落下,哽咽了好幾聲才說︰「寇爾……你可不可以陪我開記者會,跟我一起向媒體宣布我們要結婚的消息?」
公寓大開一開,汪瑪莉氣憤地將雜志扔上前來應門的高大身影,娛樂雜志與報紙散落在玄關地板上。
伊恩伸出夾著香煙的那一手,撿起那份他與黎兆雪身影佔滿整個頭版的娛樂報,深眸微微一怔,眉頭徐緩皺起。
汪瑪莉氣炸了,開口就 哩啪拉臭罵︰「我提醒過你多少次!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踫,你要跟哪個女星模特兒有曖昧、傳緋聞,我都沒意見,可是黎兆雪不行!她是什麼身分,你又是什麼背景,你居然敢踫她!」
聞此言,伊恩嘴角勾起一抹充滿自嘲的淺笑。
他與她,在外人審視的目光中,永遠是身分地位懸殊甚大的雲泥之別,就連一向最看得起他的汪瑪莉,竟也用這種傷人自尊的氣話訓斥。
「你還笑得出來!」汪瑪莉拿出已經調為震動模式的手機,氣呼呼地指著面板螢幕。「今天凌晨開始就有平面媒體的記者不斷打電話進來,要詢問你的背景來歷,現在一堆記者都在做人肉搜索,不月三天的時間,你有個酒家女媽媽的丑聞都會被連環爆出來,連對一個藝人的殺傷力有多大你知道嗎?」
伊恩撿起了那疊雜志與報紙,順手擱上玄關一側的原木色鞋櫃上,然後走進客廳,兀自抽著手中的香煙,煙霧繚繞中,俊臉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動。
汪瑪莉被他的無動于衷氣得爆走。
「你還有心情裝淡定哥!我真的會被你氣死!你到底知不知道後續的負面效應會有多大?『露思』很可能會中止代言合約,甚至要我們將之前的代言費吐出來!到那個時候,你就會被各大國際品牌封殺,只能淪落到幫一般的平價服飾代言走秀!」
「不可能。」伊恩抽了口煙,只淡淡的說了這句。
「什麼不可能?」汪瑪莉快被他的淡定活活氣死。
「黎兆雪不可能這樣做,她一定會出手幫我。」
「你算哪根蔥!」汪瑪莉冷嗤,笑他太過天真。「這個業界誰不知道高傲又難搞的黎氏家族最重視聲譽,她現在跟你撇清關系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幫你。」
「她不會讓我出事。」
「伊恩!」
氣氛僵持不下時,伊恩的手機響了。他走近沙發,拿起那支黎兆雪特別辦給他的專屬手機,未有遲疑地接下通話鍵
「伊恩……你還好嗎?」手機那頭是她濃濃的鼻音,顯然她剛哭過。
「嗯。」心口抽痛了下,他竟然有股想立刻飛奔到她身邊的不理智沖動。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有記者跟拍……對不起。」身為公眾人物,她竟然犯下如此胡涂的大錯,真的很可笑。
「沒事,過幾天就會平息了。」其實不需要安撫她低落的心情,這一切確實是因她而起,但他卻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口吻。
「我準備、在明天早上十點鐘召開記者會……」她深吸了一口氣,聲噪細弱,隱約還有些顫抖。「我不會讓你被封殺的,你放心。」
「這不重要——你還好嗎?」會不會又像那天一樣,因為情緒太激動而昏厥?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很好……」只是很難過,很低落。
「你的聲音听起來很糟。」伊恩皺眉。
「開完記者會後,我會回倫敦一趟,可能好幾個月都不會回台灣……」
「嗯?」他听得出她壓抑在聲音里的沮喪。
「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些。」察覺到自己已經越扯越遠,她懊惱的低語。
他腦中浮現她卷扯自己長鬈發的畫面,一抹柔意驀然滑過心底,想見她一面的念頭益發強烈。
「伊恩……」失神之際,手機那頭傳來她欲言又止的甜膩喃聲。「這段時間謝謝你這樣包容我。對不起,我曾經那樣傷害了你的自尊……我掛電話了,再見。」
終究,那句「你一定要過得幸福」還是噎在喉頭,擠不出聲……黎兆雪苦澀淺笑,不等手機另一頭的男人有無回應,立即接下結束通話鍵。
「雪儂?」
听見嘟郜聲,伊恩拿下附在耳邊的iphone,瞪著手機螢幕,不敢置信那個總是等他收線才會戀戀不舍結束通話的女人,這次竟然掛得如此干脆利落。
不給他深入思索的時間,一旁屏著呼吸豎長雙耳的汪瑪莉焦急追問︰「黎兆雪打來的?她怎麼說?該不會是來翻臉撂狠話的吧?」
伊恩扔開手機,揉了揉皺緊的眉心。「她明天會召開記者會向媒體澄清,我們只要等消息就好,不必有任何動作。
汪瑪莉半信半疑。
「她不會在記者會上捅我們一刀吧?我們可是小蝦米,打不過黎氏這只太鯊魚。」
「她不會這樣對我。」高大身軀煩躁地往沙發一躺,他雙臂環胸,深眸豐掩,心跳莫名的急躁。
汪瑪莉踱近,狐疑的目光來回打量著他。「你到底憑什麼這麼有自信?難道你跟她……」
伊恩大掌扶額,噪音沉重的低語︰「那個女人很愛我,愛到連命都可以不要,全世界最不可能傷害我的人就是她。」
全世界唯一傷得了她的人,是他。
全世界最沒資格愛她的人,是他。
他用她的愛當作籌碼,以她的愛當作武器,綁架她的心,利用她,傷害她。
如果愧疚感可以殺死一個人,對她存有的愧疚,足以讓他死上千百回。
翌日,早上十點半,「露思」集團台灣分公司的一樓會客大廳,擠滿了全台灣的媒體記者,甚至還有來自海外知名媒體的外派記者。
原先預定十點鐘的記者會,因為若干因素,推延了半個鐘頭才正式對外召開。
在汪瑪莉再三嚴聲警告之下,伊恩取消了幾十通告,待在公寓,盯著電視機,等著記者會的現場轉播。
約莫十點三十五分,身穿自家品牌藕色套裝的黎兆雪在公關人員的陪同下,神請氣爽,心定怡然的優雅現身。
伊恩握著一杯卡布奇諾,靠坐著沙發,剛沖過冷水澡的身體散發著薄荷沐浴乳清香,一雙深逮眼眸瞬也不瞬緊盯著螢幕上的美艷身影。
很快地,記者會現場又引起了一陣騷動。
金發藍眸的俊美男人隨後現身,坐入黎兆雪身側的座位,大掌還刻意輕搭在她肩上,不理會閃光燈瘋狂的喀嚓起落,兩人親密地交頭接耳。
「謝謝大家今天特地進來,身為『露思』集目亞洲分公司的執行長,我對前天媒體所拍攝的緋聞照片感到遺憾……」
嬌甜的音質,流暢的語速,黎兆雪風采迷人的表現鎮壓全場,守在一旁隨時準備出聲支持的公關部主任反而毫無用武之地。
「我與樊海藍先因為此次的形象代言而結識,那天的造訪只是朋友間的往來,並不涉及任何男女感情的曖昧……」簡單說明,匆匆帶過,並且技巧性地刻意略過她離開時更換了不同套服的問題,也不給媒體記者發問的時間,黎兆雪完美的掌控全場流程,展露出高度的自信與領軸氣質,始終揚在美麗無瑕臉蛋上的盈盈淺笑便是絕佳的盾牌,一舉擋下了眾媒體尖酸苛刻的質疑。
最後,黎兆雪側過美麗臉蛋,與身側的寇爾微笑對望,然後當著眾人的面宣布喜訊。
「如果說,剛才的解釋還是不足以澄清我與樊海藍先的烏龍緋聞,那麼我要很高調的通知大家,我與我交往多年的男友寇爾-強森,準備在下個月訂婚並且于隔月完婚。」
伊恩手中的卡布奇諾霎時翻例在地板上,馬克杯應聲摔碎,他的雙眸卻還死死瞪著鎂光燈閃鑠不停而亮白一片的電視螢幕。
她靠在寇爾?強森的懷側,流露出小女人的嬌羞,垂掩著美眸,笑容宛若盛開的凝露玫瑰,彷佛目上眼深吸一口氣就能聞見她身上的甜美香氣。
她已經……不再屬于他。
她即將成為別人的專屬品,她的微笑,她的擁抱,她的親吻……都將被那個名叫寇爾-強森一人所獨佔。
她用她的婚訊,平息了一場很可能摧毀掉他模特兒前途的緋聞,也替他們之間牽扯不清的關系,徹底設下停損點。
從今此後,他和她,將只是毫無相關的陌生人。
回倫敦遠離那場緋聞風暴已經半個多月了,黎兆雪鎮日心神恍惚的坐在花園里的長椅上,對訂婚的大小細節完全不聞不問,任由長輩們去張羅籌畫。
她的心好平靜,靜到宛若一譚死水,投再多石子也激蕩不起半圈漣漪。
離開台灣前,她還找了大堂哥訴苦,可是愛情這種事,誰幫得上忙?大堂哥終究也只能語帶嘆息與不舍地給予安慰,並且承諾一定會支持她做下的任何決定,必要時,也會向爹地媽咪做柔性勸說。
听說,伊恩在她離開台灣之後,也動身飛往米蘭,準備替一個國際知名品牌走秀。
看起來,沒有她在,他過得更好。
握緊了手中的粉紅玫瑰花,獨自坐在花園溫室中的黎兆雪牽起了一抹苦澀的淺笑。
「雪儂,天黑了,進屋吧。」
她別過頭,看見身穿三件式深色西裝的寇爾無奈地站在溫室門外。
希望落空,她低垂的目光宛若即將沒入黑暗的黃昏,落賓又郁郁寡歡。
「你的表情充滿失望,因為我不是你期望看到的那個男人。」寇爾雙手插放在西裝褲口袋,慢慢地踱入溫室。
「寇爾,對不起,我利用了你。」她掰下粉紅玫瑰的花瓣,幽幽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不想嫁給我,但事情已經演變至此,沒辦法喊停了。」
「這些我都知道……」她看向在身側坐下來的寇爾,憔悴蒼白的臉蛋擠出一絲強顏歡笑。「所以我才會在記者會上公布,這樣一來,我也沒有後悔退縮的余地,也不會再去想……那些事。」
「那個男人究竟有什麼好?」寇爾望著被老園丁照料得美麗盛放的花叢,語重心長的問。
琴兆雪垂著脾,長卷發掩去了姣好美麗的側顏,沉默許久才啟唇︰「我也不知道……當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他了。」
「他不適合你。」
「正因為這樣,所以我對他更無可自拔。」愛上他,也許將會是她此生唯一的叛逆之舉。
一直以來,她都是爹地媽咪心目中的乖乖女,從小到大不管什麼事都照著他們的計劃走,養成了高尚優稚的品味,拿取了漂亮的高學歷,拿管分公司,拓展了「露思」集團的營運版圖。
一切的一切都按部就斑,從沒有出過任何差錯。
愛上伊恩,跟他同居,這些事情連她自己偶爾回過神,都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雪儂,忘了他吧。!」寇爾伸長了手臂,將她擁入側懷。「即使你無法愛上我,但是我們在一起會很快樂的,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嗯,我知道,謝謝你。」她乖順的任由寇爾擁著,像尊微笑的洋女圭女圭,美麗的大眼卻漾動著濃濃的憂傷。
上流社會的婚姻關系,往往都是建立在門當戶對上,或者是結合利益的商業聯姻,愛不愛對方根本不是重點,貌合神離三四十年的夫妻大有人在,至少應該慶幸,她與寇爾從小一塊兒長大,對彼此熟悉也感情深厚。
嫁給寇爾,什麼事情都迎刃而解了,對她,對伊恩,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或許也可以……把這份愛,徹底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