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表面示弱
辦公室里的張鵬飛正在瀏覽著網頁，各大門戶網站、發改委、商務部、東北司等等相關部門的網站上全都轉發了他那天的演講。此次東北司的信息宣傳工作，在張鵬飛批評以後，終于得到了全面的暴發，幾乎覆蓋了所有新聞媒體。
張鵬飛對這次的宣傳工作還是滿意的。當然，他到不是因為轉發了自己演講而滿意。他是覺得東北司的干部已經漸漸把他當回事了，這次按照自己的意思進行了宣傳工作，這對他的權威是一次驗證。
偶然間，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桌上的台歷，他忽然間想到了什麼，馬上掏出手機，發給那個不經常聯系的電話號碼︰
「老婆，節日快樂！」
今天是八一建軍節，是屬于千萬個小雅的節日。可惜她還在外面為了祖國拼搏，這讓張鵬飛曾經計劃過很多次為她好好過一次節的願望又一次落空。不是自己忙，就是她忙。哎，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說來也挺慚愧的，幾位紅顏當中，和小雅的通話是最少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張鵬飛不太習慣給小雅打電話，也許兩人思念的轉達靠的是意念吧！張鵬飛捏著手機胡思亂想著，他在期盼著她回一條短信。當然，這只是奢望而已。
記得張鵬飛以前問過小雅為什麼不回他的消息，結果小雅卻回答，看到就行了唄，沒什麼好回的。
想到這里，張鵬飛不禁笑了，搖搖頭把手機放在了桌上。心嘆道︰老婆啊，兒子也想你了！明天是周末，張鵬飛又可以見到兒子了，一想到那個小家伙，他心里就舒服了很多。很自然，他又想到了太平洋另一岸邊的女兒…………
「咚咚……」門被敲響。
「請進！」張鵬飛臉上還掛著剛才溫情地笑容。
沒想到，進來的是位稀客，東北司副司長許虎。在幾位副司長當中，許虎來向張鵬飛匯報工作的次數最少，很難見到他一面。張鵬飛也明白這人心里的想法，卻並不當回事。
「喲，是許副司長啊，快請坐！呵呵……您可是稀客！」雖然臉上帶著笑，但張鵬飛話里有話地說道。而且在稱呼上有意地加上一個「副」字，一般來說稱呼副職，是不加副字的。
許虎坐下，雖然听出了張鵬飛話中的指責，但也沒在意，只是說︰「張司長，我向您匯報一下最近的宣傳工作，您對這次關于演講的宣傳，還滿意嗎？」
「滿意，非常滿意！」張鵬飛接連點頭︰「我們的信息宣傳工作有了起色，全是許副司長的功勞啊！」
「哪里，哪里，還是上次會議張司長批評得對，我們負責宣傳工作的同志痛心悔過，呵呵……」
張鵬飛點點頭，說︰「我們就是要發現問題，之後才能改革問道。」
「喲，許司長也在啊？」門沒關，這時候趙賓探進腦袋。「那你們先聊，我一會兒再來……」趙賓看到不方便，就想離開。
「不要緊，趙司長，進來坐吧！」張鵬飛笑著邀請。
許虎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臉有些陰，因為他注意听到了張鵬飛在稱呼趙賓時就客氣多了。
趙賓走進來，坐在許虎的旁邊。許虎喧賓奪主，不客氣地問道︰「老趙，你是來匯報《規劃》的事情吧？」
趙賓臉上閃過一絲不滿，心說這又不是你的辦公室，再說你又不是我的領導，哪輪到你說話？人家張司長還沒說話，我就是要匯報也不是向你匯報啊。可是他看了一眼張鵬飛，見到領導表情沒變化時，也就生硬地說道︰「嗯，是有關《規劃》的事情。」
張鵬飛掃了許虎一眼，表情有些低落地對趙賓說︰「趙司長，事情還沒定下來吧？」
趙賓和張鵬飛的表情一樣，垂頭喪氣地說︰「還沒定下來，對方還在拖！」
「我看他們就是在找我們的麻煩，再這麼下去，我們還不管了呢，隨他們旅游局怎麼搞！」張鵬飛失態地說道，偷偷地掃了一眼趙賓。
趙賓知道張鵬飛的失態應該是給某人看的，心中會意，附合著說︰「是啊，我都懶得管了，太窩火了！」
而張鵬飛這時候好像才發現自己失態似的，整理了一下表情，淡淡地說︰「從長計議吧，我們在研究研究，總不能低三下思的……」說到這里，似乎又醒悟到自己多說話了，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許虎。
雖然許虎是很想听下去的，可是他明白張鵬飛那目光的含意，只好起身道︰「你們談，我還有工作需要處理。」
「好好，許副司長，慢走啊……」張鵬飛笑道。
就在許虎剛要關上門的時候，張鵬飛又對趙賓說道︰「就沒有一個好的辦法嗎？」
趙賓一愣，不明白領導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當他注意到領導的目光是望向門口說的時，心里就明白了，大聲道︰「沒好辦法啊！」
關上門的許虎听到了這句話，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心中冷冷地說︰張鵬飛，你也配坐在這個位子上！這次有你受的！
「怎麼樣？」等許虎走後，張鵬飛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
「一切按計劃中進行。張司長，我真佩服您，幾乎和您預想中的一模一樣，旅游局那邊突然熱心起來……」趙賓大惑不解地說。
「哼哼，那位處長沒少受氣吧？」張鵬飛臉上掛著笑。
「是啊，相比之下，劉司長對我還算客氣的！」趙賓一想到手下的那位處長跑自己跟前訴苦，心里也不滿。
「先忍忍吧，我們會有辦法的。」說到這里，張鵬飛又話鋒一轉，提醒道︰「當然了，對外我們是沒有辦法的！趙司長，我們的計劃只有我和你知道！」
趙賓點點頭，他明白張鵬飛的意思，可是心里卻很疑惑，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張鵬飛的計劃到底是什麼。話到嘴邊，張了張口，還是忍住了沒問。
張鵬飛注意到他想問什麼，微微一笑，說︰「總之，一切都會有解決的辦法，暫時拖住旅游局那邊吧。想想真可笑，他們覺得是拖住了我們，可是我們又拖住了他們，不到最後關頭，誰也說不好啊！這次……我們打的是時間差！」
「好吧，我繼續讓人盯著。」趙賓站起身，一肚子的不解，可是當看到張鵬飛那自信的笑容時，仿佛又不那麼擔心了。
「趙司長，記住了，對外我們要擴大這件事的影響，就說是旅游局有意刁難我們，懂嗎？」
「這個我懂，」趙賓漸漸明白了張鵬飛這麼做的用意，但是對他心中的大計劃卻仍然一無所知。
「叮……」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了短信的提示音。
張鵬飛的心不由得一顫，微笑著拿起。趙賓起身告辭，心中在想到底是什麼人的短信會讓這位嚴肅的領導露出這種幸福的笑容？
趙賓恍然間意識到，自己在無意中已經把這位年青人看成了領導。
趙賓走後，張鵬飛才翻看短信，只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謝謝
千言萬語最終匯成了這兩個字，張鵬飛的心卻激起了漣漪。
…………
獨自坐在辦公室里，劉志發緩緩地吸上一支煙，腦中還在想著這幾天古怪的事情。自從那天的經濟論壇結束以後，劉志發表面上突然對《規劃》的事情上起心來。
劉志發以他們旅游局的名義，已經召集起草《規劃》的相關專家、學者、其它相關部門的干部開好幾次工作會議了。討論的對象就是《規劃》中所涉及的宣傳重點城市。
其實，這個重點宣傳城市早就在劉志發的心里了，他召集大家開討論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用這件事拖住張鵬飛的後腿，但表面上又不能讓上級、其它部委找出自己的毛病。所以他表面上突然比誰都熱心，實際上則想繼續拖延時間，等出台的日子臨近，張鵬飛的東北司不得不向他討好示弱。
劉志發原以為在自己大力的支持下，發改委東北司那頭一定會跟進，那就上了他的當。無論發改委多麼努力的工作，他也不會松口確定到底是哪個城市為宣傳重點。只要他不松開，東北司就沒有辦法出台《規劃》，因為按照道理來講，這個宣傳的策劃工作是由旅游局完成的，東北司不好越權。
劉志發想等到《規劃》的出台日期臨近，張鵬飛沒有辦法時，只好把這項工作推給旅游局，做甩手掌櫃。那時他劉志發就成了救世主，不但可以主管《規劃》的出台，更可以在旅游局的上層領導面前邀功領賞。
最關鍵的一點，他可以打擊張鵬飛。並且，這件事如果運作得好，會在京城的**、公子圈中流傳開來，那樣張鵬飛這幾年在京城豎立起來的威信將會隨風消散。他劉志發，也就成為了萬人矚目的焦點…………
可這一切都只是他的計劃而已，凡事都有例外，凡事都有但是。所以……他的計劃並沒有按照他的想象進行。
發改委並沒表現出熱情，來參加會議的沒有一位主事人不說，就是那位參會的處長在會上也是一言不發。需要東北司表態時，那位處長總是說要回去請示領導，做不得主。
這還不算，在劉志發的逼問下，那位處長竟然說《規劃》中重點宣傳城市的定位是旅游局說了算，東北司不好發表意見。等旅游局的劉司長確定以後，《規劃》也就可以正式出台了。
劉志發再追問下去，甚至主動給東北司主要負責《規劃》任務的趙賓副司長打電話，他也是這套話。而且當劉志發對他發出邀請，想要一起研究《規劃》時，趙賓也不似之前那麼熱情，只是說《規劃》的草稿發改委已經沒有意見，現在只剩下重點宣傳城市的定位。而這又是旅游局內部的事情，發改委為了不影響兄弟部門間的團結，所以不方便指手畫腳雲雲。
劉志發听到趙賓的態度也是大轉變，心里十分的郁悶， 之前趙賓可是上趕子催他的，現在卻反過來了！劉志發猜測可能發改委發現了自己有意拖時間，而張鵬飛沒有好的辦法處理，同時又不想低聲下次來求自己，所以在他的授意下，東北司上上下下才有這種態度的轉變。
但劉志發又覺得這種想法有些單純，難道張鵬飛真的像小孩子一樣嗎？他有些不太確定自己的猜測，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拿起電話微笑著撥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心里盤算著，張鵬飛，你做夢也想不到我對你們司的一切是了如指掌！
「喂，許哥，是我……志發啊……，是這樣，今天晚有幾個朋友，一起出來聚聚吧……」劉志發的聲音听起來十分的恭敬。
…………
「喂，明天休息了，想想去哪玩啊？」臨下班前，一身孩子氣的蘇偉又來找張鵬飛了。
看到他，張鵬飛就不由得想到賀楚涵，自從上次見面以後，她好像是有意躲著自己似的。
「玩什麼玩啊，我明天回去看兒子！」張鵬飛沒好氣地回答。
「我操，你怎麼像居家好男人似的！」蘇偉無奈地說︰「我還想帶你去榮華夜宴喝酒呢！」
張鵬飛忽然間想到了什麼，認真道︰「小偉，以後那地方少去，不安全。」
蘇偉點點頭，「這我知道，可我一不嫖二不賭，三不吸毒，怕什麼？」
「這你就不懂了，還是離那遠點好。如果想你的圓圓了，可以帶出來玩嘛！」張鵬飛眼角露出戲謔的含義。
蘇偉的臉有些紅，神秘兮兮地說︰「老哥啊，千萬別把我和圓圓的事情和賀楚涵說啊……」
「我不像你那麼無聊！」張鵬飛笑道︰「我還真沒見過她。」
「上次以後，沒見過？」
「沒。」張鵬飛老實點頭。
「哎，她這些天有些反常，脾氣是一天不如一天，看到誰罵誰，底下的人看了她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同事們都叫她‘活閻王’！」
「撲哧」一聲，張鵬飛笑了，說︰「那麼漂亮的一個女人，怎麼起這麼個破外號！」
「別提了，特別是對我，人家連正眼都不瞧，看見我就罵……」
張鵬飛笑道︰「我早就說過了，你們沒戲！」
「哎！」蘇偉站起身，又回頭問道︰「你明天真不出來？」
「沒空陪小孩兒玩！」
蘇偉氣絕，不滿地走了。
張鵬飛望著空蕩蕩的房間，他覺得不能再讓賀楚涵這樣下去。好好的一個女人，卻變成了「滅絕師太」，變成了「活閻王」，一想到這些他就心痛。他走出辦公室，決定去和她談談。
…………
「進來！」張鵬飛敲響她的門，听到她低沉有力的聲音，還真像一位強勢的女干部。
張鵬飛推門走進去，看到賀楚涵正在寫什麼，只听他頭也不抬地說︰「把文件放桌子上，你出去吧。」
張鵬飛動也沒動，心說可真是越來越有架子了！
「你听到沒有啊！」賀楚涵听不到回聲，抬起頭怒道。可是當她見到面前的是張鵬飛時，立刻手足無措的傻掉了。
「楚涵……」張鵬飛向前走了兩步，來到她的桌前，慢悠悠地叫了一聲。
「你來干什麼？」賀楚涵沒好氣地問。
張鵬飛的眼楮突然瞥到了她桌上的煙盒，難道她已經淪落到這步田地了嗎？他有些氣憤地指著煙盒問︰「你……你怎麼抽煙了？」
賀楚涵的表情有些慌亂，慌忙把煙盒收起來，解釋道︰「是……是別人落下的！」
「楚涵，你不能這樣下去了，為何要苦苦折磨自己！你……」
「張司長，如果沒有工作要談，請你出去！」賀楚涵腥紅的眼楮盯在張鵬飛憂心的臉上，他是在關心自己嗎？
「楚涵，你不要這樣，你听我說！」張鵬飛繞過辦公桌，徑直站到她的面前。賀楚涵不由得向後靠了靠。張鵬飛接著說︰「你在紀檢組的表現我都听說了，沒事亂發什麼脾氣？你知不知道別人在背後怎麼說你？他們……」
「夠了！張鵬飛，你憑什麼來教訓我？你是我的什麼人？還有……這些話是不是蘇偉和你講的？」
張鵬飛一听壞了，沒準蘇偉這次…………有危險了！
「楚涵，我……」
「你出去！」賀楚涵抬頭大喊一聲，腥紅的眼里好像閃動著淚光。
張鵬飛沒想到她的情緒如此激烈，知道在單位還真不應該談下去，沒準會造成她的什麼反應，想了想，嘆息道︰「楚涵，除了我，還有很多人在關心你，你……我們改天再談吧，我……我先出去了。」
賀楚涵冷冷地坐在坐位上，眼望著張鵬飛走出去，嘴唇咬出了血。過了一會兒，她拿起電話撥了內線，大吼道︰「你馬上給我過來！」
握著電話的蘇偉心驚膽戰。
……………
半個小時以後，回家路上的張鵬飛接到蘇偉的電話，只听他哭腔說道︰「老哥啊，不帶你這麼玩人的啊，怎麼能把我出賣了啊，我被她整整罵了半個小時！」
張鵬飛的心情有些低落，淡淡地問道︰「她……什麼時候開始抽煙了？」
「抽煙算個啥，她還酗酒呢！她……」蘇偉意識到不能多說了，感慨道︰「算了，算了，不和你說了，她今天給我下了最後通牒，我如果什麼都和你說，她……就和領導說調我離開……」
張鵬飛什麼也沒說掛上了電話，心里卻久久未能平靜。
……………
夜晚，劉志發帶領著幾位朋友來到了榮花夜宴，而這幾位被稱為京城商界的「四少」則是為了給劉志發捧場的。劉志發今天請來了發改委東北司的許虎。為了讓許虎見識到自己的能力，特意把商界的「京城四少」請了來。雖然商界的四少不能與政界的相比，但也很給許虎面子了。
當許虎听到劉志發給他介紹完之後，心里隱隱有些自豪，心想自己沒有找錯朋友啊！當然了，許虎心中明白，劉志發如此給自己面子，還是想打听東北司的內部消息。最近他們的聯系可是不少，只不過這次最給面子而已。
眾人落座以後，榮華夜宴的幾位頭牌小姐們相繼坐在他們身邊。劉志發這才說道︰「許哥，那個張鵬飛算什麼，年紀輕輕的，要不是靠著家里有些背景，他能當上這個常務？要我看啊，只有你才適合當這個常務！」
「哎，領導的安排，我們能說什麼？！」許虎搖搖頭，一臉的無奈，這是他的心病。
京城四少也在一旁附合，說什麼許哥年富力強之類的馬屁話。
許虎話鋒一轉，說︰「許哥，你放心，家父與你們的委主任有些交情，我幫你走走關系，看能不能幫你扶正，反正你們現在還缺少一個正司長嘛，他姓張的……也只是個常務而已！」
一听這話，許虎立刻紅光滿面了，舉起酒杯說︰「那我就要謝謝劉司長了！」
「叫什麼司長啊，叫我志發，或者叫我兄弟，哈哈！」劉志發很爽快地說。
許虎主動開口道︰「志發，今天我去他辦公室，正好他和趙賓談《規劃》的事情，好像這次……你把他玩得團團轉啊，哈哈……」
「怎麼講？」許虎機警地問道。
「我听他們的意思，暫時還沒有好辦法應付你們旅游局，有放手不管的意思！」
「真的？」听到和自己的猜測差不多，劉志發一臉的興奮。
「真的，我隱隱約約听到那小子說不想低三下四的求你，現在啊……他是走投無路嘍！我猜……」
「許虎，你接著說！」劉志發感覺自己的心有些膨脹。
「我猜啊，等《規劃》的出台日期臨近，他們就不得不把這項權利交到你的手上，到時候你想怎麼弄不就怎麼弄？哈哈……」
「哈哈……」劉志發也跟著大笑，有了許虎的情報，他心里也就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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