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提個副處
張鵬飛沒有馬上回江洲,在蘭馬縣安排了災區的簡易房建設工作,並且開會研究了小河村新址的建設。反正那里余下的村民也不多,整個村子的年輕人也不會再回來了,索性不如把活下來的災民搬遷到其它相對安全的村落,由政府出資為他們建新房。
對于張鵬飛的指示,蘭馬縣委縣政府不敢反對,幸好錢不多,還有市里的撥款,縣里也樂得做這個好人。其實大凡遇到大災大難,基層政府往往會撈到一筆橫財,這幾乎成了慣例。
散會以後,在縣委書記柴軍、縣長楊進的陪同下,張鵬飛來到餐廳用餐,這時候他發現縣委常委,宣傳部長董鵬帶領著一干人跑到了隔壁的餐廳。望著那群人的穿著打扮,張鵬飛微微顰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秘書鐵銘明察秋毫,忙湊到領導身邊,輕聲匯報道︰「听說是縣委宣傳部請外地來的記者吃飯。」
張鵬飛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在大災大難面前,宣傳部門面對記者更像是公關部門,往往是大魚大肉的伺候著,臨走前還要給一定的紅包,美名其約「差旅費」。這種方式幾乎成為了慣例,雖說心里不滿,但張鵬飛也不好對人家指手畫腳。這年頭像艾言那麼有良知的記者越來越少了。
坐在餐桌上,望著面前的酒菜,張鵬飛就望向柴軍,板著臉道︰「柴書記,前方吃緊,我們在後方不能緊吃啊!」
柴軍老臉一紅,解釋道︰「市長,我知道您要怪我,但怪就怪吧。我想您這兩天很辛苦,營養跟不上怎麼行呢,萬一身體累壞了,那我就是全江洲的罪人了!您說是不?」
張鵬飛擺擺手,也不想和他狡辯下去,悶聲不語。心想反正以後有收拾他的機會,也不急在一時。吃過飯,他沒有在蘭馬縣久留,驅車回了江洲市。市里還有一大堆工作,听說展覽會主題曲的選拔已經到了尾聲階段,吳和平早就打電話來說要匯報工作了。
看著張鵬飛一行人離開,柴軍終于松了一口氣。縣長楊進卻是在一旁說道︰「柴書記,看樣子市長對我們不太滿意啊!」
柴軍扭頭瞧著他,心說我還看不出來嘛,用你小子多嘴。嘴角一歪,滿不在乎地說︰「不滿意能怎麼樣?我們的救援工作以及善後處理不是很成功嘛,不就是死了8個人,他還能把我轍了?出了事有米書記頂著,不怕!」
楊進听到此話冷笑,暗想那你就跟著老米混吧,過幾天我就去找張市長匯報工作去。難道你就沒看出來老米壓不住他嗎?
坐在小車里,張鵬飛對身邊的陳靜說︰「陳部長,一定要多多留意最近蘭馬縣的情況。」
陳靜知道張鵬飛是鐵了心要向蘭馬縣動手了,這是安排自己打前站呢,便點頭道︰「你放心吧,我安排人留下了。」
張鵬飛又對前排的鐵銘說︰「你也多留心蘭馬縣災區的工作,這個接骨眼上不允許出任何事情!」
「蘭馬縣我有同學,」鐵銘回頭笑了笑。
陳靜望了張鵬飛一眼,心想看來市長這次不讓米豐收難受是不會收手的了。
…………………………
同一時間的米豐收,正坐在省長修福貴的會客室里喝茶。兩人已經談了有半個小時。
修福貴抬頭望了一眼米豐收,嘆氣道︰「老米啊,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能犯最基本的常識性錯誤,過去的你可不是這樣的啊!」
米豐收臉頰火熱,感覺嗓子有些冒煙,一句話也說不出。
修福貴望著他搖頭,抬手重重地打在他的肩上,說︰「老米,你不能這樣下去了!」
米豐收點點頭,不禁想問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兩人正在談蘭馬縣的問題。就災情沒有急時通報給江洲市的其它常委、也沒有急時上報省委一事,修福貴對他提出了批評。兩人同屬華中派系,來到南海以後又與喬系結盟,在本派系內也是頂尖人物。如果再有喬系的支持,以他們五十多歲的年紀,將來也不是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
可是米豐收到江洲以後步步走錯,不但局面沒有打開,反而還總被張鵬飛制約。過去的米豐收不是這樣的,那是一位嚴謹、細心的干部,可是到江洲以後他的所作所為就像變了一個人。眼看著老伙計像走火入魔了一般,修福貴就想提醒一下。
「我就是氣不過!我比我小了二十多歲,可是竟然和我平起平做,他憑什麼!要不是出身好,他能混到現在?」米豐收終于發聲了,抬起郁悶的頭。
「你就這麼看他?」修福貴盯著米豐收的眼楮,私毫不給面子的說道︰「他能把你擠兌成這樣,那就說明他不單單是出身好!如果沒有半點能力,我想早就被你壓住了吧?」
米豐收憤怒了,腥紅的眼楮望著修福貴,但忍住沒說話。
「你已經被他激怒了!」修福貴沉重地說道,「老米,你醒醒吧,瞧不起他的結果只能是你失敗!」
米豐收的頭又低下了,修福貴接著說︰「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千萬不要被他激怒。」
米豐收的胸口猛烈地疼痛,怒聲道︰「我會把他打敗的!」
修福貴無奈地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老米啊,你何苦針對他?相信我的話,他不會在南海久呆的,難道你把他當成永遠的對手嗎?」
米豐收望著修福貴的眼楮,不太懂得他的意思。
米豐收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一向自負的他是不允許別人對他指手畫腳的,所以轉移話題道︰「省長,我們還是要重視省里的動向啊,最近我看丁盛好像和嚴書記走得挺近。」
「是啊,省里的前景也不是很妙。」修福貴不禁想到了自己與省委書記嚴忠權的斗爭。
「于光榮的副書記……上面還是沒批?」米豐收問道。于光榮是現任南海省政府常務副省長,也是他們團隊中的一員,最近修福貴正在試圖提他為省委副書記。
「阻力很大,必竟現在都在減副。」修福貴皺著眉頭說道。
米豐收不再問下去了,起身道︰「老嚴快退了,不急。」
「希望吧,」修福貴說道,抬頭看了他一眼,補充道︰「還是要和方少剛好好聯絡聯絡……」
「不是我不想,而是難啊!」米豐收搖搖頭,「你也知道方少剛只听喬家的人,更何況他對我是有警惕的。在他看來,他是喬家在南海唯一的代表。」
「還是要試試……」修福貴在省里與嚴忠權的斗爭,一直都在尋求喬系的支持,但是正因為了有了方少剛這位喬家代言人的存在,使得喬系對他們的支持有些打折扣。在他看來,只要與方少剛保持好關系,那麼喬系才會支持他。
但是在米豐收的心里卻不這麼想,走出修福貴的辦公室,他還在自信地想方少剛只是一位副書記,自己上次已經屈尊去拜訪他了,伸出橄欖枝的意圖很明顯。可他還按兵不動,作為一把手的自己,又怎麼能三翻五次的去結交,他真把自己當諸葛亮了?
米豐收走後,修福貴坐在原地足足呆想了十分鐘,對于米豐收在江洲的反常形為,他想到了兩個字「嫉妒」!沒錯,就是這兩個字令米豐收去失去了自信,失去了往日省委副書記的風度,可見這兩個字是多麼的可怕!
也許在米豐收看來,年輕的張鵬飛就應該向他臣服,他在江洲理所當然地搞一言堂等等……在米豐收的心里,江洲的所有干部都要對他表示尊重。這本沒錯,但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江洲在張鵬飛入主以來,干部的思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只認實力,不再只看資歷,一昧的向領導妥協。
張鵬飛治下的江洲,他對年輕干部的大膽提拔任用,似乎在告訴人們,有實力的留下,沒實力的滾蛋,我不和你玩!正是在這種想法下,導致江洲的干部沒有把作威作福的米豐收放在眼里,而他到江洲後一系列的不成功表演,甚至是鬧劇,也就引起了廣大干部對他的蔑視。
張鵬飛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給米豐收上了一課,可是他仍然沉浸于嫉恨之中,並沒有反思。就像當年赤壁之戰後的周郎,當他看到比自己強大的諸葛亮時,就想除之而後快,卻從來沒想過敵人比自己強大的原因。
米豐收也是如此,他就是要把張鵬飛趕出江洲,他無法容忍一位比自己小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超越自己。米豐收從來沒有考慮張鵬飛成功的原因,他只知道自己必須比他強,一定比他強,只有自己才能成為江洲的強者!
性格決定命運,這是千百年來老祖宗留下來的保貴財富。修福貴腦中盤算著米豐收在江洲種種有失常規的做法,真的替老伙計擔憂!
…………………………
常委會上,米豐收傳達了省委會議關于援助災區的指視精神。他在會議上侃侃而談,舉手投足間仍然顯示著一把手的氣勢。與省長修福貴談完話以後,他身上的壓力越發重起來。如果在江洲仍然無所作為,那麼他將在本派系內失去信任,而華東派系在南海的分支力量、修福貴這伙人更別想取得喬系的支持。
政治不是小孩兒過家家,這是一場淘汰寒,勝者為王,敗者滾蛋。雖然米豐收不相信張鵬飛的能力,但是他沒有理由不相信老天的選擇。老天是公平的,它的目光永遠望向成功者。
就災情的後勤保障工作,米豐收整整講了一個小時,然後才停了下來,望了一圈,發現各位常委都在低著頭,也不知道他們听進去沒有。其實在與修福貴談完以後,米豐收失眠了,他知道不能這樣下去了。左思右想在會議之前給張鵬飛打去了一個電話,以談災區的工作為名,笑呵呵地扯了一大堆諸如「早上吃了什麼飯」的廢話。張鵬飛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米豐收是希望張鵬飛放棄個人爭斗,暫時在工作上保持合作。
明白他意思的張鵬飛很想笑,因為每次的爭斗恰恰是他挑起來的。所以打這個電話的結果沒有讓米豐收滿意。張鵬飛並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好說話。其實這也好理解,官場中人是重在利益的,你說讓我合作就合作,總要出個價錢吧?你一分不出就想讓我乖乖听話,那怎麼可能。
再說與米豐收相比,張鵬飛在江洲還算舒服,方少剛仍然在潛伏期,還不能觸及他的利益。江洲的經濟在金角的帶動下,一天一個樣,所以無論政治形式如何,對他的影響並不大。現在米豐收想要和平,那麼可以,你要擺出和平的姿態,空手套白狼,我張鵬飛不干!
「下面由張市長講兩句吧,由他對各部門進行布屬。」米豐收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是話說多了,還是最近上火,嗓子有些冒煙,忙喝了口茶。
坐在他一側的方少剛突然笑了,抬頭望了米豐收一眼,十分有幽默感地說︰「米書記,您最近為了災期的工作日夜操勞,虛火上升,還是要注意身體啊……」
「咳……」一句話差點把米豐收咽死,心說一向老實的方少剛怎麼來了幽默感,還是針對自己,太可恨了!
幾位常委險些笑出聲來,張鵬飛掃了一眼米豐收,真的覺得這位小老頭很可憐。張鵬飛擺擺手,說︰「剛才米書記的安排很好,我沒有什麼要補充的,我看、各位干部都要起到帶頭作用,由我們帶頭搞個捐款吧。」
眾人紛紛點頭,一句話比米豐收講一個時候的作用大多了。參會的人大主任陶英杰望了米豐收一眼,真的有些不理解了。他與米豐收在省委共過事,知道這個人水平是很高的,最近怎麼感覺他腦子像灌了大糞,整個人犯渾了!
「那就這樣,明天吧,明天我們就在小禮堂里搞個捐款儀式,司馬秘書長,你準備一下。如果大家沒別的事情,散會吧。」米豐收真的想盡離開這里。
吳和平沒給他這個機會,說道︰「米書記,展覽會主題曲由展覽局的相關同志選出了十首,現在請大家都議議。」
「好吧……」
吳和平接下來把手中的文件發給大家,這是歌名以及歌詞,然後又拿出一張光盤,示意工作人員放出來。
大家看著光盤上的歌曲MV,背景主要是以江洲的城市風貌以及各省市的展覽館為主旨,風光秀麗,藍藍的大海,綠色的原野,一切都讓人心情舒暢。
張鵬飛望著文件上排在第一的那首《江洲等你》,又抬頭望著電視上播出的畫面,微微有些失神。畫面的主角是一位國內超人氣歌手,這首是她自己寫的,歌詞很有時代氣息,像情歌那般柔情似水其中又包含了她對江洲的熱愛,歌聲如天籟,久久徘徊。
唱歌的人正是李靜秋,張鵬飛怎麼也沒有想到她能寫出這麼動听的歌,如詩般的歌詞更像是從她的心田里留出,與其是是她在表達對江洲的熱愛,還不如說成是對某個人的思念。
「這首歌的人氣最高,在網上取得了很高的支持,所以排在了第一。」吳和平適時的解釋道。
十首歌的節選全都播放完成以後,張鵬飛說︰「我看還是要以民眾的意見為主吧。」
吳和平就點點頭,他知道市長肯定會是這個意思的。米豐收卻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兒,說︰「這首《江洲等你》是不錯,但是不是請政研室的筆桿子研究一下,對歌詞稍作更改,加入一些對社會主義歌頌的句子。曲子就不要改了。」
吳和平微微顰眉,他拿起手上的文件,笑道︰「歌詞中有一句話‘擁抱過,你會愛上這里;迎接著,每一天的傳奇’;夢想過,不是美好回憶……其實已經說明了我們國家的美好幸福、江洲日新月益的變化更像傳奇,這里的時代變遷是事實,不是幻想,所以我覺得這首歌還是表達出了我們國家這些年的發展,生活的美好、幸福、城市的益居就代表著黨和國家奮斗的成功。」
眾人點頭,可以說吳和平對歌詞的解釋很到位。
「我看還是讓政研室研究一下。」米豐收堅持著自己的意見。
「就這麼辦吧。」張鵬飛對吳和平說。
吳和平便不再吱聲,他知道市長已經喜歡了這首歌,所以米豐收的意見只能是一種象征。果然,張鵬飛接下來還有後半句話︰「和平,同宣傳部門溝通好,先在江洲電視台上放放這首歌,看看市民的反映。」
吳和平便笑了,意會地點頭。
方少剛就望了米豐收一眼,目光中的含意有些說不清。
散會以後,張鵬飛便給李明秀打去了一個電話,希望她能夠帶領南海商會的企業家們為災情捐款。對于這種事,李明秀自然同意,並且說早就準備好了物資。
李明秀說得是物資,而不是金錢,張鵬飛就明白現在的商人也學聰明了,捐款到政府手里,肯定是要扣下一部分的。與其這樣,還不如給災民發點大米、白面實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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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市委的小禮堂內舉行了莊嚴的捐款活動,市委市政府全體領導、干部、科員全都參加了,每個人迎接著鏡頭都一臉的沉重。對于這種作秀,張鵬飛是不反對的。必竟領導干部就是起帶頭作用的,這樣的場景在新聞上放出來,也體現出了政府對災區的關心。
晚上,剛剛回到家里,張鵬飛就听到家里的電視正在播放著那首《江洲等你》,听著李靜秋動听的歌聲,他有些尷尬地望了陳雅一眼。
「我認識她呢,」陳雅笑道。
張鵬飛也跟著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電話響了,是秘書鐵銘打來的。他匯報道︰「市長,我最近一直盯著蘭馬縣的情況,好像那邊的干部對災情的重視不夠,沒有人去關心災民,到是很重視來訪的記者,天天請客吃飯。」
「我知道了。」張鵬飛放下電話,心想明天正好是周末,自己私訪一下,看看柴軍他們不關心災民,那到底在干什麼!
電話還沒等放下,陳靜又打來了。她笑道︰「市長,明天老路要帶人去蘭馬縣調研災情工作,好像是柴軍請他去的。」
張鵬飛听出了這里邊的玄機,看來柴軍是想市委宣傳部門對蘭馬縣、對他進行宣傳了。他知道自己對他不滿,就想在輿論方面下功夫。張鵬飛笑了笑,心說這個柴軍還真是有點想法。
此時,米豐收一個人坐在家里發呆,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米濤又出去鬼混了,這讓家里清靜了不少。只有老米和保姆在家里,望著在客廳里來回穿梭的漂亮小保姆多多,米豐收突然問道︰「多多,你說我老了嗎?」
多多姓多,叫多金萍,是米豐收給她起了多多這個昵稱。
「叔叔,您一點也不老,看起來也就四十歲!」多多笑眯眯地坐在他的旁邊,「怎麼啦,您是不是累了?我給您捏捏……」
多多說完,起身站到米豐收身後,輕輕按著他的頭靠在酥軟的豐胸上面,溫柔的手指捏著他的額頭。
米豐收舒服地閉上眼楮,只覺得後腦柔柔的,一天的煩惱好像消失了不少,身體的某個部位也有了男性的沖動。
「多多,來我家兩年了吧?」米豐收問道。
「嗯,兩年了,當初還是江洲市委路秘書長讓我來的。」
「想沒想過從我家離開,去哪個部門?」
「叔叔,我不想離開。」多多聰明地說道,聲音很動听。
「傻孩子,我不能耽誤你的前途啊,再過一年,你放你出去,給你提個副處……」
听到「副處」兩個字,多多的臉色就是一紅,她想到了不該想的地方,是啊,副處……自己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副處了!
「別捏了,睡吧。」米豐收起身,拉住多多的小手。
米豐收走進臥室,多多也很自然地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