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飛在白世杰的陪同下,到省委各部門、機關走了一圈。走訪過程當中,他受到了最高規格的接待,張鵬飛向白世杰表示滿意。兩人回來的途中,張鵬飛突然在樓下阿布愛德江的辦公室門邊停下來,微笑道︰「阿布書記在吧?」
白世杰會意,趕緊走過去敲響房門,待阿布愛德江說了聲請進,推門笑道︰「阿布138看書網記來看看您……」
「喲,張書記來啦了!」阿布愛德江立即起身相迎,無論他心里對張鵬飛多麼不屑,都要表現出熱情來。
「張書記,怎麼好意思讓您來看我呢,我還想去看看您呢,知道您在走訪,所以就……」
「阿布書記,不用客氣。」張鵬飛緊緊握著他的手,打量了幾眼他的辦公室,說︰「這間辦公室的風格同阿布書記真是如出一轍啊,簡單、明了,呵呵……」
「呵呵,我這人喜歡空間寬敞,不喜歡擺東西。」阿布愛德江附和道,可是說完之後總感覺不太對勁兒,難道張鵬飛是在暗指自己頭腦簡單?他狐疑地盯著張鵬飛,可是什麼也看不出來,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吧!
「阿布書記,忙著呢?」
「還好,這不明天準備再和冶金廠的職工談判,我再看看文件。」阿布愛德江微笑道,其實他正在開著電腦斗地主。
「阿布書記就是工作認真啊!」張鵬飛一臉欽佩地表情︰「我在下面走了一圈,看到了大家的工作熱情,我知道這都是阿布138看書網長帶了一個好頭!」
「張書記,主要都是阿布書記以身作則。」白世杰謙虛地說道。
張鵬飛溫和地點點頭,看向阿布愛德江說︰「近期省委的工作任務很重,有勞阿布書記了。」
阿布愛德江不明白張鵬飛此行的真正用意,臉上一直陪著笑︰「張書記,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現在您已經歸位,我和老白就能放松一下啦!」
「恐怕還是不能讓你們放松啊!」張鵬飛嘆息道︰「我們身邊危機四伏,省委的工作今後還要倚仗兩位啊!」
「張書記您客氣了,我們也就是在您的手底下打打下手而已,有您的領導,我們什麼也不怕!」白世杰拍馬屁道。
阿布愛德江微微皺了下眉頭,暗罵一聲老東西,臉上訕訕地笑,並沒有出聲附和。他的表情全都看在張鵬飛眼中,卻視而不見,問道︰「最近省委都有什麼工作?」
白世杰明白張書記這是想听匯報,便看向阿布愛德江說︰「阿布書記,您看是您匯報,還是由我匯報一下?」
阿布愛德江更別扭了,他已經很久沒向別人「匯報」過工作。可是白世杰的話明顯是一個陷井,如果自己不匯報,那不就表明省委的工作由他白世杰主持嗎?阿布再怎麼不願意也不想讓白世杰反壓一頭,更何況今天張鵬飛是主動來訪,能讓他收回一下面子。如果是張鵬飛讓他去省委書記的辦公室匯報,那他更無法接受了。
權衡利弊,阿布愛德江看向張鵬飛說︰「張書記,那我就向您匯報一下近期工作吧。」
「這個……」張鵬飛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眼時間,說︰「今天時間不早了,我看就算了吧,改天我有時間,再辛苦阿布書記。」
張鵬飛又怎麼能不明白阿布愛德江的心思,你想要面子,我偏偏不給你面子。你說什麼時候匯報就什麼時候匯報,咱倆誰是領導?張鵬飛想佔據主動權,就不能輕易讓他得逞。
「呃……」阿布愛德江就像吃了一只蒼蠅似的,胃里別提多難受了。
張鵬飛接著說道︰「我過來就是來看看阿布書記,不是來听匯報的,下次去我辦公室談吧。」
「也好。」白世杰心說張鵬飛這一手玩得可夠漂亮的,愣是讓阿布愛德江有脾氣也發泄不出來。
「好了,」張鵬飛站起來︰「看到大家都在認真工作,我這個省委書記就放心了。阿布書記,您忙,我回去了。」
「我送送你……」阿布愛德江假意地站了起來,等著張鵬飛「婉言謝絕」。
不料張鵬飛伸手拉著阿布愛德江,微笑道︰「那就有勞阿布書記了!」
「呃……」阿布愛德江臉皮**著,心想台詞不是這樣的啊,不得不移動腳步陪著他一起向外走。
白世杰跟在身後,想著阿布那扭曲的表情,臉上浮現出笑容,心中對張鵬飛的佩服又多了幾分。
「哈哈……過去總听說西北環境不好,可是省委的環境就不錯嘛!」張鵬飛站在門口放聲大笑。
各個辦公室的門都開著,辦公樓又是回廊設計,所以張鵬飛的笑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傳來回聲,顯得聲音更響了,即使坐在辦公室中也會听見。
「想要認真工作,沒有一個好環境不行,您說是不是?」阿布愛德江免強接話。
「對對,阿布書記你說得太對了!哈哈……」張鵬飛很開心的模樣,笑聲很響。
「呵呵……」阿布除了陪笑還能說啥?
這一刻,白世杰明白了張鵬飛讓阿布送出門的真正有意了。
張鵬飛環顧四周說︰「阿布書記,我都說不用你送了,大家都不是外人,客氣什麼嘛,請留步!」
「呃……」阿布一張臉很難看,心說要不是你硬拉著,我會送你?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用不了多久,省委所有工作人員即將知道阿布書記恭敬地把張書記送出了門外。
「好好,今天就這樣吧,阿布書記……留步……」
「我又沒往前走啊!」阿布愛德江氣得想大喊。
張鵬飛松開手,帶著白世杰離開了。阿布愛德江站在門口很生氣,有一種被人戲弄的感覺。走回辦公室,憤怒地把水杯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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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省委書記辦公室,白世杰先給張鵬飛泡了一杯熱茶。其實張鵬飛整個下午茶水就沒斷過,無論走到哪個科室,都有熱茶等著他。這也是吸取了昨夜在常委會上的經驗,白世杰特意安排的。常委會上,張鵬飛拿茶水說事,今天他說什麼也不能再讓領導在這方面發火了。
通過這一天的接觸,白世杰對張鵬飛又有了新的看法,他知道張鵬飛采用了一種非常「溫柔」非常規的方法接手西北工作,看似他什麼也沒干,但是他已經潛移默化地讓大家知道了他的到來。白世杰不敢再輕視他,處處透著小心。
張鵬飛手捧茶杯,溫和地望著白世杰笑,一句話也不說。白世杰不敢與張鵬飛對視,但是又不能把眼楮移開不尊重領導,便盯著他的胸口,臉上表現出恭敬來。張鵬飛就像相面似的,盯了好半天之後,才突然開口說︰「阿布書記……你怎麼看他?」
「啊?」白世杰非常意外,沒想到張鵬飛問出這樣的問題,難道他真把自己當成了心月復?如果真是這樣,自己要怎麼回答呢?看得出來,張鵬飛對阿布愛德江的印象十分不好,可是他不敢說阿布愛德江的壞話。
「怎麼……很難評價嗎?」
「不是,我……」白世杰緊張地思索著,自己不能說阿布的壞話,可是又不能說他的好話,只好委婉地談談他的一些缺點了,便說︰「阿布書記……這個人不壞,就是在某些方面有點特立獨行,他是個直性子!比如說……」
「呵呵,要我說啊……阿布書記是一位工作認真,對生活充滿著熱情的領導干部!他的精神面貌非常好,適合掌管黨群和省委的日常工作!」張鵬飛打斷了白世杰的話。
白世杰想哭了,心想沒您這麼玩人的吧?很顯然,他也被張鵬飛給耍了。張鵬飛的提問只是一個試探,他的最佳答案應該是張口就來,可他由于心中有鬼,遲疑了半天。這麼一遲疑,就表明他對張鵬飛存有很深的戒心。結果最後當他想說一說阿布愛德江的缺點時,沒想到張鵬飛又把阿布愛德江表揚了一通!
白世杰一肚子委屈,看來張鵬飛在操控干部能力這方面是無人能比的。他想開口解釋,可又不知道說什麼,一臉的尷尬。還好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抬頭看向張鵬飛,張鵬飛示意道︰「接吧。」
白世杰看了眼號碼,心念一動,接听了手機。
「秘書長,您好,我是雁寒。」
「哦,冷總啊,有事嗎?」
「嗯……沒事就不能和您聊聊嗎?」冷雁寒痴痴笑道。
「呵呵,還是先說正事吧。」
「我听說張書記去省委了,我想請他吃頓飯,只能麻煩秘書長您了。您可答應我的,要幫我引見張書記!」
「這件事我沒忘,我現在很忙,你等我消息吧。」
「好的,那就不打擾了。」冷雁寒也是聰明人,听出他現在說話不方便。
白世杰掛上手機,抬眼看向張鵬飛,微笑道︰「是……金翔的冷雁寒,她想請您吃飯,您看……」
「今天不行,我還有別的事。」
「那就改天再說。」
「嗯,」張鵬飛點頭道︰「秘書長,你和冷雁寒走得很近哪!」
「呵呵……」白世杰的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為了金翔的事,我和她的聯系比較多。」
「我知道金翔的問題讓你們操碎了心,那個冶金廠的廠長叫……」
「馬金山,您……有什麼想法?」白世杰的心莫明其妙地提了起來。
「如果有時間……我見見他,听說他在職工心里威望很高?」
白世杰听張鵬飛听起這事,便放了心,解釋道︰「確實如此,這個人是搞技術出身,從技術指導做起,做到總工程師,在破產前又當上了廠長。後來冶金廠被金翔收購,省委讓他出任職工管委會的主任,他愣是不干。不過實際上,職工還是听他的。這幾次職工鬧事都和他有關,只要他說一句話,大家也就散了。」
「看來此人還真不簡單!」張鵬飛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想和他聊聊,看看他心里怎麼想,沒準對解決問題有幫助。」
「好吧,哪天我安排一下。」
白世杰心想難道張鵬飛真的想接手金翔的工作了?可如果這樣,他為何不在常委會上就表態參與呢?他即使用這種方法解決了爭端,外人也不知道是他的功勞,他到底怎麼想?
張鵬飛環顧一周,說︰「從明天開始,我要到基層看看,到哈木發展最落後,最舊的老區,我要看看哈木最底層的居民!」
「我明白了。」
張鵬飛又看向白世杰,說︰「總讓你這麼忙也不是個事啊,還是要挑個秘書,你幫我目色一下。」
「沒問題,我研究研究。」白世杰沉思道︰「我挑幾個,最終還是要由您選。」
「嗯,辛苦秘書長了。」張鵬飛滿意地點點頭。
白世杰見張鵬飛也沒什麼事了,起身道︰「您休息一下,呆會兒就下班了,我先回去。」
「好好,秘書長慢走。」張鵬飛並沒有動地方。
白世杰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應該給張鵬飛找什麼樣的秘書呢?這個任務看似簡單,但暗藏凶險,一個把握不準,就會讓領導找他的麻煩。
白世杰前腳剛走,張鵬飛的私人手機就響了。
「吳胖子!」張鵬飛接听了手機。
「呵呵,是我啊,張大書記……我已經到西北了,晚上有時間吧?」
「嗯,放心吧,我答應的事情肯定辦到!」
「行,那就……全交給我來操辦?」
「好吧,你把地址發給彭翔。」
「明白了,晚上見!」吳德榮喜滋滋地放下電話,看著面前的中年人說︰「其實張書記很好接觸,等混熟了你就懂了!」
中年人笑道︰「我想也就只有吳總能和張書記混熟!」
「你放心吧,不用緊張!」吳德榮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張鵬飛看離下班還有一會兒,便坐在那里閉目養神,腦海里想著從昨夜到現在所見過的省委干部和基層辦公人員。看似是在休息,其實他在大腦在高速運轉著。
與此同時,張鵬飛並不知道彭翔和林輝踫到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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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主樓的側面還有一棟樓,一些負責後勤等工作的人員在這里辦公。其中一樓有間辦公室是為小車班準備的,彭翔和林輝雖然身份特殊,但經張鵬飛同意,也被白世杰安排進了小車班。
小車班,例來是各機關一個特殊的存在。小車司機一般不屬于公務員,但卻勝似公務員,因為他們的待遇,都比普通公務員好很多。小車司機雖然只是各機關的工作辦事人員,但是由于給領導開車,每天和領導接觸,如果表現得好、很對領導味口的話,就會轉正,從工作人員轉為事業干部身份。這是所有給領導開車司機的夢想,只要聰明會辦事,一般都會夢想成真。
就拿前任呂老書記的小車司機來說,呂老書記早在離開前,就替他想好了出路。把他轉成了事業編制,並且安排進了城市綜合管理局,也就是所謂的「城管」。他去那邊當上了一名小科長,雖然級別低,但是在「城管」這樣的單位,一個小小的科長每年也會撈到不少好處。
也正因為如此,小車班的司機走到哪都會受到重視,有時候陪領導外出,各地都會送煙送酒。在上世紀有很長一段時間,司機才是領導的心月復,司機的地位比秘書都重要。有些老領導踫到工作調整,都會把司機帶走。可是後來隨著官場行勢的變化,小車司機不像過去那麼受寵,地位也不如秘書。但仍然是領導的心月復,有些事領導不方便做,秘書也不方便做的,就會偷偷交給小車司機。所以,小車司機仍然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
這樣的現實讓不少人都為了當上領導的司機而爭破腦袋,只要能當上領導的司機,就自覺高人一等。領導司機假借領導名義辦事,甚至替人安排工作的事情屢見不鮮。小車司機除了在領導面前,即使面對比自己級別高的公務員,也會牛氣沖天,從不把別人放在眼里。
小車班的班長由行政科副科長兼任,行政科歸後勤管理處管理。實際上小車班內部由副班長領導。自從呂老書記的司機「高升」之後,阿布愛德江的司機古麗切森佔了便宜,在阿布的支持下,白世杰就和辦公廳打了聲招呼,古麗切森當上了小車班的副班長,也就是小車班的實際「領導人」。
華夏一直以來講究先來後到,即使在監獄,後進去的都要「拜碼頭」,更別說機關單位了。小車班也不例外,古麗切森現在是副班長,又是阿布書記的心月復,自然高人一等,在小車班里受到了擁戴。古麗切森本以為彭翔和林子到來之後,會對自己有所表示,怎麼說也要送兩條香煙吧?可是這兩人不但沒什麼表示,甚至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里。
彭翔和林輝進入小車班後,和大家相識客套了一陣,就各歸各的,坐在電腦前斗起了地主,對古麗切森沒有任何的表示。起初古麗切森還以為他們想晚上下班後請自己吃飯,可是等了一下午,眼看著都要下班了,他們還是沒動靜,也不理別人。身邊的幾位小兄弟看不下去了,開始在古麗切森身邊說悄悄話,編排兩人的不是,說他們不懂事,目中無人等等。
「老大,人家擺明了沒把我們放在眼里啊!」
「人家是一把手的司機,我們算什麼?」
「一把手怎麼了,還不是新來的?誰不知道阿布書記才是省委的領導?大哥……這不是打您臉呢嗎?」
…………
這幫弟兄們七嘴八舌,古麗切森听著身邊人的話,越發感覺到面子上過不去了。什麼意思,仗著是省委書記的司機就不把別人放在眼里?人家領導司機是一個,你們兩個就覺得很牛是不是?
古麗切森越想越氣,終于忍不住了,拍著桌子站起來說︰「我去會會他們,讓他們知道我們小車班的規矩!」
身邊的弟兄們興奮了,如果他們能把一把手的司機壓制住,那是多有面子的事情?可憐這幫白痴沒有想過,為何張書記的司機是兩個?這兩人為何不和其它人套近乎?為了不引起沒必要的議論,張鵬飛叮囑過白世杰,就說彭翔兩人是司機,不要說其它的了。
古麗切森沒有多想,只覺得彭翔二人打擊了他在小車班的權威,便邁著方步走了過來。彭翔早就看到這幫人在那邊嘀嘀咕咕,猜到肯定沒什麼好事。又見古麗切森帶著幾個人走過來,便明白了幾分。
他輕輕踢了林輝一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林輝興奮地問道︰「怎麼……找茬兒?那……怎麼辦?」
彭翔的大腦飛快地運轉著,如果張書記知道這種情況,他會怎麼辦呢?想到這里,他便有了主意,冷笑著看向林輝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別忘了我們的職責是什麼!」
「明白!」林輝咧開大嘴笑了,就好像肌餓的野獸終于發現了獵物。
「喂,兩位兄弟,聊什麼這麼開心啊?」古麗切森拍了拍彭翔的桌子。
彭翔仰頭微笑,反問道︰「兄弟有事?有事就說……」
「你怎麼說話呢?這是我們的班長,你小子有沒有規矩?」不等古麗切森有所表示,身後人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