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卷有三 宋書 第四章 野豬林撞鬼

作者 ︰ 漢三叔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時候,杜遷才捂著沉沉的腦袋坐起,揉了揉眼楮才發現自己正睡在客棧里。起身問了店家才知道,昨夜魯智深酒興大發,把他們三個灌得不省人事,今早一點事都沒有,飄然而去。

杜遷洗了把臉才覺得腦袋不似剛才那般沉重,推開周威田陽房門,見二人迷迷茫茫,還在醉中,叫店家做了醒酒湯給他們送去。杜遷回想昨夜,一片模糊,連怎麼醉的都忘了。他當時震驚無比,腦中一團亂麻,順著魯智深就被灌倒了。等到周威田陽酒醒大半,已經過了正午,三人不敢停留耽擱,也不管今天入夜之前能不能感到下一個驛站。

馬養了一夜,體力恢復,三人快馬加鞭,直奔滄州,三人著急趕路卻不知道身後有人悄悄跟著。一身僧袍,禪杖並著兩把戒刀,龍行虎步,正是魯智深。只見他行走之間,大袖翩翩,竟然不比杜遷三人的馬慢上一分,閑庭信步的樣子,隱然是還有余力。

「這杜遷命合地妖星,但此番一見,命數已經被改得不成樣子,連灑家也算不出他的來歷,想來定是與我同來自上界,只是不知道他是天庭中人還是我那位師弟。若是我師弟,自然是以大法力度化他,恢復金身明了身世,若不是……也罷,他能說出這等禪機,即便是天庭的人也要救他一救。」

魯智深來汴梁就是為了尋找他師弟的下落,路遇杜遷,見他神明佛理,可能是自己師弟。但是慧眼看得杜遷三人眉宇間印堂發黑,有性命之憂,也不點破,直接跟在後面,等關鍵時刻出來搭救。

日降西頭,晚霞映紅了天邊雲團。三人策馬在官道上,兩邊樹木飛速向後退去。夕陽西下本是一副美景,但杜遷卻沒心思去看,酒意早就被風吹散,雖然還想繼續前進,但是夜行危險,還不如讓馬休息養足精神,明天趕回來。三人馬上慢行,正要尋個歇息地方,就看到前面一片黑  的惡林,林中樹木枝杈歪歪斜斜,扭曲向上,還有幾個更是貼在地上,好像被風吹到一般。夜色漸深,那林子更是陰森。

三人停在林子前對看一眼,心中都有不好預感。田陽四處看了看說道︰「這里是野豬林,我以前走過兩次,只是……」

田陽說著,停下來看了杜遷和周威兩眼繼續說道︰「只是我走的是白天,夜里卻是沒走過。這林子極深,烈日當空都看不見光,道路崎嶇,還有小道通往別處,貿然進去怕是連路都分不清。而且,還有一段傳言。」

「什麼傳言?」杜遷眉角一攢,心中不詳預感更甚,估計就是和這傳言有關。

「此處是汴梁去往滄州的第一險峻之處。發配邊疆的,不管是好是壞,只要有人出了銀子,都被結果在這,日子久了,死的人越來越多。這林子終年不見日光,那些配軍含冤而死,不肯離開,怨氣凝聚,厲鬼無數…我曾听聞說︰林深險惡,逢夜莫入。就連大白天也是聚齊一大伙人,才敢進去。我們還是等明日天明再進去吧!」田陽說著臉色不好,他以前押送犯人時也在這里做過一票,說完之後不提杜遷和周威,他卻是把自己嚇住了。

田陽說完,平地刮起一陣冷風,吹得三人齊齊打了寒顫。不知何時金烏隱沒,玉兔騰空,天空中一點雲都沒有,卻不見星星,月光也暗得出奇,朦朦朧朧的,陰森極了。

「這月亮真嚇人,要不我們還是別進去了,在外面委屈一晚上怎樣?」田陽一個冷顫打得渾身發抖,頭皮也緊了緊。他因為貪財做過虧心事,現在嚇得都要尿褲子了。

羅雲知道這是月暈,自然想象,是因為月光透過雲層折射的原因。只是前世的科學解釋現在也不敢完全相信,神仙都見過了,遇到個把鬼怪也不奇怪。想到這,杜遷也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真撞邪豈不白白丟了性命。

杜遷和田陽還沒說話,周威卻說道︰「我們官府中人,一身正氣,怕什麼妖魔鬼怪。平時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要是真有惡鬼,叫他嘗嘗我手中大刀的厲害。」

周威尚勇,自持勇力,不信牛鬼蛇神,沒當一回事,拔出腰間佩刀,直接駕馬沖了進去。杜遷阻攔不及,還沒拉他,就見他進了林子。杜遷叫田陽原地等他,沖進林子去追周威。

一連串變化讓田陽始料未及,愣在原地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林子。直到片刻之後,杜遷呼喊之聲隱約消失不見,他才反應過來。

「別丟我一個————」

田陽顫巍巍的喊聲傳進林子,連個回音都沒有,想要進去追,但又不敢,只能縮在馬上,嘴里不停念著玉皇大帝、菩薩、佛祖保佑,腦子里偏偏還都是妖魔鬼怪,越是想著,越覺得四周有無數眼楮在看著他。田陽虛汗直流,不停咽著唾沫。忽的一聲怪叫從身後響起,田陽猛地回過頭,見不遠處樹上一雙淒冷的眼楮狠狠頂著他。樹上影子和田陽對視著,再次發出一聲怪叫,撲騰撲騰飛起來,原來是只夜貓子。只是叫聲乍听起來就像厲鬼喊冤,無比淒厲,嚇得田陽臉都白了,坐下的馬也不知犯了什麼邪勁兒,拉也拉不住,騰地一下帶著他沖進了林子。

田陽拉不住馬,被帶進林子,馬兒不知受了什麼驚,在林子里奔了半天也不停下。林子陰暗,田陽看不清,只能伏在馬背上,心中不停咒罵那只夜貓子。

突然間,腿上一緊,一只冰涼的手拉住他小腿,直接把他扯了下來。田陽嚇得腿軟,動也動不了,鼻涕眼淚一把接著一把,嘴里直喊爺爺饒命。過了一炷香之後,感覺有些不對,掏出火折子一看,原來是個枯樹桿子,鉤住了他的褲腳。田陽暗罵,氣急敗壞,狠狠踩了枯樹幾腳,怒氣一上來,恐懼也沖淡不少。拿著火折子,拔出佩刀,向著馬跑走的方向追去。

林子里怪樹盤錯,樹杈歪歪斜斜,像是群魔亂舞。田陽尋到一條小路,一開始是走著的,後來一直風吹來,他壓制的恐懼瞬間爆發,狂奔向前,嘴里不停喊著周威和杜遷的名字。

「杜遷————!!」

「周威————!!你們別嚇我,快點出來。」

跑到最後,田陽上氣不接下氣,實在是跑不動了,又不敢停下來,慢步向前走。緊緊握著手里火折子,雖然不能照路,但也能驅除恐懼。也不知是不是迷路了,田陽走了半夜也沒走出去,後來月復中饑餓,實在是走不動了,靠著一棵大樹歇息。恍惚之間鼻子一嗅,竟讓他問道了肉味,味道不遠,田陽站起來還能看到隱約火光。

「杜遷、周威,你們兩個在那里喝酒吃肉,把我丟在林子里嚇個半死,看我怎能輕饒了你們!」田陽罵罵咧咧,以為是杜遷周威升的火,想到馬背上的干糧,立刻跑了過去。

等靠近了一看,篝火上架著一大塊烤肉,三匹馬一個不少,正是三人騎來的。田陽看自己的馬也在,喜上心頭,四處喊了兩聲卻看不到杜遷兩人,以為他們去尋自己,自個走近篝火堆。不只是什麼動物的肉,烤的茲茲冒油,噴香撲鼻,田陽月復中饑餓,再也忍不住,拿起肉就送到嘴邊。

「不能吃!!」

田陽還沒吃到,耳邊一聲呵斥,聲如暴雷,整個林子都抖了抖。田陽嚇了一跳,回頭看,卻是提著禪杖,背著戒刀,舉著火把的魯智深。

「大…大…大師!?」田陽又驚又喜,喜的是有人作伴,驚的是魯智深怎麼會在這。

魯智深也不說話,一禪杖拍飛田陽手里的烤肉,一腳踩成爛泥。田陽心想,我餓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找到吃的,你這和尚想要分你就是,何必這般。田陽剛要大怒,就看到魯智深一巴掌抽過來,直接把他打得兩眼金星直冒,原地轉了三圈。泥人還有三分火性,更何況田陽。被魯智深扇倒在地,氣急敗壞,爬起來之後卻傻眼了。四周一片黑暗,哪里還有篝火,那三匹馬卻是三個木頭樁子,至于地上的烤肉……竟是臭不可聞的爛肉,蛆蟲亂爬。

「這是死人肉,你要是真吃了,莫說今夜就是這輩子也走不出去,到時灑家也救不了你!」

田陽臉上火辣辣的疼,但是心里卻拔涼拔涼的,現在滿臉橫肉的魯智深在田陽看來就是活佛降世,立刻點頭稱頌,接過魯智深遞來的火把在前開路。有了火把,身後還有個降妖除魔的高僧,田陽立刻膽子大了起來,一邊走一邊怕馬屁,說什麼只能活著出去,做魯智深牛做馬也行。

「灑家要你當牛做馬干什麼?我佛慈悲,自然是救死扶傷。你們三個人,那周威一身正氣,肩火旺盛,尋常鬼怪不能靠近。杜兄弟福緣深厚,與我佛頗有緣法,厲鬼亦不敢害他。只有你,與這林子有筆孽賬,所以灑家才跟著你。」魯智深提著禪杖,一路上念經誦佛,周身發出淡淡金光。看的田陽心中仰慕,听到魯智深這麼一說,頓時跪倒在地。

「大師救我!我家中還有老母贍養,要是大師救得我,日後定然虔心向佛,世代不敢忘大師之恩。」田陽涕淚橫流,丟了火把,抱著魯智深大腿,嚎嚎大哭。

魯智深眉頭緊皺,卻抬腳把他踹到一旁︰「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你七尺男兒,膝下有黃金,莫要做女兒姿態!」

所謂善惡終有報,田陽當年貪財害命,今天正是冤魂索命之時。魯智深心知田陽今夜大凶,但是他也不是見死不救之人,只能想到待會兒超度了那只惡鬼。但是林中惡鬼卻不止一只,這麼多冤魂齊聚,怕不是索命申冤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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