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碎千年 三十二,化靈

作者 ︰ 燈籠芯

靜了約半柱香的時間,陣法中的金光突然往上一竄,饕餮巨型的嘴巴里叼著一絲細長的白色物體往半空中拽去,與此同時,張青耳邊傳來林雨淒厲無比的叫聲,「啊——」叫聲持續不斷,那金光饕餮拽出一道白光後,往一側猛地一甩頭,將白色物體甩落後,立刻又俯身張口咬去,淒厲的叫聲又持續傳來,那白色物體掙扎著落入陣法中,立刻被一道金光纏住。張青听著林雨痛苦無比的淒喊聲,只覺肝腸寸斷。如此來回九次,張青不用高高束縛,已是癱軟在地,不忍再看陣中的林雨。

而高高已然看到了夏月開始發白的臉色,針法外的護法光圈開始稀薄,急速旋轉的流光開始減少,若是最後一回的抽魂奪魄或是靈魂再煉不得成功的話,那麼夏月將受到的傷害完全無法估量。高高此時顧不得張青了,將鬧鬧拿來來放在張青懷里,雙手結印,一閃身出現在光陣外側,手中的結印猛地往光陣上一推,一道紫氣被持續地從高高的體內推入光陣中,光陣立刻恢復了一些穩定,而流光也漸漸開始增多。

「啊——」隨著林雨的再一次淒厲聲,高高知道夏月所施的抽魂奪魄大法已然完成,就剩下最後至關重要的靈魂再煉了。夏月一手使勁擁住林雨,以自身靈力裹住她的肉身,不讓其消散,一手騰出,舉過頭頂,微簇成花指狀,大喝一聲,「收」地上陣法中裹住林雨魂魄的金光,開始一個一個自爆,護陣光圈也開始劇烈晃動起來。與此同時,陣法正對的天際,有烏雲開始密集,滋光頻閃。高高暗嘆,逆天行為的雷劫要來了。他心里明白,小月月已快要力竭,這九道天雷必會毀壞化靈陣,自己一定要護住小月月。于是雙手結印一變,一股更強大更濃郁的紫氣從雙手傾瀉而出,融入這護陣光圈內。

此時,一邊癱軟的張青,早已不被束縛,高高全力都用在了給小月月護法,自然顧及不到他。張青排掉腿上的泥土,爬起身,也欲往那陣法中奔去,才走了兩步,卻發現兩手被抓住,低頭一看,原來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拽住了自己,那小女孩笑眯眯地說道,「大哥哥,你不用擔心,要相信月姐姐哦」這小女孩正是傍晚時分跟夏月說話的小琳。

張青再抬眼望向陣法,就見一道道身影躍到那陣法的光圈之外,各自雙手結印,往光圈中推入各種色彩的靈氣。有年老的,有年輕的,有男又有女,自己的身邊則是一群小女圭女圭,他們都使勁對著光圈中的夏月大喊,「月姐姐加油」原來剛剛在高高院外紛雜的氣息,是紫雲閣眾人。他們都來給夏月護法了。張青不禁一陣慚愧,這陣法對于夏月的傷害,自己自然是知道的,只可惜自己空有靈力,卻不會法術。

「轟隆隆——」第一道天雷破開雲際,凌空劈下,那聲勢,似乎要毀滅天地般。然後被這天雷劈中的陣法,絲毫不受影響,原來是那護陣光圈硬生生地將天雷接下。天雷似乎很是惱火,隨後降下的天雷更是凶猛,張青听著這雷聲,只覺心膽具顫,而身邊的小女圭女圭們,卻依舊眼神堅定地看著陣中的夏月,護法的眾人,面色沉靜,不受絲毫影響。

第三道雷再次劈下時,陣中的夏月已將林雨的三魂七魄全收入手中,只見她將林雨從懷里拉出,往頭頂饕餮所在處一推,那饕餮化為一條長龍狀,將林雨包裹其中,夏月整個人在半空中倒立,左手往陣中猛地一按,大喝一聲,「化」空靈的聲音剛剛落下,天雷轟隆一聲劈在光圈上,只听「茲茲」一聲,光圈與天雷摩擦出一道電流,直朝張青所在地襲來,張青想到身邊還有一群孩子,一挺身,正待要用自己的身體阻擋電流來襲時,抓著他的兩個小孩往前一蹦,四手出拳,「 」地一聲將那道電流打飛出去。

「小琳,小剛,領孩子們護起結界」高高沉穩的聲音傳來。「是」小剛小琳應了一聲,便盤腿坐下,張青身邊的孩子也相繼盤腿坐下,一個小孩還拉了一下張青,張青也只得依勢坐下,只見周圍的孩子們嘴中念念有詞,從他們的身上涌起一股股顏色各異的靈氣,然後彼此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個五彩繽紛的巨大結界。

此時又有一道天雷劈下,有幾道電流朝張青與孩子們所在的地方襲來,卻被這結界給阻擋了。那邊陣法里,夏月依舊左手按地,倒立著,右手手中林雨的三魂六魄開始一條條鑽入夏月所按的陣法中。第五第六第七道天雷依次劈下,護陣光圈與天雷摩擦的更為厲害。

此時高高的聲音再度響起,「換印」張青望去,只見眾人的結印,隨著高高的一聲高喝,同時變換,推出的靈氣較之前的都更加強烈更加濃郁有些,眾人臉上都隱約出現疲勞之色,唯有高高,變換了三次手印,依舊沉穩。

第八道天雷再度劈下,陣法中的夏月此時已然雙腳站在陣眼處,她張開雙臂朝頭頂處被長龍包裹的林雨大喝了一聲,「合」金色的長龍緩緩消散,林雨從半空中緩緩落下,被夏月擁在懷里,此時夏月腳下有一絲絲微黃的靈氣猛然從陣眼竄出,急速從各個角落鑽入的林雨肉身,林雨的肉身開始逐漸虛化,然而夏月依舊是懷抱林雨的樣子,不久後,林雨的身體又開始出現,張青內心的狂喜再也抑制不住,他知道,這是靈體化實了。與此同時,一道似乎要毀天滅地的天雷,「轟隆」一聲再度劈下,護陣光圈猛地晃動了好幾下,終于漸漸穩定下來。

而光圈中的夏月也松開了懷里的林雨,在她耳邊又輕聲說道,「睜眼吧,你做的很好。」林雨緩緩地睜開眼,兩人頭頂的烏雲也漸漸散去,月亮再次灑出柔和的光輝。光陣外的眾人也紛紛撤了手,有人開始歡呼,因為夏月真的將凡人轉化為實實在在的靈體了,這種陣法,除了神之上尊曾經做成過一次,便再無他人了,雖然天神是獨力完成,不過夏月今夜的行為,已足夠令他們歡呼了。

夏月笑著看了看周圍朝自己涌過來的人群,聲音恢復清麗,說道,「真是麻煩大家了。」小孩子們嘰嘰喳喳拖著張青走到林雨面前,還不停對夏月說著「月姐姐好厲害」的話。林雨知道自己與張青成了一樣的身體,將來能夠與他廝守很久很久了,頓時有些恍然,覺得幸福地有點不真實。轉臉又去看身邊的夏月,夏月笑著朝她點點頭。她又轉過臉朝面前的張青走了幾步,張青喃喃地說道,「小雨,是我害你要受這……」話沒說完,就見林雨突然又上前幾步,一把抱住張青,大哭道,「青,我愛你」林雨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一個人類,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跳動鮮活的心髒,但是,為了張青,為了這個相守數百年的情意,她選擇大聲說出,我愛你。

夏月淺淺地笑著看眼前的兩人,忽地往後倒去。一旁的高高慌的伸手將她接住,摟在懷里,夏月躺在高高的臂彎里,看著高高近在眼前的紫色瞳仁,緩緩說道,「高高,我有些困了……」說完,便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高高在夏月閉上眼楮後,溫柔地給她理了理凌亂的頭發,輕道,「嗯,好好休息吧。」說完,抱起夏月,朝自己的內宅走去,丟後眾人各自淺淺的笑意。

夏月醒來時,居然听到屋外清脆的鳥鳴聲,一睜眼,窗外的天色卻是清晨模樣,暗道奇怪,難道自己做了那個陣法後,只睡一夜便能精神如此充沛麼?起身走到屋外,就看到高高端著個茶盤剛好從門口走過,見她起床,微微一笑,道,「起來了?」夏月點點頭,問道,「張青跟林雨呢?林雨恢復的如何?」高高走過來,騰出一只手,給她理了下頭發,說道,「他們已經走了。」夏月意外,「走得這麼急麼?也不休息一下。」高高撲哧一笑,「小月月,你都睡了三天了呢。」「啊?睡了三天?我居然沒有餓死?」夏月的反應讓高高更是忍俊不禁。

「你不是有粉露麼?我每天都給你喂了點。」高高笑著搖搖頭,還伸手彈了下夏月的額頭,「真夠懶的,睡了三天。」

夏月模著腦門子,有些不解高高突然的親密,卻又不好問,只好說道,「那我去洗漱了。」高高點頭,「嗯。」夏月剛轉身,高高又忽然說道,「對了」夏月只好停住腳,轉回頭看他,就見高高笑了笑,從百寶囊中掏出一根紅繩,遞給夏月,說道,「張青臨走的時候讓我把月老的紅繩轉交給你,林雨還讓我給你帶句話。」說到這,又停住,夏月只好又看他,還要伸手去接紅繩,高高將紅繩遞給夏月後,手抽回來時,似是故意地在夏月的手背上撫過,夏月登時感覺手背有些發燙,強自鎮定自己等高高說完,只見高高緩緩地張口,說道,「她說,大恩不言謝,日後定當相報。」夏月听高高說完,抬腳就跑,心道,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高高看著夏月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道,「既然無法逃避,那就只好面對了。我倒要看看這條路將會引我走到哪里。」

待到夏月洗漱完畢,來到前廳吃早飯的時候,就看到外面飄起了毛毛細雨。整個青雲閣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雨霧里,背後的那座青山,也朦朦朧朧隱隱約約起來,夏月忽然來了興致,啃著包子對高高說道,「等會去爬山吧」高高笑著點點頭。

吃完早飯,夏月將鬧鬧丟給小琳照顧,還吩咐她教鬧鬧一些簡單的法術,便開開心心的往青雲閣背後的青山走去,直走到那條一分為二的小溪分叉處時,才停了腳,看溪水中倒映著自己的臉,有偶爾落下的綠葉,隨著溪水從上流飄下,在分叉處打了幾個圈,又隨意選擇一條分支飄向更遠處了。

夏月瞧著,忽然對身後的高高說道,「高高,我忽然想起一首詞。」高高笑著問道,「什麼詞?」夏月直起身子,劉海及發梢微微有些濕,眼神晶亮地看著高高說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說完,也不等高高回答,背著手,轉身一步一步朝山上走去。

身後的高高,笑了笑,跟著那道明媚的身影,抬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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