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樓東西兩側的休閑大廳都有通向外面的門，比走正門更近些」
「那就走大廳」
晦暗的光線下，暗紅的螺旋樓梯仿佛一個涂滿了血的狹窄扭曲的空間，葉凡轉得幾乎要吐了，卻听到旁邊灼灼一陣悶悶的咳嗽，擔心地望了一眼她蒼白的臉色︰「你沒事吧？」
灼灼暗暗咽下喉嚨里涌上一口甜腥的血，才扯著嘴角低啞地說︰「就算有事也得逃出去才能叫救護車啊……」
葉凡听了心里一緊，月兌口而出︰「用不用我背你？」
「就你這豆芽菜的身板……？」灼灼懷疑地上下打量他一圈，「還是說，你想佔我便宜？」
「靠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葉凡氣急敗壞地大叫。
倆人跑出了樓梯，直奔東側大廳，一把推開玻璃門沖了進去，卻在快跑出大門時灼灼突然剎住了腳步。
「怎麼……？」葉凡奇怪地回頭，卻看到一只通體火紅的蝴蝶幽幽飛過眼前，舒緩扇動的蝶翼在空中灑下點點的熒光……
一只……發光的蝴蝶？
葉凡猛地打了個哆嗦，因為他突然發現這種會發光的詭異的紅蝶不止一只，數十數百只艷紅的蝶匯聚在燈火通明的大廳的上空，鋪開一片艷麗的光海如銀河般在他們的頭頂靜靜盤旋著。
他的頭皮一陣發麻，這美得詭異的蝶群讓他感到一股壓迫的危險氣息，好像懸在頭頂的密集的刀林。
灼灼的目光卻不在蝶群上，落在大廳二樓的走廊上出現的一道窈窕的身影上。
龍妲還穿著一身白色的絲綢睡裙，褐色的長發有些凌亂，壓抑著怒氣，像個高傲的公主般居高臨下地望著大廳里的倆人。她的目光在葉凡身上僅停了一瞬，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雜碎」。
葉凡腦袋里有什麼東西「轟」的一下炸開了，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吞沒了他的理智，下意識地就掏出兜里的折刀，卻被灼灼輕輕按住了。女孩冰涼的手指讓他一個激靈，微微冷靜下來，通紅的雙眼死死瞪著龍妲。
龍妲遙遙注視著灼灼回視的臉。她突然又笑了，不似上次見面時的邪媚張狂，卻冷酷得像在俯視螻蟻一般︰「沒有你那把刀的依仗，你該不會以為你還有能力逃出這里吧？」
而且她還受了重傷——龍妲敏銳地捕捉到灼灼慘白的臉色和艱難的站姿，露出滿意的笑容——看起來連站著都很困難了，就算是洛家的古武術又有什麼可怕？
「哦，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我家的古董讓你撿了……我說你有啥好得意的，你撿了又用不了，再說你小學沒學過思想品德課嗎？你們老師沒教過你什麼叫拾金不昧嗎……」
葉凡听得目瞪口呆，在這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情勢下，這個女人在隨口扯著什麼白爛話？她也太沒緊張感了吧？忍不住打斷她的滔滔不絕︰「喂，你在說什麼啊……」
灼灼愣了下，有點不好意思地小聲嘟囔了句︰「唔，真被某個愛講冷笑話的傻蛋傳染了……」
「說話都喘不勻了，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龍妲在上方冷笑道。
「你說的沒錯，我歇會。」灼灼笑了笑，竟盤腿坐了下來，「正好你趁這個時候可以召集你那堆厲鬼僵尸的打手了，我知道，你需要時間。」她頓了頓，輕輕揚起眉，是她一貫氣人的囂張挑釁的表情，「我不躲，我給你時間。」
她淡淡微笑著回視著龍妲冰冷刺骨的目光，真的渾身放松，緩緩調整著呼吸。
身後葉凡不可思議地壓低了聲音︰「你這是在干什麼？不趁現在趕快走居然要等她把那些僵尸厲鬼都招出來？」
灼灼保持著微笑，向葉凡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俯。在男生俯下的耳畔，她輕聲說︰「小弟，你相信我嗎？」。
葉凡奇怪地看著她︰「當然。」
「那一會我說跑的時候，你就自己一個人往外沖。」
葉凡心里咯 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那你呢？」
「我會在後面給你開條道，幫你斷後。」
「我是問你怎麼跑？」
灼灼猶豫了下，還是輕聲說︰「我就不跑了。」
「不行」毫不猶豫的，葉凡沖口否定，差點吼出來。
灼灼無奈地嘆口氣，嘟囔了句，「別讓我費太多口舌好不好……」她沉下聲音道，「先別急著否定，我們現在只能這麼辦。」
她沒等葉凡反駁，就接著道︰「第一，如果是單純跑路的話，我現在已經跑不動了。」
她手指一直按著胸口下方肋骨的位置，傳來劇烈的疼痛幾番令她幾乎想昏死過去，咬牙堅持到現在。司徒凜那不留余力的一擊讓她骨頭斷了恐怕不止一兩根，應該還有損傷到內髒，如果不是她反應及時，躲掉了部分力量，那一擊是致命的。
靠著這樣的身體要跑出龍妲的追蹤，是幾乎不可能的。
「第二，你留下來也沒用，只能是個累贅。」灼灼毫不留情地接著道。
葉凡臉色難看地抽搐了下，卻無法說什麼。他的確是個累贅，什麼也做不了，始終只能讓女孩拉著自己的手向前跑。
「第三，跑一個總比賠兩個要合算，你要算明白這筆賬。」
「這不是算賬的問題」葉凡終于忍不住，吼了出來。
他緊緊盯著灼灼蒼白的臉，雖然保持著平靜但眉頭因為傷痛一直在不自覺地微微皺著。這個女孩怎麼能這麼可惡……她輕松地說出讓他獨自逃命這種話，受了嚴重的傷還要強忍著，對自己的事完全不在乎的樣子……可她是否知道，她這樣會刺痛那些在乎她的人？她施予別人恩惠，始終扮演著犧牲的角色，反過來卻自己承擔下一切，她是否知道那些被她保護的人也會因此終日糾纏在自責的折磨里？
他又想起那個迷霧中的幻景，她渾身是血，安靜而孤獨地死去……恐懼的利爪深深攫住了心髒，一陣幾乎窒息的疼痛，他盯著她清明的眼不敢漏看一分，聲音顫抖而沙啞地說︰「你……如果一個人死在這了，怎麼辦？我知道你受傷很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對不對？」
灼灼愣了愣，男生死死瞪著她，眼里的光讓她竟心里稍稍瑟縮了下，但還是嘴里輕松道︰「哪能啊，我兜里可揣著傷藥呢，業界有名的神醫聖手秦家的藥哦對外宣傳可是起死人肉白骨哦，我這點小傷算什麼啊……」
「洛犀灼真當我是傻子」葉凡徹底怒了。他一把緊緊抓住灼灼的肩膀，徒勞地想讓她的目光正視他，卻輕易握住那細瘦的肩膀，不知所措起來。
灼灼呆呆望著他，像是真的被他突然的怒氣嚇傻了。然後，她輕輕笑了起來。
「你不是傻子，你是呆子。」她垂下眼，輕聲說。
葉凡爆發的怒火就被輕描淡寫地熄滅了，無力地松開手，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什麼也做不到，卻妄想著擺月兌被保護者的角色，妄想著讓這個強大的女孩也有求于自己，目光也會正視自己。
他明明是個廢物，卻妄想著做救美的英雄，真是可笑。
「放心好了，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我沒騙你。」灼灼淡淡道，似乎在安慰他，「還記得平時總跟著我的那只小白狗吧？那是我家祖傳的式神，我和它之間是有靈魂上的契約的……別看它平時小小的，其實是很強大的上古神族呢……托它的福，我身體的恢復速度和它一樣，就跟怪物似的……」她的語氣很認真，不像說謊話，「而且我剛才沒騙你，我身上真有秦家的傷藥啊……闖龍潭不準備充分點哪行……」
「放心吧，我就算落到那姓龍的手里，她也不敢殺我的。可你要是被她抓住，就真的小命玩完了啊……」她抬起清澈的眼，認真地望著他，「你們家就剩你一個人了，要好好活下去啊。」
她望著他欲言又止，微微笑著點頭，補充道︰「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葉凡看著她蒼白的笑容，心無聲地絞緊，疼得想要哭出來。
他听到大廳外沉重的腳步聲，厲鬼哀慟的嚎哭像風聲一樣呼嘯著回蕩在空中，冰冷陰戾的霧氣漫開在大廳，將他們重重包圍，卻像那些停在大廳入口的僵尸一樣不再動作。它們都在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龍妲俯視著被包圍的倆人，卻不急著下令。她就像一個等著和落入羅網的獵物玩一個捕獵游戲的獵人一樣，唇角勾著殘酷的笑意。
「嘿，也歇的差不多了。」灼灼突然說，「拉我一把，行吧？」
葉凡沉默地伸出手。
灼灼拉著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瞟了眼他陰沉的臉色，突然伸指「啪」地彈了他腦門一下︰「行啦你，別鑽牛角尖啦只有你逃出去了才能幫我搬救兵啊」
葉凡仔仔細細打量著她還在嬉笑的臉，突然開口︰「灼灼，你為什麼要這樣……我的命不值錢，為什麼還要救我？」
「呆子，沒有誰的命是值錢不值錢的。」灼灼皺了皺眉，她不喜歡听到這樣的話。
她的語氣又緩了下來，淡淡笑著望著他的臉︰「而且，你可是我小弟啊，做大姐的怎麼能不罩你。」
「把你的刀借給我吧。」灼灼從葉凡手里拿走他的折刀，側過臉遙遙斜望著二樓走廊上居高臨下的龍妲。
突然，葉凡毫無預兆地向不遠的出口沖去
「把他抓回來。」二樓的龍妲懶洋洋地下了命令，眼楮還在諷刺地盯著灼灼。
彌漫在大廳周圍的霧氣突然凝縮了一下，尖嘯著向逃跑的葉凡瘋狂地涌去葉凡已經沖到了門口，手推到那扇玻璃門時卻被冰冷粘稠的霧氣纏住了手腳，動彈不得刺骨的寒意像萬把鋼針一樣刺入他的身體，鑽入他的血管順著血液一路將筋脈骨骼凍結成冰，最後連心髒也要失去了知覺地停止跳動。他驀地睜大眼，映入眼簾里那棉絮般的白霧卻是變換著猙獰可怖的臉，撲向他的空洞的嘴像要吞沒他般，撲面一股鐵銹般腥濃的味道……
那一刻他以為自己要死了，要被拖入永劫不復的地獄。
突然一道戾風如箭一樣從他身後射來，伴著一連串轟然炸落的雷鳴，直擊中他眼前這道玻璃門上，青紫的電光炸得粉碎一道淒厲的聲音突然就像一把尖銳的指甲撓過他的耳膜，幾乎要撕裂他的神經他忍不住痛苦地大吼起來，身子卻猛的一輕，不自主地向那道炸開的門撲了過去
他猛地沖出空蕩蕩的門框，最後一瞬回了下頭，看到剛剛糾纏他的厲鬼紛紛慘嚎著四散逃竄，又在半空炸落一道道青紫的霹靂中灰飛煙滅，閃滅的電光中女孩單手結印，淡淡微笑的臉仿佛白玉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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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這章還是要分兩段了……喵了個咪的怎麼又寫這麼長了……明天日更TAT
後半段就是正經八本的斗法了，為了證明咱家小灼是確確實實的陰陽師本文不是啥變相的武俠，我費了好大一段筆墨寫這段法術啊，而且還是正經八本的陰陽師體系哦~再次證明我也不是完全的掛羊頭賣狗肉so，有喜歡陰陽師的童鞋期待喵？舉個手喵~？
上篇快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小宗童鞋歡樂回歸，有木有想咱家小帥哥滴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