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什麼,生活是無窮無盡,直到你死的那天才能見到頭的東西!」說這句話的趙瓊花並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也和每天和文字斗爭的詩人八輩子打不著桿。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正是看著鏡中的自己咬牙切齒蹦出來的對于生活的總結。或許說,是她的生活感悟。
「滴滴,滴滴。」鬧鐘在5︰45分準時響起,趙瓊花在此前兩分鐘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她只是在等鬧鐘的報時。
和平常一樣,將米放下鍋,接著飛快的洗漱,洗衣,有時候動作快點還能把多日積累的灰塵也給滅掉。
關了稀飯的火,緊接著要把還在睡夢中的那幾個小鬼從溫暖的被窩里拖出來。
「霜花、萍花、菜花!」她扯著嗓門,愣是直接把棉被拉走。三個孩子本能地將身體蜷縮起來,靠在一起。
「快點給我起來!」瓊花扔下一句,接著趕緊將昨晚買的白菜掃進燒熱的油鍋,發出一陣尖銳的嗤嗤聲,香味也隨著散發出來。
三個孩子熟知她們這位老大的脾氣,雖然不情願,也慢慢的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整理好,坐在餐桌前。
說是餐桌是有點過了,不過是一張四方的矮腳桌和幾張五顏六色的塑料椅子。就這樣簡易構成的餐桌還要隨時警惕是不是有過久的椅子腿會在坐在它上面的人的某一次幅度過大的動作中壯烈犧牲。
幾個孩子很快把早餐倒進肚子里,然後抓起書包哄地跑出了門。這時的瓊花會站在門口略微喘口氣。然後再以媲美時速40公里的車速奔向公司,有時候她還是很慶幸自己以前的體育課能得到的非人的訓練。
趙瓊花的公司在整個城市的中心地帶,擁有一幢獨立的大樓。大樓有35層,33層以上是他們公司,也就是市內最大的建築裝修公司——愛建設建築裝修有限公司辦公的地方。32層及以下出租。
公司在的地段很好,理所當然的附近的房價也是貴死人,不說買的,租也租不起。只能在離公司很遠的郊區找一間便宜又實惠的出租房的趙瓊花,在沒有直達車經過的現實下,忍著跑過幾條街搭車的時候,總是不能控制地抱怨將公司選在那個地方的老板。
可是有個事實也讓她覺得應該感恩,誰叫那邊的工資高呢∼
趙瓊花能進愛建設不是她的學歷高或是驚人的經驗,說起來她只有高中的文憑。高考過完後她便一個人從偏遠的山村出來找工作,她深知不用等通知書的到來,因為即使考上了家里也供不起一個大學生。後來事實證明她是正確的,名牌大學是考上了,村里也獎勵了一千塊,不過都被拿去貼補家用了。
她進城里做過營業員,服務員,做過餐廳助理,廚房小工,最後到愛建設打雜。也不知道是運氣好得實在是擋不住了還是什麼,愛建設建築一項秉持著所有人從底層做起,管你大學生還是小學沒畢業的,人人有機會可以往上爬。
趙瓊花就憑著自己健壯的體格,超強的毅力和永不服輸的精神,打趴下無數的大專本科碩士生,奇跡一般地成為了設計部的一名正式員工。
自己稍稍穩定後,就決定把家里的妹妹們接出來,因為家里孩子多,父母總是打著心思讓幾個孩子退學幫農。
瓊花是老大,和她住一起的霜花老三,現在在市里的一所公立學校念初三,老四萍花念初一,最小的妹妹菜花在小學五年級。老爸老媽在家里務農,還有一個老2金花在遙遠的北京念大學。
總之是家中人口眾多,所有的重擔都壓在趙瓊花的身上。因為在家務農的父母只能偶爾寄點全天然無污染的有機蔬菜。
綜上所述,趙瓊花的生活除了努力掙錢以外,沒別的東西了,從而造就了她工作狂的本質。
因為這樣,她與他遇上了。
這說起來好像沒有什麼關聯。可是當在電梯中以優雅的站姿靜靜等待電梯門關上的王達南先生抬頭的時候,猛地發現一個不明物體向他飛奔而來,接著在那物體硬生生的將左右電梯門相隔開來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那是一顆布滿黑發的頭顱,不禁汗毛直起。
「還……還……好∼∼∼。」神秘的頭顱發出斷斷續續的帶點輕笑的語氣,隨即慢慢地,在電梯門退開的時候,帶起一個因快速奔跑而顯得疲憊的身軀。
「呵呵。」遲到?那是什麼東西!對于能得到這份工作的高中生趙瓊花來說,只要工資照給,她就一定盡心盡力將工作做得完美。
所以,不知道怎麼得出的結論,遲到是即使天下大雨,路面塌方,也絕對不能出現的事。
咱們的王達南先生在此後回憶起他和趙瓊花設計員的初次見面,仍能記得那仿佛來自地獄深層的氣息。
「早!」趙瓊花打起精神來,和遇上的同事打招呼。
「啊!瓊花。張長找你呢。」文員小荷端著剛泡好的上等鐵觀音從她面前走過,趙瓊花深吸了一口氣,笑著搭話。
敲開張長的辦公室,入眼的先是一堆的文件資料,然後才是躲在後面的人,「您的辦公桌還是不整理啊。」話帶著點責備,可是眼楮里充滿的是笑意。
張長原名叫張建設,說起來這名字跟這公司還真是有緣,不過不用懷疑,他跟公司的老板這是單純的雇佣關系。
他也是個古怪的老頭,不喜歡的人連一眼也不會多看,在公司很多人都不敢和他親近,所以慢慢的他在別人眼里就是個孤僻的,愛發脾氣的,喜歡看人工作多到做到死的等著退休的討人厭的老頭。
可是對于趙瓊花來說,張長在她眼里就是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輩。
趙瓊花能在這公司呆下去有很大一部分是眼前這個人的功勞,當初她在這里一邊端茶送水,一邊偷學技術,有時候把人家問煩了也會被訓斥幾聲,在背後指指點點的也不在少數,可是她還是一如既往。
按有人說的就是,只有你的臉皮夠厚了,誰也拿你沒轍。
這一起都讓張長看在眼里,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他讓趙瓊花送茶進去的時候還會順便教她一些電腦和專業上的東西。所以趙瓊花對張長那是打從心底的感激。
「怎麼了,有什麼任務給我。」
張長用手指梳了梳頭,打起精神來。接著從抽屜拿出一疊文件︰「這是新的項目,你研究一下,對方過兩天來談,當然設計也順便做了,這里面有他們的要求,不明白再問。」
「好。」趙瓊花接過。
像這樣的事張長經常給瓊花做,他是有意要鍛煉她,趙瓊花是心知肚明,因此也倍加努力。
「哇啊,那是誰啊,好帥哦。」趙瓊花伸了下懶腰,剛好听見隔壁桌同事小美的驚嘆聲,她順著小美的視線過去,剛好看見一個男人站在張長的辦公室門口和張長搭話。
趙瓊花只是覺得這男的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甩了甩頭又將視線投在電腦上。
「那是誰啊。」
男同事小鄭被小美的星星攻擊得冷汗直冒,「boss啊。」
「天啊,老板,我們的老板!」小美也是進來沒多久,老板一般又很少來設計部,她自然也是沒見過了。
「他結婚了嗎?有女朋友嗎?」。小美問出了很多女同事的心聲,小鄭被她盯得發毛,剛好這時午休的時間到了,他不顧小美的死纏爛打,頂著眾位美女糖衣炮彈艱難沖出重圍,連午飯也不敢在公司的食堂吃了。
「一起吃飯嗎?瓊花。」張長和老板出門的時候問了下。
眾位美女突然之間羨慕起了趙瓊花和張長之間深厚的友誼,可以跟大帥哥吃飯!
「不用了,我叫餐。」趙瓊花抬頭笑了一下。眾人險些跌倒。
咱們的王達南先生看了一眼依然埋頭苦干的趙瓊花,輕輕地扯了下嘴角。
日暮降臨,在看到午飯後張長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很多人都泄了氣,干活也沒那麼精神,看到時鐘的指針一步步接近目標,打包好了行李蓄勢待發,一打鈴,瞬間辦公室就沒人了。
王達南今晚有個約會。
他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了,畢業以後就一直忙著公司的事,沒什麼時間花在個人終身大事上,就現在年輕人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誰不想多自由兩年。
可是媽媽大人不同意,三不五時給他找機會相親,今天就是一個。
王達南自己想想也是,事業已經上了軌道了,找個女人在家做做飯生生孩子也沒什麼不好,就答應下來了。
因此他早早就下了班,到約定地點和女方喝了茶,吃了飯。對方也是個家境不錯的女孩子,長得也不錯,特別是那精心設計的服裝貼身,要啥樣的身材都有了。
吃完飯後,王達南很紳士送了她一程。
回程的時候他經過公司,習慣看了看公司。意料之中的今天也有人加班,他知道做設計的要把圖趕出來不容易,有時候遇上招投標關鍵階段,設計人員通宵個兩三天也是正常。
設計是張長負責的,對于這個老員工他很放心,每次到他手中的稿子也是很讓人滿意,因此他沒花多大心思在這上面。
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看到那個為了不遲到而拼命奔跑的女生的緣故,他心里很想上來看一看。
電梯門打開,辦公室的玻璃門半掩著,他輕輕推開。辦公室的燈只開了一盞,照在一個單薄的身影上。
是早上看到的那個女孩。
「還沒下班啊。」
趙瓊花听到聲音有些驚訝,這個時候公司的人都走*了,沒想到抬頭一看,卻是老板。
「哦。」她答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張長說周一要看初稿。」
王達南踱到她身後,電腦上開著CAD。趙瓊花看他不說話也沒理,繼續手上的工作,再收個尾就好了,要是不快點等下公車停駛又要在公司過夜了。
「你經常加班嗎?」。王達南問道。他記得很多次他經過這里的時候窗戶的燈總是亮這個角落。
「嗯。」她忙著手上的活心不在焉的回答。
「很累嗎?這工作。」
「哦。」該死的,這家伙還不走,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做不完了。
「那就不要經常加班了,跟張主任說一下,換別人做也一樣。」
「不用了。」她听到這個抬起頭來,「我能做。」
王達南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突然。
「很喜歡加班?」他沒想過有人會如此的熱愛自己的工作。
「因為有加班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