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美燕走後,趙瓊花開門進去,王達南依舊翹著腿,斜躺在沙發上,看起來愜意無比。
「心情不錯?」
「當然。」
趙瓊花趴在沙發的椅背上,看著他將手掌敷在眼皮上,頓時看不請神情。
「這可不像是心情愉快。」
王達南嘿嘿笑了兩聲,隨即沉默下來。
「我恨他從懂事以來沒有一天不恨的,我厭惡他目中無人,厭惡他看我就想像看一只流浪狗一般,我在他眼里什麼也不是,比個路人還不如。每每半夜驚醒,腦中全都是那一張充滿不屑和嘲笑的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每時每刻都想著趕緊長大,變得更加的強大,再不讓他看不起,我要將他狠狠地踩在腳下」王達南的語氣很平靜,不像在說什麼令他刻骨銘心的事,趙瓊花知道這些刻骨銘心的事早已經刻在他的心中了,輕易不肯讓人瞧見。
「我一直在努力,學習一切可以學到的東西,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掙錢的機會,我的母親也是這樣要求我的,每當我有所松懈,她就會將我關在一間連窗戶都沒有的小黑屋……」王達南說到小黑屋,雙手微微一顫,趙瓊花上前將它們握住,王達南的手微微用力,一股莫名的安心從那一雙縴細的手中傳了過來。
「沒有一絲光亮,四周都是老鼠穿梭的聲音和偶爾發出的叫聲,老鼠餓了會咬人……沒有任何食物,連水也沒有,有時候是一夜,有時候是一天,有一次她因為加班忘了我,我便在里面待了兩天兩夜……後來我明白了,害怕是沒用的,只有我變得更加強大,才不會被人隨意的處置。從那以後,我每次進小黑屋都會帶根木棍,將靠近的老鼠全部打死。只有這樣,我才不會受到傷害。」
這不是常人能經歷的事,趙瓊花從小家里很窮,生活過得很艱難,可是跟王達南的成長比起來,那至少還是人過的日子。
「我拋棄了我的童年,少年,青年……乃至到現在,就是為了能將那個令我的生活變成如此地步的那個男人拖入地獄的深淵」他睜開雙眼,早已是一片血紅。
趙瓊花柔聲地說道︰「現在你快實現了。」她不是聖母,信仰的教條是,誰欺你三分便要他百倍償還因此她不會對王達南說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的話,用這話相勸的人一般都是站在岸上看著水里的人溺水卻站著說話不腰疼。
王達南擠出一抹笑,握緊雙手,「听到凌美燕主動來找我,我就知道事情朝著我發展的方向發展……只是這麼多年來我埋頭苦干,沒空抬頭看看,現在突然發現他也是挺可憐的。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這里的他指的是凌強,確實也是,連親生女兒都能在背後捅他一刀,還有什麼比這更悲催的事了嗎?
王達南用力地揉了揉臉頰,發紅的雙眸很快恢復了以往的顏色,還朝她露出了一張帥死人不償命的笑容來,趙瓊花不得不佩服他轉變心情的能力。
「人人看我外表光鮮,可是誰又能想到我的芯片裝著這些陰暗的東西,你害怕嗎?」。害怕有一天會爆發,像那人的沒心沒肺,像母親的歇斯底里。
「我有時候也會抓狂,曾經提著菜刀追著我們村的一個大嬸跑過五條街,你害怕嗎?」。趙瓊花張大清澈的雙眼反問道。
「害怕」王達南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
害怕有一定的程度,可是如果為了可能發生的事而放任自己心愛的人不管的話,那她做不到
趙瓊花正抱怨這發型被弄亂,王達南突然冒出了一句,「我們去旅行吧。」
呃?
在凌天地緊張籌備股東大會的時候,凌美燕和凌強發現他們要找的人竟然人間蒸發了,在忐忐忑忑中召開了股東大會,代表王達南來的人竟然在會上一言不發,最後散會收拾東西走人。
凌強的位置不變,可是他的心中整日惶惶恐恐,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喘息不得。如何能放松?現在王達南就像在他的老巢里放了一個炸彈,隨他想何時點燃都可以,誰也阻止不了他
凌美燕見公司的現狀越來越糟糕,趕緊將手中的股份偷偷出手,在她父親發現的前一刻,以到國外考察唯由,帶著她那中看不中用的老公周雲陽遠走高飛。
頂天柱少了一根,凌強萬分氣憤之下只能將小女兒安排進公司,為他分擔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只可惜凌美慧對于經商沒什麼天賦,大小姐脾氣卻不小,沒幾天便將公司大大小小的人員得罪了不少。
凌天地正處在內憂外患的時刻,被譽為炸彈手的王達南此刻正在這天海相接的蔚藍色天堂里,和最近明顯清純甜美不少的趙瓊花過著神仙般的生活。
「室內竟然就能游泳?」趙瓊花簡直就是幸福得昏天暗地,她最喜歡的運動就是游泳了,曾不止一次夢想著咱哪天有錢了肯定要在海邊買一幢帶泳池的別墅,天天可以游,當然考慮海邊還是因為海水不用錢買,這是個勤儉節約的四好公民
可是此刻,從床上下來就是一片泳池,連接到外面的碧海連天,想怎麼游都可以,這怎麼能不讓她激動得熱淚盈眶
舒舒服服地逛了一圈回來,王達南這個模範男友早就將做好的果汁遞到了手上,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事嗎?沒有了
王達南一面連著網絡看著近期的新聞,一面看著趙瓊花內牛滿面,心中頓時輕松無比。
逍逍遙遙將世界各地的名勝粗略地逛了一遍,回到國內已經是大年三十了。
今年趙爸趙媽依舊到城里過年,兩人一進家門,便看到一桌的餃子正列隊迎接他們。趙媽媽見到王達南依舊熱情,只是熱情中帶著些懼怕,想是上次的事讓她發現這個女婿候選人的內心遠不如外表看起來這麼和藹可親。
趙瓊花被一群妹妹簇擁著進入屋內,意外地看到歐陽小帆竟然也在里屋,正逗著小瑞瑞玩。見趙瓊花的面,歐陽小帆有些尷尬,趙金花更像做錯事的孩子,忙拉著姐姐到旁邊小聲地解釋︰「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過來了。」
趙瓊花笑了笑,感情的事不能勉強,要是兩人還有情,能復合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只是這次她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看清歐陽小帆的決心。
廢話不多說,餃子和菜肉很快上桌,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個下午。
晚間,王達南準備回自己的小窩,趙瓊花被趙媽媽拉到一旁詢問兩個人的事,自從她的一系列想把大女兒嫁出去的計劃失敗以後,間接地失去了給她安排婚姻的權利,這心中就是一快大石頭給壓著,想問也問不出口,可憋死她了。現在好容易有些眉目了,不怪她急,這都三十歲了不是?
趙瓊花繞了繞頭,這事沒定下來就說不得準,不知道怎麼回答,隨意敷衍了兩句便跟著王達南出門,而且一夜未歸
趙媽媽急了,隔了兩天終于鼓起勇氣將王達南堵在門口,可是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那神情堪比便秘還難受。
聰明如王達南,當下就知道是什麼事。于是找了個兩個獨處的時間,語不驚人死不休,「我們結婚吧?」
還在整理冰箱的趙瓊花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卻是以狐疑的目光將王達南從上到下掃描了一遍,「說真的?」
「當然看我的眼神,真誠無比。」
趙瓊花湊近了看,「確實,有眼屎。」
……這是沒有浪漫細胞的女人
王達南咬了咬牙,「答應不?」
「你不是說還有一的事還沒搞定麼?」繼續將雞蛋和蔬菜往冰箱里放。
王達南從背後一把將她抱住,趙瓊花看似淡定的臉上泛起了紅暈,被求婚哪還有淡定的時候,只是不想表現得太明顯,以免顯得自己太過自作多情,她還算是一個矜持的傳統女人。
王達南將頭放在她的頸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情平和無比地說道︰「突然發現為了那些人那些事而耽誤了自己想做的事,實在是得不償失。」
這是頓悟了?
「先去登記?」
「好走吧。」
幫她將圍裙解開,趙瓊花被拉著下了電梯,上了車,等了三個紅綠燈到了租住地拿了戶口本和身份證,直接到了民政局的門口。新年的假期剛過,民政局沒幾個人,兩人一路綠燈,做了免費的婚前檢查,讀了牆上的宣誓,兩本紅彤彤的證書便到了手上。
再次坐上回家的車,趙瓊花盯著手中的紅本子,一種陌生的情感突然襲上心頭,這就嫁人啦?
她轉頭看了看王達南,他一臉專注地開著車,視線又回到手中,這就成了王太太了?
事情辦得太容易了,總覺得不踏實。
突然,她一回頭,問旁邊的男人,「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