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拖拉拉絕對不是刑警風格,蘇溶溶說著就拽住小李哥衣襟往外跑,急得小李哥褪著喊︰「今兒去不了了去不了了」
「為什麼?」別說蘇溶溶勁兒還不小。
「這會兒去,多咱回來啊?到時候九門一關,咱們住哪兒啊?」
蘇溶溶還跑︰「沒個客棧嗎?」。
「有什麼客棧啊廣安門外一直到大興黃村都沒客棧」
蘇溶溶站住,她怎麼忘了現在是清朝,沒有汽車,沒有旅館,只有顛死人的馬車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村落
「我可以向阿……我叔要進城門的腰牌」
「咱順天府只管城內事兒,出入城門是九門提督府管的」。小李哥看著蘇溶溶,覺得這孩子要麼瘋了,要麼就是缺心眼兒
蘇溶溶不死心︰「那怎麼辦?咱和九門提督有交情嗎?」。
小李哥抖了抖,看二百五一樣看著蘇溶溶,諷刺道︰「您找九門提督,還不如直接去找十三爺呢,他和九門提督有交情,而且還管著豐台大營,實在回不來還能到兵窩子里湊合一宿」
「十三爺?」蘇溶溶眼中的小火苗一下子熄滅了,但是片刻之後又燃燒起來︰「十三爺……」。
小李子蠟黃的臉瞬間煞白︰「你……你……不會真的想去找……找十三爺吧?祖宗啊,我給您跪下了」
……
好在順天府也在鼓樓東大街。蘇溶溶飛跑回去時,胖丫頭正端著碗,和門房上的小安子擠眉弄眼的吃飯。蘇溶溶一把將她的飯碗奪下,瞪著眼珠子喊道︰「快快月兌衣服」
不一會兒,蘇克察府上的馬車從後門趕了出來。蘇溶溶捧著白瓷瓶擱在鼻子底下,同時對著胖丫頭惡狠狠說道︰「這事兒你要是給我辦砸了,我非把你賣到八大胡同去不可」
胖丫頭身子一抖︰「格格,您要不再說一遍詞兒,我現在就有些記不住了」
「你敢」
胤祥的府第原本就斷斷續續地建著,他這一兩年就要大婚了,內務府正差了人擴建。這陣子,胤祥就在前院兒湊合。
中午正吃著飯,管家遞進來一個帖子。胤祥有些不樂意,這來人真沒個眼力價,哪有人挑吃飯時拜訪的
打開帖子一看,胤祥臉上的不滿瞬間消失,直接換上了一副比哭還難看的表情。管家有些慌,忙問︰「爺,怎麼了?見還是不見?」
胤祥一愣,看了看帖子,又琢磨了一秒,仿佛下了多大決心般,這才點了點頭,咬著後槽牙說道︰「見正堂伺候著」
本是在家中,便服見客就行,但胤祥還是換上了紫紅色團龍袍子。他故意遲了一會兒,慢慢走向正堂,離著老遠就看見一個黑胖胖偏又穿著粉女敕旗裝的女子坐在右側上手位置,手里還正拿著豌豆黃,一臉喜興地吃著。
胤祥腦門兒上已經滲出了汗,他踱著官步走到正堂院子,故意咳嗽了一聲。管家立刻迎出來扎著千兒道︰「爺,蘇克察大人家的格格來了,正等您呢。」
「知道了,去吧」胤祥揮揮手,一副威嚴的表情。
听到管家聲音,那位黑胖格格立刻也站起了身,垂頭杵著。胤祥從她身邊走過時,她那明顯的雙下巴顫了顫,很有喜感。
「蘇克察.溶溶給十三爺請安,爺吉祥」黑胖格格肉手一搭,巾子甩在身後,她蹲得極小,仿佛怕身上緊繃繃的旗裝崩開了一樣。
胤祥皺皺眉︰「請起。請坐。」
「謝十三爺」黑胖格格抬起小肥臉,語笑嫣然地看了眼胤祥。胤祥在那怎麼看都有些怪異的眼神中,心髒猛跳了幾下。
「格格今兒怎麼想起來我這兒了?」
雖然他是皇子,但沒有任何官職,蘇克察好歹也是朝中二品的尚書,又是八旗老人,和惠主子又有些親戚關系,甭管怎麼說,胤祥對蘇克察的格格必須客客氣氣的。
黑胖格格端起身邊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將滿嘴的豌豆黃咽下去︰「十三爺,我是來討債的」
「討債?」胤祥愣了,上身情不自禁向前傾去︰「我何時欠過你的錢?」
「您是沒欠我的」,黑胖格格表情一沉,悲戚道︰「可是,就是因為您,我成了滿京城的笑話,以前給我提親的人能從尚書府派到國子監,可現在……現在……」說著黑胖格格伸出袖子就要模淚兒。幸虧她身後小丫頭遞上一塊手帕這才體面了一些。
黑胖格格捏著手帕哭道︰「現在都沒人敢上門求親了您說您是不是欠我的」
胤祥千思萬想也沒料到黑胖格格是來找他「負責」的他看著黑胖那里抽抽搭搭,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是胤祥口無遮攔大意了」
「嗷……」黑胖格格慘烈地嚎了一嗓子。
胤祥頭皮瞬間緊了︰「那……那您說……該怎麼辦?」
黑胖格格抬起頭,十分哀怨地看著胤祥。胤祥陡然一驚,嚇得連忙擺手︰「先說好,我不娶你」
黑胖格格狠狠瞪了他半天,才殺人一般說道︰「你想得美」
這句話「蘇溶溶」敢說就已經大逆不道了,可胤祥听起來卻十分高興,終于放心了。
「十三爺」,黑胖格格說道︰「我今兒來其實還真有一件事兒要求您。我阿瑪最近在為那個滅門案操勞,我做女兒的什麼忙也幫不上,但是……我身邊兒這個丫頭卻對什麼……什麼……」黑胖格格似乎在努力回憶什麼。
她身後那個丫頭見狀,立刻從黑胖背後鑽了出來,對著十三爺福身道︰「十三爺吉祥奴婢蘇小妹,粗通邢典偵查,想助我家老爺斷案。」
這一切變化的太跳躍了吧?怎麼一下子從閨怨到了殺人破案?胤祥皺眉看向那個小丫頭,只覺得那感覺有些熟悉︰「抬起頭回話,你會斷案?」
那小丫頭真是蘇溶溶,黑胖格格是胖丫。
只見蘇溶溶一身女敕綠色對襟褂子燈籠褲,正仰著臉對上胤祥那打量的目光︰「回稟十三爺,奴婢祖上曾是前明衙門師爺兼仵作,自幼看得听得都是斷案之事,耳聞目染,也就知道了些。」
胤祥听她出口有章,舉止不卑不亢,一看就是讀過書的女子,心中油然生出些好感,聲音也柔然起來︰「你有何能耐?」
蘇溶溶沖他微微一笑,伸手從袖子里拽出一條絲帕蒙住了眼楮。胤祥一愣,心說這是要飛刀啊
蘇溶溶已經不疾不徐開口︰「十三爺,您正堂長五寬七,東廂房軟榻旁博古架上從左到右依次是︰葫蘆嘴兒的梅瓶、多子多福梅瓶、紫檀龍紋多寶格、西洋琺瑯鐘表、一把東洋刀模型、拇指高的玉虎,玉虎背上顏色略微發沉,還有一塊發絲細的裂紋,想必是您經常把玩,不小心被手上戴的板指磕了。」
蘇溶溶說這話的時候,胤祥眼楮逐漸瞪大,說到板指,他更是一幅震驚的表情。
蘇溶溶繼續︰「正堂上除了當今萬歲的一副字之外,還有落款圓明居士的一副山水畫;您身後條桌上擺放著梅蘭竹菊四個青花瓶子,但釉色光潔如新,絲毫沒有把玩痕跡,說明您並不喜歡,至少不會經常把玩,但是一旁放的幾卷書籍卻書頁發黃,說明您愛不釋手,我大膽猜測那是幾部兵法書籍,其中還有一本應該是……」
胤祥呆的都發痴了,結巴問道︰「是什麼?」
蘇溶溶狡黠一笑,故意賣起了關子︰「十三爺,奴婢也是斗膽猜的,若是猜得不對,您可別制奴婢的罪」
胤祥早就急不可耐了,忙點頭道︰「行不會為難你的快說吧」
蘇溶溶一雙眸子盈盈一亮,頭微微偏向一旁︰「我猜是……《隋唐演義》」。
她說完,胖丫頭一口茶水就活著豌豆黃差點兒噴出來,心說自個這位格格真是臉皮厚啊明明是剛才趁沒人時偷看了一眼,她當然知道了
胤祥徹底呆住了,半天他從那堆書中抽出被他故意遮掩,夾在中間的那本,眼楮不離蘇溶溶,將封面亮出來,驚嘆道︰「姑娘真是神了」
蘇溶溶又福了個身,帶著幾分小興奮說道︰「不知現在,十三爺可相信我?願意助我家老爺早日破案了?」
胤祥本身就是個灑月兌的人,他哈哈笑道︰「赫,敢情在這兒等我呢說吧,你想讓我怎麼幫?」
蘇溶溶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她清了清嗓子說道︰「要想破這案子,有三件事兒,非十三爺點頭不可」
「歐?哪三件?」
「第一件便是著豐台大營的兵士看住張宅,不許閑雜人等進入現場,直到進行完詳細偵查;第二件我需要一個城門下匙後能夠進出廣安門的腰牌,方便我偵辦案件;第三件……就是幫我瞞住女兒身的身份……」說到這兒,蘇溶溶臉紅了,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胤祥時,男扮女裝、裝瘋賣傻的樣子。
可她的臉紅,看在胤祥眼中卻完全變了味兒,成了小女子楚楚羞怯的動人。說實在的,這案子影響極大,皇阿瑪都知道了,這個時候插進腳去,無論對于案子還是自己都百害而無一利。但是,眼前這個蘇小妹卻著實有幾分神秘,好像十分有趣的樣子。
胤祥想了想,說道︰「豐台大營的兵不能動。」
蘇溶溶原本跳躍歡喜的眸子剎那間凍住。胤祥忍住笑,板起臉說道︰「那是朝廷的兵士,不是我胤祥的兵士,我自然不能徇私情為己利。」
完了蘇溶溶挺直的身板一下子散了。
「但,我可以將自己的一百衛兵調撥給你」
「真的?」蘇溶溶死魚翻身,一下子又活了過來。
「腰牌沒有也沒必要」胤祥一邊說,一邊欣賞著蘇溶溶一驚一乍的表情,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玩,而且表情豐富的女子︰「因為從現在起,只要你出城辦案,我就隨著」
蘇溶溶一想,反正沒什麼損失,也就答應了。
胤祥又說道︰「至于第三嘛……我可以為你遮掩,但至少你要告訴我我該怎麼稱呼你?」
「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