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衛子沒在馬車外守著,蘇溶溶站在車下,高聲問道︰「王爺,奴婢是蘇克察溶……」
「哈!」
蘇溶溶抬頭一看,胤祥正好掀起簾子。他倆已經有好幾天沒見著了,這會兒遇見了,兩雙眸子都有點兒激動興奮。
蘇溶溶反應過來,趕緊行禮︰「十三爺吉祥。」
胤祥道︰「你怎麼來了?找四哥有事兒?」
蘇溶溶道︰「王爺抻了腿,萬歲爺讓我來伺候著。」
她剛說完,胤祥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和疑問。蘇溶溶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也不多思量,張口壓低聲音就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胤祥眸子又是一顫,立刻笑成了月牙︰「你知道我想哪樣?!」
蘇溶溶臉羞得通紅,低頭怒道︰「哼,您的禮物不給了。」
胤祥沒听清,又問道︰「什麼?你說什麼禮物?」
「我說爺,隊伍都開動了,您也不去護著!」蘇溶溶瞪著胤祥,一副很囂張的樣子。
「得!」胤祥笑道︰「嫌我煩了,我走!四哥,我先走了,中午再來看您!」
蘇溶溶給他讓開下車地方,胤祥走過時,低聲對她說道︰「四哥怕冷,多小心。」
胤祥剛說完,蘇溶溶突然撲哧笑了出來。胤祥一愣︰「你笑什麼?」
蘇溶溶低聲回他︰「四爺自己就是個雪人,還怕冷?!」
「雪人?!」胤祥猶豫了一秒,想明白過來,笑道︰「你這個大膽的丫頭。」
蘇溶溶登上馬車,站在簾子外問道︰「王爺,我能進去嗎?」。
「進來吧。」
蘇溶溶低頭走進去,下意識捂嘴咳嗽了一聲。馬車里籠著個炭盆,有些嗆。蘇溶溶肺受過傷,每次聞到火盆都會覺得嗆咳,時間長了,還會肺疼。
胤禛從一堆書中抬頭看了看她,問道︰「你怎麼了?」
沒問自己來做什麼,看來胤禛怕是早也知道皇上讓自己照顧他的事情,也好,公事公辦省得尷尬。
「王爺,您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我。」蘇溶溶半蹲跪在馬車上,十分禮貌客氣地看著胤禛。
胤禛冷冷的眸子閃過一絲狡猾的笑意,他打量了一下蘇溶溶,說道︰「你會做什麼?」
啊?!蘇溶溶愣住︰「我會做很多啊。」
「比如……」
「端茶倒水、洗衣疊被。」
「還有呢?」
「讀書識字、舞文弄墨。」
「還有呢?」
「偵查斷案、擒拿格斗。」
「還有呢?」
蘇溶溶心說您是復讀機啊?一遍又一遍的「還有呢」真是沒完了!不過對于這位王爺,未來大清國的皇帝,蘇溶溶本著「忍無可忍也得忍」的原則,除了一兩次不要命的頂撞外,都全力順著他的心伺候著。
于是,蘇溶溶想了想又說道︰「我還會繡簡單的花、做簡單的飯、泡簡單的茶、說簡單的笑話。」
說完之後,胤禛一本正經地想了想,開口道︰「那你說個簡單的笑話听听。」
蘇溶溶想了想,也一本正經地說道︰「光說笑話有什麼意思?我給您出個題吧。」
胤禛瞪了她一眼︰「我可沒說一定會猜。」
蘇溶溶笑道︰「您還真不一定猜得出來。我說了啊。一個武士手里拿一條活魚問禪師︰我跟你打一個賭,你猜我手里這個魚是活的還是死的?禪師心想︰如果說是活的,武士就會把魚捏死。但明知是活的說是死的,就打了誑語。魚命和原則哪個更重要?禪師真的好糾結啊,王爺,您說該怎麼回答呢?」
胤禛毫無表情,也沒有一點兒要回答的意思,只是想看二百五一樣看著蘇溶溶。蘇溶溶生生憋回了笑意,自問自答道︰「禪師就這麼想啊想啊想啊想啊,終于開口說道︰是死的。結果……武士罵道︰你耍賴!這魚半個時辰前還是活的呢!」
蘇溶溶說完,狠掐著大腿忍著笑看著胤禛。胤禛依舊冷冷看著她,一點兒笑容也沒有。蘇溶溶頓時覺得又尷尬又無趣,低著頭說︰「我就說只會講簡單的小笑話,您不笑也不賴我。」
沒想到胤禛開口道︰「齊景公曾對晏子說:東海之中,有水而赤,其中有棗,華而不實,何也?」
說完,胤禛很是期待地看著蘇溶溶。蘇溶溶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能「啊?!」了一聲,以示自己听到了。
胤禛細長蒼白的手指頭敲了敲桌子,萬分得意地說道︰「你幫我把架子上的書拿來。」
「啊?!」蘇溶溶徹底懵了,她看著胤禛問道︰「您說的那個華而不實沒下文啦?」
胤禛搖搖頭︰「沒了。快去拿書。」
胤禛沒病,就是腿抻了行動不便。不過馬車仄逼狹小,東西伸手便能夠到,因此蘇溶溶多半時間都是坐著打盹兒或是腦袋探出馬車拉著侍衛問東問西。
胤禛放下書問道︰「你這是怕出事兒呢,還是盼著出事兒呢?」
「王爺哪里話?」蘇溶溶皺眉道︰「我自然是怕出事兒了。」
「這兩千人的防務人馬,不多你一個人操心,既然皇阿瑪分你出來,那你就安生把心放肚子里。看你這麼一驚一乍的,真讓人吃不消。」
蘇溶溶心中不服,但還是乖乖點了點頭,貓一樣說了聲︰「知道了。」
兩人又傻呆了會兒,胤禛見蘇溶溶著實無趣,便說道︰「要不你出去溜達吧,我這里不需要人伺候。」
「那怎麼行,我要是出去了就是抗旨不尊。」
「那你左右無事,待著也是浪費時日。」
「王爺,要不咱們倆聊會兒天吧。」蘇溶溶腆著臉看向胤禛。其實從蘇溶溶心里她最畏懼的不是康熙,而是胤禛。康熙是現在的皇上,但是只要自己殺人放火,阿瑪再過兩年告老還鄉後,便再也管不到自己;而胤禛不同,若是現在惹了這位未來的皇帝記上了仇,按即便阿瑪告老還鄉,還是有可能被揪出來的。這樣說來,與其巴結康熙,不如巴結胤禛,而巴結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了解他的好惡,然後投其所好,棄其所惡。
胤禛放下書︰「聊什麼?」
「嗯……您喜歡什麼?就是平日無事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麼?」
「看書。」
「看什麼類型的書啊?」
「無定數。」
「嗯,那您除了看書還愛干什麼?」
「練字。」
「那……您練得是什麼體?」蘇溶溶說出這句時,自己都覺得臊得慌,她現在毛筆字練得還完全是「兒童體」,而且什麼顏柳體的都一概不知,此時問這句話,完全是生搬硬靠。
果然,胤禛眸光一動,伸手拿起自己寫得一片紙,懷著看好戲的心情,揶揄說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蘇溶溶驚愣,顫抖著手接過那張紙看了看,梗著脖子說道︰「你這是……這是……好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