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六年末
緋霜殿容華李芷產下皇四子與皇五女。
在宣室殿忙完一天政務下來,劉徹坐在御輦之上,撫額閉目,心中忽然浮現起那張頰若芙蕖的容顏,听得身邊楊得意輕聲稟道,「皇上,長樂宮到了。」
「唔。」他輕應道,踏上長樂宮的階梯,問道宮人,「太後近日如何?」
「太後娘娘今日身子好多了,早起的時候進了藥。如今丹陽候夫人正在殿上陪著太後。」長樂宮人跪在地上,稟道。
「嗯,」他拂袖道,「退下吧。」進得宮來,果然見金娥跪坐在王太後腳下,輕輕伺候。見他進殿,連忙起身行禮道,「參見皇上。」
「免。」劉徹含笑道,「娥兒有空就多進宮來陪陪母後吧。有你在身邊,母後的心情必會好很多。」
「是。」
「娥兒畢竟有自己的家啦。」王太後睜開眼,道,「讓她老這麼陪著哀家,總歸不太好。」
「是。母後。」劉徹應道。
「徹兒,新皇子公主的名字取好了麼?」
在王太後的示意下,劉徹攙著她起身。
「嗯。」劉徹漫不經心道,「皇子名旦,公主,便叫嫣吧。封號作蓋長就是了。」
「蓋長,」王太後回味了一陣,欣慰道,「倒也不錯,徹兒。今日娥兒進宮,求樂哀家一件事。哀家捉模著並不是大事,便答應了。」
「哦,」劉徹不免看了金娥一眼。目光雖無銳利,金娥還是有些心驚膽戰的低下頭去。他勾唇一笑,道,「娥兒若有事。便直接與朕說便是了。若是朕能做到,如何會不答應?」
「也沒什麼大事。」王太後含笑道。「娥兒嫁給淮南——丹陽候也有數年,一直無生養,總歸不好。娥兒說前些日子飛月長公主曾與她說,若是在夫家近宗收養一個孩子,最好是女孩子,多半能帶動命盤中地子女宮運來。但劉遷畢竟是皇族子弟,娥兒心動之下。有些為難,這才找到哀家。」
「飛月?」劉徹若有所思,沉吟道,「娥兒可有滿意人選?」
「陳娘娘說,江都翁主細君,如今年紀尚幼,善解音律,柔順可人。是極好的。」金娥道,「若可以,娥兒必會善待。」
「細君,」劉徹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無謂一笑,「她乃罪臣之後。若得娥兒收養膝下,倒也是善事一件。」
「這麼說,」王太後望著他,道,「皇上是同意了?」
金娥見劉徹含笑點頭,心下歡喜,拜倒道,「謝皇上。」
「都是一家人,謝什麼呢?」王太後含笑道,語意微涼而深長。「徹兒。若有一日,哀家不在了。你定要好好照拂子仲和娥兒。」
「母後。」劉徹的眸一暗。近些日子,王太後的身子越發不好,經常頭疼泛起來,連眼前都看不清。他心里極是憂慮,但也無法可施。只得盡力多到長樂宮來,陪著母親。
王太後安撫拍拍他的手,道,「娥兒,你先回去吧。哀家有些話想對皇上說。」
「是。」金娥細細應道,一拜離去。
「徹兒,」良久,王太後微微道,「你陪我到長樂宮外走一走吧。」
「好。」一向與母親關系甚是和睦的劉徹,自然不願意違逆母親此時地要求。「母後想去哪?」
「哀家想去越陽台,回頭看一看這座長樂宮。」
「徹兒,你知道,當年,哀家懷著你的時候,也曾在這個地方,看著長樂宮。」
秋陽之下,長樂宮顯得越發肅穆。低聲地宮人在廊上走著,捧著送給皇太後的藥膳。
「是麼?」
「哀家便是在長樂宮第一次看見**。」王太後感覺攙在她臂上的手緊了緊,不動聲色的一笑,道,「那時候的堂邑翁主,在長樂宮里當真是受盡恩寵。竇太後只有她唯一一個外孫女,疼如珠寶。很多年後,當哀家也有了娥兒,才能體會竇太後的心情。」
「那時候哀家想,這個女孩真實幸運,無知間就擁有了這個世間最尊貴的身份,單純不知心計,只怕對她未必是幸事。果然,後來,一一應驗。」
「母後,」劉徹垂眸,淡淡問道,「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如今,徹兒也有了四個兒子了。」王太後卻是毫不在意,「回想元光年間,因無子而陷入地窘境,當真是恍如隔世。」
他腳步一滯,不悅道,「還提那些做什麼?」
王太後並不看他,慢慢道,「這些日子我冷眼看**,竟是比從前懂事多了。而她一個嬌貴女子,要吃多少苦,才能磨成如今的模樣?徹兒,當年,是我們母子對不起**,所以,徹兒,這些年既然你已經大權在握,能對她好些,就對她好些。」
劉徹沉默了一陣子,道,「我知道了。」
「還有陌兒,」王太後繼續道,「畢竟是皇家血脈,須得敬告太廟,明發天下。」
「嗯,過些日子,朕自然會辦的。」
「這些年,哀家也老了。」王太後輕輕嘆道,「所以心軟了很多。也許不久以後,就要去見先帝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她含笑道,「這些年,我當過皇後,如今,你又在皇位上做的很好。哀家知足了。只是,」她頓了頓,道,「哀家這一生來。最虧欠的竟然都是自己地女兒,你大姐如今尚能受你照拂,可曇兒……」
「母後,」劉徹心下有些慘然,勉強一笑,眸中卻迸射出萬丈雄光,「終有一日。朕會打下整個匈奴,將曇姐帶回來。讓她在你面前,再喚一聲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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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王太後回了長樂宮,劉徹遣退了御輦,行在未央宮的長廊上。
前幾日清歡樓的風波他自然听聞。冷哼一聲,陳,衛,王。竟是將他外戚名分全佔齊了。在未央宮里斗不夠,偏要到宮外去繼續斗麼?
自建元與元光年間,他深受外戚之害,便對外戚深惡痛絕。在這種潛性理由地影響下,將**罷黜長門,這才遏制住了大有繼竇,王兩家權制君王苗頭的陳家。
他本是極自信的人,掌權之後。立歌姬衛子夫為後,一手捧起另一個烜赫天下的衛家。寵幸王沁馨時,對王家也是大肆封賞。只因為他相信,只要他願意,他可以隨時收回自己賜予他們地榮華。
而如今,王家似乎已經開始得意到忘了分寸。
清歡樓上三家外戚。劉徹最是喜愛霍去病,而陳商,莫不說他並沒有直接參與,便是給**面子,他也不會動。
而且,理虧的畢竟是王家。
元朔五年,他漸漸厭倦了衛子夫地柔順,未央宮中的妃嬪,也久未有新奇。御駕往上林苑狩獵,在途中百無聊賴。遇見了民女王沁馨。
王沁馨自然也是絕色的美人兒。也許比不上衛子夫美麗。但是鮮活的性子,讓他愛不釋手。
很久沒有見這樣。一眼可以望的見底的女子了。
不知為了什麼理由,他寵了她近已年余了。
也不知為了什麼理由,忽然就覺得,她實在不夠聰明。
既然不夠聰明,那麼做錯了事,自然也該接受一些懲罰。
「楊得意,」他吩咐道。
「奴婢在。」
「傳朕的旨意,李容華升為婕妤,王美人育有皇三子,也升為婕妤,賜住芸蘿殿,算了,還是往清涼殿吧。」
「是。」楊得意躬身道,垂眸掩住一絲訝異和一絲了然。
**不肯搬回未央,李芷剛生產,方才他剛剛決定,將王沁馨這個名字塵封在這座未央宮,那麼,劉徹略一遲疑,往椒房殿地念頭一閃而過,卻不知為何有些排斥。道,「今夜往承華殿吧。」
承華殿里,邢箬迎了出來,盈盈拜倒,「臣妾參見皇上。」
「免了,箬兒。」劉徹作勢攙了一把,邢箬就勢而起,嫣然道,「皇上能來,是箬兒的福分。」
她的神情嬌媚可人,劉徹含笑看了一會,道,「從甘泉宮回來,箬兒似乎越發清減了。」
「許是天氣轉涼,箬兒地胃口淡了吧。沒什麼大不了。」邢箬嫣然道。
「哦?」劉徹微笑道,「那便讓御廚上些好菜,朕陪箬兒用吧。可莫再說什麼胃口不好啦。」
「箬兒多謝皇上。」刑箬面上泛過一絲暈紅之色,向身邊侍女縈香道,「去準備吧。」
「是。」縈香亦為主子高興,自下去吩咐。
不消片刻,八色御肴已經備齊。劉徹嘗了嘗,忽然憶起當年清歡樓上地幾道簡單卻風味絕佳的菜肴。
刑箬察言觀色,道,「皇上不喜歡麼?」
「不是。」劉徹含笑道。
殿外忽然傳來喧嘩,他面上閃過一絲不快之色。邢箬忙停奢,轉臉向外問道,「怎麼了?」
「稟皇上,輕娥,」縈香屈膝稟道,「是敷香殿地王美人鬧著要見皇上。」
「她要見皇上,到我這來算什麼?」刑箬便不悅,卻依然盈然轉首望向劉徹,嬌滴滴道,「皇上。」
「告訴王婕妤,讓她安心搬往清涼殿,不必再見朕了。」劉徹面上沒有半分神情,淡淡道。
刑箬低下頭,面色微變。承明殿雖然不似芸蘿殿冷僻蒼涼,卻也在未央宮東側,帝足一向不涉的地方,住了那里,等于是一生與帝寵無緣了。想這年余來,敷香殿王沁馨受盡恩寵,風頭最盛之時,連衛皇後都不得不避其鋒芒,又育有.皇子。卻不料一朝君王轉首,便落得如此田地。心中不免有點蒼涼意味。
君心反復,狠決若斯。
「娘娘,娘娘。」承華殿外,侍女夏音迭聲喚道,「你可別嚇奴婢啊。」
听了內侍轉述地旨意,王沁馨臉色慘白。
「夏音,我和衛子夫斗了年余,為的是什麼呢?」王沁馨喃喃道。
「娘娘,你不要這麼說,無論如何,你還有三皇子啊。」
「我不求我有個能干的親人,像衛青或是霍去病,為我爭光。」她蒼涼道,緩緩笑開,「但至少,不要來拖住我前進的腳步啊。」
一滴淚水,從她的眼中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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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一門成績,不好。默,回家要挨罵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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