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二年秋,匈奴單于震怒于西面失敗,欲殺渾邪王和休屠王。
兩王害怕,商量降漢。休屠王中途欲悔,渾邪王殺之,並其部落,共率4萬余人降漢。五屬國納其部眾。漢從此遂佔有河間地,斷匈奴西路。
一同歸漢的,還有休屠王王子金日磾,與母閼氏、弟倫俱沒入官,輸黃門養馬,時年十四。
沒有人料想的到,這個此時不起眼的匈奴少年,日後竟成為大漢朝廷的一方重臣。
霍去病處理了渾邪王的降漢後,榮歸長安。皇帝嘉其巨功,封賞無數。霍去病年已弱冠,其母衛少兒欲為其操辦婚事,與衛皇後最終挑了三名長安貴戚中家世最顯赫的少女,反復斟酌。宣室殿卻傳來消息,皇帝欲為霍去病在長安城建一座府邸,霍去病不受,言,「匈奴未滅,無以家為也。」
上聞言一笑,贊其氣魄,作罷。
衛少兒愕然良久,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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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三年初,當清涼殿里報上來,婕妤王沁馨病故時,椒房殿里,衛子夫的步伐一頓,良久方道,「知道了。」
未央宮里,一個失寵妃嬪的故去,猶如渭水河里的一滴雨水,了無痕跡。
衛子夫心中便有兔死狐悲之感,吩咐道。「無論如何,還是得向陛下說一聲。」
然而劉徹傳回來的吩咐頗為冷漠,只是道,「將皇三子劉閎交給刑輕娥撫養。」
皇三子劉閎,今年不過四歲,尚在呀呀學語中。未央宮里品級稍高一些地妃嬪,只有刑箬不曾育子。交給她撫養,倒也兩全其美。只是有些寒心。曾經盛寵如斯的王沁馨,孤零零的死去,陛下連問也沒有問一聲。
元狩三年二月,王沁馨以婕妤品級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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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三年三月,根據當年博望候張騫的建議,派往尋找從蜀地通往身毒(今印度)的使臣返回長安,向皇帝稟告道。雖滇王友好,派人幫他們尋求通身毒之路,但耗時一年多,在大理洱海附近,被昆明族所阻,最終功敗垂成。
劉徹便覺得大漢的尊嚴被嚴重冒犯,極怒之下,欲要發軍征討。終被丞相李蔡阻住。言昆明族伴水而居,善水戰,漢軍卻只習陸戰,若真的發軍,就算最後征討下來,也必是損失慘重。其時滿朝文武心中。已經覺得為了張騫一個希望渺茫地建議,朝廷已經花費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實在有些得不償失。只是陛下乾綱獨斷,俱不能言。
晚上回長門宮時,劉徹尚不解氣,恨恨道,「朕執政多年,連鐵血善戰地匈奴,都能攻克,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昆明族?」
**心中一動。便知劉徹苦苦探尋的。便是日後的南方絲綢之路——蜀身毒道了。若是此事能早成,開通對外貿易。對大漢,實在是有莫大的好處,也就難怪桑弘羊對此事如是熱衷。
漢朝雖無後宮不能干政的定例,但**深知西漢諸位皇帝對諸呂亂權的忌諱,不好說些什麼,只淡淡道,「陛下定是有辦法地。」
第二日,劉徹在宣室殿召見長平候衛青,長信候柳裔,以及冠軍候霍去病,商討訓練水軍之事。
「亦不是不可,」衛青面有難色道,「只是訓練水軍,總是要有個能夠容納千萬人的江湖的。而長安附近,似乎並沒有適合的地方。」
劉徹微微皺眉,轉眼瞥見長信候柳裔若有所思的神情,便問道,「柳卿有何想法麼?」
柳裔拱手微笑道,「臣相信,陛下已有定見,何須微臣多言。」
劉徹咬牙道,「那些昆明族蠻夷小輩,膽敢挑釁我大漢天威,征伐是必要的。朕欲在上林苑內按洱海形狀人工鑿出一座池子出來,操練水軍。三五載後,即可平夷。」
這個想法實在有些瘋狂而奢侈,除了柳裔,衛青,霍去病都有些動容,霍去病忍不住道,「不必這樣,最多將水軍拉的遠一些操練不就可以了?」
衛青心中一緊,自己這位外甥,少年得志,又向來極是受君王寵愛,向來是想什麼說什麼,大約不明白,這個君王若是決定了什麼事,是無論花費多少人力物力都要做到的,拱手道,「去病年幼,他地話,陛下不必介懷。」
霍去病不滿的看了衛青一眼,然而畢竟未再反對,低下頭去。劉徹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朕主意已定,你們各自下去,挑一些適合水戰的士兵上來。到昆明池鑿完之時,朕要見到三千水軍。」
三人便應道,「諾。」
開鑿昆明池,需要大批經費。揮退衛青三人後,劉徹冷下神色,吩咐道,「召大司農桑弘羊進來。」
桑弘羊本在宣室殿外候著,聞言進殿,參拜道,「臣桑弘羊見過陛下。」
「起來吧,」劉徹不經意的吩咐道。「桑卿,朕問你,朕欲在上林苑里鑿一座周四十里,形類洱海的池子,大約資費多少?」
桑弘羊便領命,在心中計量已定,稟道,「大約要三銖錢十萬貫。」
這雖然不是一筆小數目,但還是比劉徹心中預計要少上不少。劉徹不免有些訝異,「弘羊估算準了?」
桑弘羊便微笑道,「其實就算花費多一些。也是值得的。陛下大約知道,長安周邊雖有渭水,但京城繁華,飲水仍然有些匱乏。若自灃河上游引水,形成人工湖泊,上林苑地勢高,水自動自動流向長安。則亦可保證長安城用水。單憑此點,便是費上再多地錢也是值得的。」
劉徹抬眉盯著他。道,「桑卿想的倒是周到。」
桑弘羊拱手謙恭道,「臣為主憂,乃是份內事。」
昆明池的開鑿,在桑弘羊的統籌指揮下,井井有條的進行著。
陳**暗地里猜的到,桑弘羊化用了不少日後地先進知識。至少使這次開鑿昆明池,沒有被罵勞民傷財太狠。
元狩三年里,劉徹下令設樂府,由司馬相如負責,在天下搜集民歌。
轉眼到了元狩四年,昆明池一應完工,劉徹攜陳**往上林苑觀看。
**必須承認,昆明池是極美的。水波蕩漾。天光雲影,沿池環繞著亭台樓閣,精致華美。坐在船上,一眼望去,心曠神怡。單從此看來,無論用地是什麼理由。在劉徹心目中,最重要還是自己日後地游樂吧。
劉徹下令,打造了數艘巨型樓船,供水軍日夜操練。
陳**私下有些擔憂,詢問柳裔道,「昔日曹操也曾築玄武池練水軍,江東一戰依舊大敗,人工湖泊雖好,到底沒有風浪。真地練的出精湛地水軍來麼?」
柳裔淡淡一笑道,「不過是小小的昆明族。這樣盡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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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四年夏。大將軍衛青與冠軍候霍去病各領騎兵5萬,兵分兩路北擊匈奴。
這便是漢匈戰爭史上。最波瀾壯闊慘烈的一章,漠北之戰了。
霍去病出代郡,北越大漠,同匈奴左賢王部遭遇,經激戰,匈奴北逃。霍去病率部猛追,至狼居青山和北海,俘王三人,將軍、相國以下7萬余人。此役霍去病深入兩千余里,匈奴遠走、漠南漠北皆肅。
衛青出定襄擊匈奴。深入漠北、犁廷掃穴、尋殲主力,與匈奴單于相遇,鏖戰之下,單于揮刀自盡。
至此,匈奴再無與漢一戰之力。
元狩四年秋,大司農桑弘羊領上命,罷三銖錢,鑄五銖錢。此後,大漢上下舉國用新幣。(注︰此處較歷史上提前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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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一輛市井中常見地油壁車,緩緩駛向長安城東牆宣平門,在一戶高宅大院前停下。掀簾的女孩高聲喚道,「婆婆。」衣著雖素,料子卻是極貴重的蜀錦,一匹便是普通人家一個月的收成。大約十歲左右,眉宇秀麗,透著一絲尊貴之氣。經過的街坊偷偷打量,竊竊私語的猜測著這兩位客人的身份,卻都不中。
經過這麼多年的優渥生活,歲月雖無情,卻沒有在申大娘身上印下太多痕跡。見了**母女,自是高興,卻不免有些憂心,上下打量了好久,方牽起**地手,皺眉道,「**,干娘有桑大人他們照顧,你身份貴重,其實不必親自來看我的。」
自元狩二年從甘泉宮回來後,陳**便多少能夠自由出宮些,偶爾亦來探望干娘,解解申大娘獨自生活的孤寂。
「怎麼會呢?」一旁,劉初笑盈盈的道,「你是婆婆麼。」
便有下人上來奉茶,**微笑接過道,「奉嘉不在,**常來陪陪干娘,不好麼。」
奉嘉便是申虎弱冠後,蕭方為其取的字。人各有志,不能相強。她雖曾冀望申虎隨柳裔從軍,助柳裔一臂之力。但申虎一心向武,對戰場並無向往之心,她便也不相強。當年在唐古拉山,申虎學武本就比**用心,這些年來,隨著郭解在外游蕩,大約更是精湛罷。
只是**有時候會想,申虎可以依著自己的心思選擇生活。自己地陌兒卻只能一步一步的,向著那個溫和精明地皇子。走去。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是否,陌兒也更願意做一個縱劍天涯的游俠呢?
一日一日的,將當初踏遍天涯的豪情,埋葬在那座錦繡深宮。
「**,」申大娘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嘆慰道。「你有著尊貴的身份,和他們不同。而且。一個女子,總不好像他們一樣在外當甚麼游俠吧。」
她便將那些晦澀的事情拋到腦後,微笑道,「不提這些了,今天我來當個孝順女兒,下廚給干娘做菜吧。」
「這……」申大娘剛要勸阻,劉初就歡呼道。「太好了。婆婆你不知道,娘親極少肯下廚地,我和哥哥已經記著好久了。」
**又好氣又好笑,抓著劉初道,「你過來給娘當下手吧。順便也該學學下廚了。」
劉初愕然掙扎,「我是大漢公主,為什麼要學,學了做給誰吃呢?」
伺候在一邊地婢女乃是新進。听著這個驚人地身份,吃了一驚,不知是真是假,一時間怔在一邊,看著二人去遠了,上前輕輕問道。「老夫人……?」
申大娘輕輕回過身來,望著她,肅聲道,「清容,陳娘娘母女的身份,你若是說了出去……」
清容一向覺得伺候著地這個主子性情和藹,但這一瞬間,看著她沉下的容顏,卻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屈膝道。「清容知道了。」
灶房里不時傳來劉初清脆的聲音。「是先下油麼?」
「哎呀呀,加多少水呢?」
「怎麼切菜?」
……
許久後。是陳**抓狂的聲音,「閉嘴,……孺子不可教也。」
「老夫人,」管家輕輕穿過長廊,來到大堂,向申大娘稟道,「門外來了一輛車,車上人說是姓王地公子,來找小姐的。」
申大娘想了想道,「請他們進來吧。你去通知小姐一聲。」
管家低聲應道,「是。」
門房領了命出來,微笑道,「公子請進吧。」
車內傳來男子輕輕應聲,黑衣男子下得車來,瞥過門房一眼,門房只覺得渾身一冷,便不敢抬頭再看。
一邊,楊得意微笑道,「就是這里了。」
「申夫人。」大堂上,劉徹頷首為禮,道,「打擾了。「
申大娘有禮應道,「不會。不知公子與……小婦人義女是?」
身後,劉初行過長廊,遠遠望見,歡喜喚道,「父……爹爹。」
申大娘只覺得渾身一顫,瞬間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臉色漸漸變了。
劉徹微笑回首,接住劉初,問道,「你和你母親在做什麼?」
「娘親今天下廚哦,」劉初不免眉飛色舞的道,「我幫娘親打下手,」臉色一垮,伸出手來,指著道,「被油濺到了,娘親還說我,‘孺子不可教’。」
劉徹不免失笑,看著門外的**。**顯然沒有料到他會出現在這里,面上尚有幾分訝異。
「朕……我今日本來便打算出來的,听說你和初兒在此,便過來看看。」
阿焦點點頭,心知期門軍大約已經暗中在申府外了。向著下人吩咐道,「你們先下去了。」
離去前,清容不免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英俊尊貴的男子,便是大漢的帝王麼?
「有倒是來地早不如來的巧,」楊得意在一邊微笑道,「正巧踫上夫人親自下廚呢。」
劉徹微笑著看著**,道,「我也沒有看你在長門下過廚的。」
**不免傻笑,道,「我懶麼,能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為什麼還要自己動手呢?」
不知道為什麼,劉徹心中仿佛劃過一抹淡淡的失望。明明**已經在他的身邊了,他卻有一種錯覺,她的心思,尚縹緲在別處。念及此,面色不免沉下幾分。卻頷首道,「大娘昔日對內子地救命之恩,我在此謝過了。」
申大娘驚道,「不敢當。……其實娘娘美麗良善,大約人人見了都是願意善待的。」
劉徹淡淡道。「朕知道。」
菜上上來,倒是色香味俱全,連清歡樓都難以望其項背。劉徹卻不免憶起**流落出宮後他們第一次相逢在聞樂樓時地景況。雖然如今聞樂樓江河日下,當年在長安城卻是極富盛名的。那一次在聞樂樓,亦是**親自下廚,他卻不知坐在對面的是她。
如果,是他記憶中的**。受了偌大委屈,又兼身懷帝裔。見了他,不該是哭鬧訴苦,而不是冷靜的在一邊,分析著利益得失麼?
到底是從前的**一直在面上單一,心底計量,還是如今的,他望著身邊地她。心中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地憂慮,聰明地能夠抽身出來,靜看一切得失?
申府外傳來一陣喧鬧之聲,劉徹不免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管家進來稟道,「門外來了個方士,胡言亂語。說什麼宅子上方紫氣粼粼,必有極貴之人。」言下嗤笑,竟是不信之意。
劉徹聞言愕然,他今日來申府,的確是臨時起意,連自己先前都不曾想到地。那麼。莫非此人的確有通神之能?
「讓他進來罷。」劉徹淡淡吩咐道,多年的帝王生涯,讓他習慣的以命令的口吻說話,忘了自己地做客身份。管家有些奇怪,但懾于劉徹身上的氣勢,應聲道是。
「貧道姓李,旁人喚我少翁。」方士在堂下打了個稽首,抬其頭來,衣裳雖落拓,形容間卻透出一絲奇偉來。望著劉徹道。「陛下在此。少翁有禮了。」
陳**微微皺了眉,記得劉徹後半生。篤信方士,為求長生之道,耗費無數。大約就是從這位李少翁開始罷?
「李先生有何本事?」劉徹問。
「貧道能致人精魂。」
「朕並無欲見之人。」劉徹淡淡道。李少翁不免愕然。
**眨了眨眼,喚過劉初,交待了幾句話。劉初點點頭,跳下來,走到李少翁面前,伸出雙手,問道,「李先生若能通神,我有一只手中抓了一顆金瓜子,先生可否猜出是哪一顆?」
「這位也是貴人,想來是帝女吧。」李少翁微笑道,「惜呼從面相上看,命途多舛,好在終能善了。」
雖然心下認定此人不過是投機之徒,陳**面色依舊不免沉下,冷笑道,「多謝對小女關心,先生還是先猜一猜吧。」
李少翁見劉徹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咬牙破釜沉舟道,「左。」
劉初面上泛起歡愉的微笑,道,「先生確定?」
「自然確定……在右了。右為尊者。公主,少翁說的可對?」
劉初噗哧一笑,眼中流露著難解的光芒。李少翁看的心驚,他適才說的雖然是隨機胡謅,但女子早慧,的確易損心脈。
「李先生,」劉徹垂下眸,道,「先生這回看清了?」
「是,陛下。」李少翁轉向劉徹,跪下道,「公主兩手俱無一物,所謂金瓜子一說,不過是娘娘想要試試少翁。娘娘,」他看著陳**,道,「少翁說地,可對?」
陳**微微一笑,吩咐道,「早早,將手張開給李先生看看。」
「是。」劉初清澈答道,攤開兩手。
她的左手上,赫然躺著一粒金瓜子。
劉徹勃然大怒,寒聲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朕來此的?」
李少翁面色慘白,跌坐在地上。
「陛下,」**輕聲提醒道,「這里是申府。」劉徹這才醒神,吩咐道,「將他押往廷尉府,交張湯審訊。」
兩個侍衛應了一聲是,上前將李少翁拿下。
「嬌嬌,」劉徹看著**,忽然問道,「嬌嬌信這世上真的有能通神之人麼?」
**不免一怔,若是在從前,她自然是說不信的。可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怪地際遇,以及元光六年生產之前那場似真似幻的夢,都讓她此時不能斬釘截鐵的說出個不來。
「也許,」**斟酌著,「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人。但**更相信,這世上,欺世盜名的人更多。」
就如李少翁。
元狩四年末,內廷吏張湯回報,李少翁在廷尉府自盡,此前曾交待,是在元朔五年鐘鼓樓上見過陛下一面,那天在街上認出,意欲一博功名富貴,卻不料功敗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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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時間拉的比較長,前面是過渡情節,所以到3000字,覺得情節不夠,怕大家看了不夠。就繼續往下寫了。大約有平常兩章長度。
到了下一章,進入元狩五年,李夫人便要出場了。
歷史記載,元鼎六年,李夫人死。根據某書友意見,假設她死的時候25歲,往前推,元狩五年,大約18歲。
風華正茂的MM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