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下來,天色又黯淡了幾分,月亮已經從西半球跑了回來,躲在雲層里露出大半個臉兒,天空中殘留著最後一絲微弱的光芒也被銀色的月芒吞沒了。
白素素舉著火把回到漆黑的臥室里,對著那兩具澆了油的尸體喃喃說了句「不是我害的你們,冤有頭債有主,若是你們不甘,就自找那真正害了你們的人去」,便點著了尸身,再把房中散落的衣裳和棉被棉花等易燃物都點著才飛快的退出房間。
這幾間房子雖然是磚房,但是橫梁柱子家具等都是木頭,干燥易燃,等廚房也著火時,白素素臥室里的火光已經躥上了屋脊,伴隨著滾滾濃煙,在黯淡的夜色里火光和濃煙尤為刺眼。
白素素把前院所有房舍都點火後,立刻往後院沖去。此時距離前院有一百多米的後院也是雞飛狗跳,一片混亂。沖天的火光和濃煙驚擾了野雞和暮宿的飛鳥,滿院子都是四處飛躥的野雞和撲稜著翅膀尖聲鳴叫的飛鳥。
原先捉到的那六只老母雞已被綠枝宰了四只炖了菌子湯,余下的兩只下蛋的母雞負擔起養育小雞仔們的重任,此刻大難臨頭,兩只老母雞羽翼豐滿,早已高高的飛上一株大樹,而那些只有兩斤左右的雞仔們想飛卻飛不高,撲稜著羽毛稀疏的小翅膀在地面一米多高的地方撲騰著。
白素素眼里閃過一絲不忍,這些雞仔們都是她和綠枝一天天看著長大的,如今都要給這座冷宮陪葬了。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自己剛穿來那幾天,為了一日三餐開荒墾地,也不知流了多少汗水雙手磨破了多少水泡,現如今看著滿院子蔥翠的林木、果實累累的菜地和最喜愛的藥圃,白素素也是有不舍得。
這座小院,雖然囚禁了她,然而真正意義上卻沒有妨礙到她的自由,在她初臨異世時是這座小院給她提供了遮風擋雨之所,這里也算是她在異世里第一個家了罷。
白素素舉著火把站在林中,回首望向那熊熊燃燒的房舍,黑眸里閃過一絲迷茫。這微微愣神的功夫,前院隱隱傳來了一陣雜亂馬蹄聲和吵鬧的交談聲,心里一個激靈,白素素倏然驚醒過來。一邊暗罵自己糊涂,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悲春傷秋!
馬蹄聲已經清晰的傳入耳中,侍衛們怕是已經接近鐵門了。白素素不敢再有絲毫的遲疑,先把兩塊菜地和藥圃都點燃,再把火把倒著放在地上,拖著火把在林子里飛快的跑了一圈,所過之處,地上干枯的落葉立刻冒起了火星和青煙。
「砰!砰!砰……」盡管隔了上百米的距離,但是前院砰砰的捶門聲還是如驚雷般傳來,越過滾滾濃煙,直入白素素耳中。
白素素听得一陣心驚肉跳,卻壓抑著慌亂和害怕的情緒,堅持把整個林子都點著,才退到南牆那株古樹下。這一小片地方她暫時沒有點火,但是樹下的落葉和枯枝也沒有清理,現在大半個樹林都起火了,估計過不了幾分鐘,就會燒到古樹下。
前院催命般的捶門聲一下下敲打在白素素的心頭,時間越緊迫她卻越冷靜,手腳既不發軟也不哆嗦,回頭看了一眼離前院最近的那間小廁所已經燒得所剩無幾,廁所旁那株高大的白玉蘭也冒起了濃煙,地上的枯葉都燒起來了,用不了多久,火線就能把前院和後院連成一片。
心下微微安定,白素素把手里的火把往腳下一丟,轉身跑向古樹,開始手腳並用飛快地爬樹。剛爬到一米高的地方,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和相互吆喝著救火的聲音清楚地傳了過來,看來是前院的鐵門被砸開了,侍衛們已經進入冷宮,開始折騰著救火。
白素素微微一頓,心跳忽然加速,下意識的扭頭看向前院,卻什麼都看不清,入眼全是一片夾雜著火光的濃煙。大火燒成這樣,因為沒有撲滅的可能吧?那兩具尸體也燒了好一會,起碼是面目全非了吧?
「趙統領,院子里有水井,但是打水的木桶和繩索全著火了!」
「知道沒了木桶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找提水的木桶!你,速速帶著羽衛隊到護城河里取水救火!你,你,還有你!乘著火勢還能控制馬上沖進那間主臥看看屋里是否還有活人!你們——到後院去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
白素素豎起耳朵,雖然距離很遠,她卻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短暫的沉默後,一陣狼狽的咳嗽聲紛紛傳來。
「趙統領,火煙太大!看不清屋子里的狀況,房梁已經燒塌,沖不進去!」
「……罷了,你們跟前面的弟兄們去取水滅火。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麼,不是叫你們去後院看看嗎?!這里雖然是冷宮,也屬于皇宮的一部分!里面住的也是我們的主子!如果因為我們的過失有什麼差池,你們就等著提頭向聖上謝罪吧!」
「是!」
「是!」
「……」
白素素已經爬上兩米多高處第一個樹杈,正抬高右腳想跨上去,前院侍衛們扯著嗓子的呼喊聲一字不漏的傳入耳中,再听到一陣奔跑的腳步聲向後院而來時,頓時驚得她手腳一抖,右腳踩空直直往樹下掉去。
這時,後院已是一片火海,野雞們的慘叫聲早已被大火吞噬,飛鳥們聰明點的都逃得差不多了,笨一點的已成了烤鳥,樹林里除了大火燒著枯枝樹葉的爆破聲外,一片寂靜。
古樹下也燒起來了,雖然火勢一時未燒還燒不到樹上,但是白素素若從兩米多高的樹上掉下去,肯定會受傷,身上的衣裳一觸火星就能點燃。如果傷了腿腳,怕是跑不掉了。
白素素也深知這一點,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冷靜下來。腦袋向體不受控制的直直下墜著,但是她的腿還擦著樹干,眼看還差二三十厘米頭發就要觸及火星,白素素拼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腰上用力上半身向上一挺,讓身體短暫的停頓下來,擦著樹干的雙腳忽然變得手臂般柔軟,借著這股力道猛然間就纏住了樹干。
但是樹干太粗,數人手牽手都環抱不過來,僅靠雙腳是無法支撐住身體的重要的,只是樹皮粗糙,白素素的腳面緊緊貼在上面,堪堪穩住了她的身體沒有繼續下墜,雖然只能支撐一兩秒的時間,不過已經足夠她展開雙手環抱住樹干。
「劉兄弟,咳!咳咳!這後院已是一片火海,弟兄們往里走一朝,出來不得全烤熟了?
「咳!咳!王兄所言極是,咳咳……就是進去了這到處是濃煙也無法查探啊!」
「咳……冷宮這火雖然燒得蹊蹺,卻不值得我們冒生命危險去查案,咳咳……再說這查案子的事情也不歸我們咳……禁衛軍咳……管啊!」
「劉兄弟言之有理。咳……咳……不過兄弟,咳!方才那番話咳……我們哥幾個听听也就罷了,咳!萬萬不可咳……不可擺在台面上說,這冷宮里住著的怎麼也算個妃子,我們的命可比不得她金貴!」
「是,是,還是海兄弟貼心,哥哥也就在你們面前嘮叨兩句,哪里分不出這些輕重?咳!……」
白素素一邊豎著耳朵听那幾個侍衛的交談,一邊快速的爬到了樹上,等她坐在樹杈上微微喘氣時,交談聲和腳步聲都已遠去。
低頭看了看火光和濃煙遍地的樹林,心里想著方才侍衛們那番話,這樣看來他們的視線被濃煙和火光阻擋,定然沒有看清她的身影,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這也正是白素素為什麼在那麼緊迫的時候,仍舊堅持把樹林全部點燃的原因,就是要用林子里的大火阻擋侍衛們的腳步,為自己和綠枝多謀一點時間逃命。
藤蔓還垂在外面的牆角下,白素素雙手拉著樹枝往藤蔓走去,很快就順利的扯到了藤蔓。
當白素素雙腳著地時,心中的慶幸和歡喜比第一次順利出宮還要濃郁許多,還摻雜著劫後余生的興奮和刺激。
「姐姐!」
綠枝躲在門檻上,這麼近的距離,院子里的火光和濃煙當然逃不過她的眼楮,她一邊忍著害怕一邊緊緊地盯著那面垂著藤蔓的宮牆,白素素剛落地,她就哭著沖了過來。
「別哭,我很好!」白素素還沒喘幾口氣,就被飛撲過來的綠枝抱了個滿懷。
「嗚嗚……姐……姐姐,綠枝以為再也見不著您了!嗚!嗚嗚……」
「別哭了,再哭就把禁衛軍都招來了!」白素素連翻白眼的時間都沒有,一把將懷里的綠枝拉開,倉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立刻轉身把手里的藤蔓揉成一團,用盡全部的力氣將藤蔓丟進了圍牆里。
後院有不少參天巨樹,這場大火能否燒掉一切白素素還真不知,但是這根藤蔓是不能留的,否則這條通往宮外的「綠色通道」他日被人看見,可是後患無窮。
「綠枝,我們走!」白素素一把牽起綠枝的手,拉著她就往南面的路口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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