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許華箏一直都是淺淺的睡著,並不沉。所以天剛朦朦亮的時候,林少威啟程去機場,她醒了。
站在窗子旁目送他開車離去的身影,她的心禁不住疼了起來。
他又瘦了,孤單的身影看著有些疲憊。
雖然在金融業巨子的光環下,他看起來光耀萬丈不可一世。可是,只有最接近他生活的人,才能在他孤單的背影里,解讀到他所不為人所知的辛苦與落寞。
而她,算是最接近他生活的人麼?
算是吧,許華箏暗暗的想。無論是曾經的戀人,永久的情人,還是忠誠的奴僕,她的每一個身份,都注定自己將會與他的生活牢牢的綁在一起。
她,的確是最接近他生活的人。
那麼他的心呢?
許華箏搖搖頭,笑自己傻。他的心,怕是早就被那個照片中的女子佔據了吧?又或者,在三年前被自己傷害之後,便已厭煩了被人接近。
吃過早飯之後,許華箏便跟隨著余管家去了佳匯醫院。這是她提出辭職之後,第一次回去。
那位老人安靜的躺在ICU重癥監護病房的床上,沉沉的睡著,不知是不是許華箏的錯覺,她竟從老人的嘴角隱隱看到了一絲微笑,平靜而安然。
「還沒有他家人的消息麼?」在等趙主任過來的時候,她問余管家。
「沒有。」老管家搖頭。
「余管家,你猜,他的家會是怎樣的?」隔著監護室的落地玻璃,許華箏望著睡在床上的老人,若有所思。
「應該是富豪之家!」余管家似乎胸有成竹一般,言辭肯定。
「您怎麼知道?」許華箏轉過頭,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余管家︰「為什麼不是一般的家庭?或者說是稍稍富有的家庭?偏偏是‘富豪’?」
「別的我不知道,只是看他的衣服,就知道這位老先生的家境不是一般的富有。」余管家指了指一旁的衣架上掛著的,護士為老人換下來的衣服。
「是麼?」許華箏很好奇,走到衣架前,拿起余管家說的衣服翻看。
老人換下來的衣服是很簡單的白襯衣和深色西褲,許華箏拿在手里就感覺到這一套衣褲的面料很好,再仔細看做工,也很精致。她翻到衣領看商標,卻發現領子上什麼標識都沒有,這讓她好生奇怪。
「這是J&。K的高級定制手工襯衫!」余管家搖搖頭走過去,翻起襯衫袖口給許華箏看︰「喏,你看這扣子!」
許華箏仔細一看,眉毛不自主的輕挑了一下︰「J&。K?我好像在什麼時尚雜志上見過的,很貴麼?」
「嗯,是的,價格可以稱得上是昂貴了。」余管家一邊把襯衫放回到衣架上,一邊說︰「J&K的手工襯衫是全球有名的高端定制品牌,當然,價格也分三六九等。像這位老人穿的這件,據我估計,價格應該是幾千美元。」
許華箏有些驚訝︰「這麼貴……」她再扭頭看看沉睡中的老人︰「可我當時看著他,好像就是平常出門散步的樣子,不像是要出席很正式的場合的。平時散步都要穿幾千美金的襯衫,那正式場合豈不是……」
「所以我說,他出身富豪之家。」余管家一直板著的面孔終于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情︰「不夸張吧?」
「嗯嗯嗯……」許華箏連連點頭,但隨即又糊涂起來︰「這樣富有的家庭,又是這麼大年紀的老人家,他出門怎麼都沒有一個人陪著呢?」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情︰「余管家……」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個問題問出了口︰「那天,在交警隊看的這位老伯隨身的那張照片……你是不是也覺得照片里的那個女人……很眼熟?」
余管家收起了剛剛露出的一點笑容︰「許小姐,這個……您最好不要過問。」他見許華箏還想說什麼,又補充了一句︰「林先生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見老管家搬出了林少威,許華箏自然不能再多問了,但是縈繞在她心頭的疑惑卻更加重了。
一定要讓這個老伯醒過來,許華箏心里暗暗下著決心。
正想著,趙主任和另外幾名醫生還有茉莉一同走了ICU重癥監護病房。
這是上一次,被趙主任和茉莉撞見她和林少威兩人在辦公室里「親熱」之後,許華箏第一次和他們見面。
「許醫生!」茉莉親昵的和她打招呼。
許華箏朝她微笑點點頭,但心里多多少少還有些尷尬。
趙主任看上去倒像是早已忘了那件事,走到許華箏面前︰「許醫生,你回來的正好。」他很自然的把老人的病歷夾遞到她手里,「你在美國接觸的病例多,給我們一點意見。」
「趙主任……」許華箏有點猶豫︰「我已經……辭職了啊……」
「我可不記得我批準了你的辭職報告,」趙主任不以為然,堅持把病歷塞到了她的手里︰「我只說過給你放長假。」
許華箏鼻子有些泛酸,在被林少威一次次無情的否定和斷然拒絕後,趙主任的這份信任讓她心生感激的。
攤開老人的病歷,許華箏又恢復了腦科專家的專業與冷靜。
「趙主任,」看了好一陣,她抬頭對趙主任說︰「我覺得只靠藥物維持,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趙主任點點頭︰「老人到現在已經入院超過十二個小時了,抗凝藥物用的也很及時正確,可是看核磁共振的片子,淤血的情況幾乎可以說沒有得到改善……」
「這各,我分析應該是陳舊性的淤血。」許華箏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事故發生的時候,我是親眼看到患者被剮倒的。當時肇事的車輛速度相對來說並不算太快,對老人並沒有很猛烈的撞擊,他是自己身體失衡倒地的,倒地時,腦部也沒有受到強烈的撞擊。」
趙主任听了她的話,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