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誰都不吱了,連東方絕吼過後,乖乖坐在一邊。丫頭這是氣了,瞧她笑的多陰險,有人要倒霉了。
墨山不能白來一趟,她的東西,就得收回來。東方絕骨子里的獸血開始沸騰,鷹似的眸子泛著陰光。
天黑時,一行五人穿過鬼教歷代教主的墓寢,借著樹影遮掩,直逼鬼教總壇。桑青子說的沒錯,路上確有關卡,老遠便能看到一簇簇的火光,天寒地凍,免不了怨氣咒罵。
叭,火堆里像是被人放了爆竹,突然間炸響,嚇的守衛一邊喊著「有人,有人!」配刀出鞘,雙手緊握,恨眼楮瞪的不夠大,好一會兒功夫,周圍除了風嘯再無異聲。
正打算順口氣,黑影飄過,嘴已開張,聲音卻卡在喉嚨里,眼中寫滿了驚恐,人 倒地,只有頸間一條細長的血痕。
楚忠楚虎收刀,在守衛身上擦了擦,火光中,身裹雪裘的小人兒踩著稀薄的雪,冷目寒光,鬼教守衛皆如此水平,不亡教都難。
自從赫連城篡奪教主之位,前教主東方絕又下落不明,鬼教內部人心分裂,已如散沙。兩年間,鬼教漸漸淡出江湖人的視線,傳言是鬼教新任教主閉關潛心修練,實則,赫連城根本沒能真正的掌控住鬼教。最讓赫連城恨的,木溪玉跟了東方絕那麼久,對鬼教寶庫竟然只有耳聞,卻不知到底在哪兒。
赫連城就差將鬼教總壇翻過來找,連東方絕的寢殿都被他掘地三尺,沒有,哪兒都沒有。
夜色中,鬼教總壇似橫臥的惡獸。有東方絕帶路,輕易繞過了守衛。
腳下的路漸顯濕滑,鼻息間似有一股腐臭的氣息,越往前,隱約听到鎖鏈與地面的磨擦聲……這家伙,把他們領地牢來了。
「真是些硬骨頭,招了何必受這等酷刑!」
「怎麼,不忍心下手了!」
「都是些半死不活的,要招早就招了!」
「只要他們有一口氣,你我就得按教主法旨辦事!」
「噯,你說教主到底想知道什麼?」
「……東方絕的寶藏……」
「前教主……」
「什麼前教主,當心你的小命!」
「是是……」
東方絕的寶藏?某位爺眼亮的能照亮整條昏暗的通道,好啊,竟然虛瞞不報,到時候再收拾你。
東方絕擰眉瞪眼,臭丫頭,整個鬼教不都是你的。
獄卒的下場雖不是一刀斃命,也是生不如死,血沽沽的往外涌,見鬼似的看著東方絕那張臉一點點出現在火光下。
「東方……絕!」
「東方教主!」
銀鈴聲的笑聲,本該驅散陰邪魔障,偏偏在人听來,心顫膽寒,邪惡到了極點。
「寶藏?赫連城在找寶藏嗎?」楚流光問,雪白的裘衣華貴而刺目,「不說就在你們身上再多挖幾個血洞!」
「我說,我說!」敢直呼東方絕大名,還以為他有多硬氣呢,另外那個插空補充,大概听來,這兩年多,鬼教已是面目全非,赫連城似乎醉心于追查寶藏的事。
刀起刀落,兩人瞪著死魚眼,都招了怎麼還滅口。
地牢里關押的皆是東方絕的親信教眾,其中還有兩位護法堂的堂主,人人身上有傷,輕重不一,傷最重的自然是兩位堂主,這時候,東方絕恨不得咬死桑青子。
桑青子那邊,離開了楓城沒多久,便醒悟過來了。江湖老油條了,竟然被個小子忽悠的巴巴跟人家去了,想掉頭回去,十招之內,敗到那小子手里,正咬牙呢,那小子臉色大變。
如火的真氣在軒轅焱體內竄流,無名驚懼,意圖運內力幫軒轅焱壓制真氣,被其揮手喝退。那張如神鑄的臉時爾白如紙色,時爾紅如滴血,手背青筋暴跳,嘴角涌出妖艷的紅。
「少主,少主!」無名慌了,空用一身本事,卻無能為力,猛然想起桑青子,「快救我家少主!」
噗,軒轅焱張嘴,血花綻放,刺目的紅,灼了無名跟桑青子的眼。
「嫁衣神功?練嫁衣神功的人就是你!」桑青子恍然大悟,眼里有興奮,他終于見識嫁衣神功了;眼里也有片刻的緊張無措,若這小子真氣逆流,氣血攻心,他不是與嫁衣神功擦身而過。
「快,快把這個給他吃了!」蛟龍生于陰寒之地,剩下的這顆赤丹簡直就是給這小子準備的。
有赤丹護住心脈,軒轅焱運內力將竄流體內的真氣困鎖,漸漸引于雙掌,揮掌間,山石崩裂,樹斷根顫,震的桑青子目瞪口呆。
「少主!」無名扶住身如飄絮的軒轅焱,而軒轅焱卻看向桑青子,「先生,還急著走嗎!」
天下事,能震攝住桑青子心神的不多,看著眼前紫衣光華,俊美如仙的少年,縱然他此時臉色蒼白,嘴角殘留的血異常的妖艷邪媚,「修練嫁衣神功的人是你!」
軒轅焱輕扯唇角,沾染霜寒的眸子半閉半睜,似疲乏不堪。
「將人扶上馬車,依現在的情形看,若不能盡早散功,大羅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他!」
無名趕緊將人抱起,小心翼翼的送入馬車,桑青子重回車中,守在軒轅焱身旁。
「打第一眼,我便看出公子並非池中物!」見到的那幾個,哪個都不是凡品,尤其那個小丫頭片子,人小鬼大,竟然讓傲然不可一視的東方絕,心甘情願傳她教主之位。
軒轅焱閉目,唇微動,「先生之恩,來日再報!」桑青子一時沒在意,凡是受了他恩惠的都這麼說,豈不知,日後,他竟是那樣的身份。
赫連城做夢都不會想到,有一天東方絕會悄無聲息的站在他面前。
鬼教議事堂,東方絕看著那把黑玉寶椅,是這把椅子讓一起習武,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反目成仇?還是人心本就險惡,險些失了性命,他才明白看清這些。
東方絕之所以只有看,原因簡單極了,因為楚家五爺正坐著呢,沒長骨頭似的倚著椅背,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扶手,一雙小腳懶散的晃蕩著。沁水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殿內的一干人等,尤其站在頭前的男子,赫連城。
嘖嘖,赫連城跟東方絕比起來,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東方絕高大魁梧,赫連城身材中等;東方絕五觀英氣,有著漢子的硬朗,眉宇間的厲氣駭然而霸道。赫連城相貌勉強勉強稱得上清秀,骨子里卻流露出陰邪之氣。
「東方絕!」赫連城陰狠的叫著,時至今日,誰都別來虛的,「你們當鬼教是什麼地方……」
「當然是自己的地方!」東方絕本來就身材高大,再站在基石上,眼光絕對是朝下,俯看著赫連城。
「哈哈,痴人說夢,當年你貪功求名,為鬼教招惹了多少敵人,險些毀了鬼教,你自知愧對鬼教所有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將教主之位讓出。爾今領著外人進鬼教,東方絕,你到底想干什麼?背叛鬼教?還是要將鬼教送于他人之手!」
見過不面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不過,真被這個不要臉的說對了,東方絕是把鬼教恭手讓人了。
楚流光哼笑,沒听到東方絕陰厲的聲音,反而听到了惆悵、驚喜的呼喊,「絕哥!」
哧……楚流光險些笑噴,絕哥?太沒創意,叫東方哥哥多好听。東方絕回頭瞪了她一眼,對來人,已經冷漠到了視而不見的地步。
「絕哥,真的是你!城,絕哥回來了,絕哥回來了!」水溪玉激動的撲向東方絕,卻被赫連城扯回,嚴厲的喝斥,「看清楚,他已經不是當年的東方絕,他領外人入鬼教,居心叵測!」
「絕哥!」水溪玉不敢相信的看著東方絕。
「夠了,(奸)夫(婬)婦不用再演戲了,你們真讓我惡心!」東方絕眼神駭然、肅殺。他真想用刀剖開他們的胸膛,掏出他們的心,看看是什麼顏色的。
赫連城臉色巨變,水溪玉竟然持帕拭淚,這女人還挺有心機,再配上她柔柔弱弱的樣了,難怪讓當年的東方絕不設防。
殿中皆是親信,跟東方絕一起的只有四人,其中還有個小丫頭,赫連城腦袋里飛轉,想著從哪兒下手,才會將東方絕置于死地,徹底讓他死的絕絕的。
赫連城攬上水溪玉的腰,大敵當前,還玩親熱?楚流光嘴角輕撇,眼波流轉,趕巧與水溪玉觸到了一起,純良無害的朝水溪玉笑。
眼前的一男一女,就是糾纏在一起的毒蛇,今日沒有雄黃酒,一樣殺蛇!
「把叛徒給我拿下!」赫連城令下,殿中親信蜂擁而上,水溪玉驚呼著避讓,腳步飄移,竟避到了楚流光身邊,鳳無憂正要出手,被楚流光用眼神制止,既然要玩,那就玩個大的。
鳳無憂轉身殺了過去,楚忠楚虎身手了得,又有武功出神入化的鳳無憂相助,赫連城的手下雖多,確不經殺。眼看著楚忠楚虎的大刀切菜似的,鳳無憂更是殺人不見血。
「啊……」脆生生的尖叫,盡是恐慌害怕。
「東方絕,還不讓他們住手!」水溪玉厲聲喊道,蛇蠍女人,竟挾持小孩做威脅,誰讓這小孩哪不好坐,偏坐在教主的寶座上,東方絕這般縱容于她,這小孩的來頭定然不小。
用不著東方絕喊,鳳無憂跟楚忠楚距迅速退了回來,皆站在東方絕身旁,那姿態有些怪,不像是在保護東方絕,到像是怕水溪玉手中的短刀傷了他們,所以盡量站的遠些。
「水溪玉……」東方絕字字咬牙,他當年真是瞎了眼,把毒蠍當成良婦。
「東方絕,你干嗎要回來,啊,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帶著他們幾個,就想奪回鬼教?哈哈……」
水溪玉笑的正歡,只听得被她押制的小孩重重的嘆了聲。
「小丫頭,嘆什麼氣!」
「我在嘆……不知道鬼教有沒有足夠的紙錢,做盤纏!」
「哈哈哈,放心吧,姐姐會給你多燒點兒!」
「唉……真是不知道當初你看上她哪兒了!」不待這樣的,東方絕已經惱透了,她還往人家身上揚沙子。
「光兒,不早了,收拾了,大家也好早些休息!」溫潤清雅的嗓音盡是寵溺,哪有絲毫緊張擔心。
議事堂的燈光還算明亮,映照著那張俏麗精致的小臉,赫連城清楚的看到她在笑,笑的竟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似乎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水溪玉手中的短刀正欲下押,手臂卻被勁力禁錮,伸手去掐楚流光的小脖子,驚呼下,水溪玉整個人似被什麼抱起,狠狠摔向堂中石柱, 的一聲,水溪玉連痛呼都沒有,大口大口的吐著血。一雙驚恐的眼楮布滿血絲,死死看著楚流光。有一種人,到死都沒弄明白,她是怎麼死的。
「現在明白紙錢是給誰準備的?」楚流光笑,淬著冰的眸子瞬間鎖住赫連城,「想殺東方絕,先過我這關!」話落,嬌小的身影似燕掠平湖。
東方絕心里莫明一暖,丫頭說,行走江湖注重實戰經驗,她這是開始了。
赫連城的劍自成一派,狠厲而多變,幾次眼看劍鋒掃向楚流光,卻次次偏差。十幾招過後,赫連城如被戲耍的猴子。
「真正的劍法是沒人能看到的,因為見到的人都已經入土!」話落,楚流光揮出右手,指尖為劍,凝聚玄天劍劍氣,直指赫連城心口,赫連城大驚,眼前明明無劍,為何能感到凌利肅殺的劍氣。
赫連城第二步未等退,似被人下了定身咒,不敢置信的瞪著楚流光,好一會兒,手撫上胸口,那股暖流不是錯覺,真的是劍入心口,心血涌出,濕了整個胸膛。
「怎麼會,怎麼會?」
「怎麼不會!我剛才不是說了嗎,見識真正劍法的人已經人土。你該高興才是啊,本教主親自送你上路!」
「你?教主?」
楚流光微扯嘴角,好心的掏出教主令,在赫連城眼晃了又晃。
「東方絕,東方絕……你,竟敢,竟敢……」赫連城瞪著那塊教主令,死不冥目!
赫連城死了,水溪玉出氣多進氣少,堂上余孽到也機靈, 哩叭啦的往地上跪。
基石上,楚流光手持教主令,凌人冷傲,攝人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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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如白馬過隙,某光該長大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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