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後,不少大臣將如今的新貴端親王圍住,道喜聲不斷。端親王心不在焉,草草的應對過去後,明顯落于眾于後,他現在都不用去看軒轅浩日跟軒轅睿的臉色,一定陰郁的很。
「恭喜端王親了!」軒轅焱走了過來。
軒轅晟一張苦臉,「九哥,你也打趣我!」端親王嘴里的這聲「九哥」,自然是其他人不能比的,其中有實打實的兄弟情份,而且這情份可是見過血的。怕是在皇太子心里,唯一承認的兄弟便是端親王軒轅晟了。
見軒轅焱只笑不語,軒轅晟壯著膽將心里話一吐為快。他有多少斤兩他自己清楚,九哥也清楚才是。這些年,他雖在朝堂上行走,卻是一無權,二無錢。在眾人眼里,他不過頂著王爺的虛名罷了。不被器重,又被兄弟排擠,私下里,他哪還有王爺的威名。今日,就像做夢一般,主掌刑部司已經讓他震驚了,還要手握京都衛的大權,到現在,他還覺得跟做夢一樣。
「說這麼多,你是要告訴我,你沒本事,只能做個月月領奉銀的虛名王爺!」軒轅焱臉色漠然,看不出喜怒,幽眸更是讓軒轅晟不敢直視。剎那間,仿佛時光倒轉,此時的軒轅晟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垂著頭站在軒轅焱面前,像個因為犯錯正等著大人訓斥的孩子。
「我只是擔心做不好,落人口舌,丟了九哥的臉。」甕聲甕氣的,幸虧大臣們都走干淨了,要不然看到端親王這幅模樣,不知會做何感想。
「就這些?」軒轅焱問。
听到這話,軒轅晟一下子抬起頭,過了會兒,竟敢咧嘴笑出聲來,軒轅焱不咸不淡的白了他一眼。軒轅晟敢這個時候在他跟前嘻皮笑臉,因為他剛才說的話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說過,而且說過不止一次。兩人都記憶猶新,仿佛又看到了那兩個相互依靠,相互壯膽的小人兒,一前一後走進凌雲閣。在這人情涼薄之地,兩人能守住這份兄弟情,實屬難得,是他們心性所致,更是兩人的兄弟緣份深厚。
軒轅晟輕咳了咳,也嚴肅了起來,「我若真是無能之輩,依九哥的脾氣斷然不會委以重任。雖然我承認自己斤兩不足,想來,在九哥心里,我也是能有所作為的!」
「果然沒白磨練。」軒轅焱輕笑道。
「少說多看,心里不但要學會裝事,還要會想。九哥當初跟我說的話,我是牢記于心的。九哥,你今天可是把軒轅浩日跟軒轅睿一並得罪了,就連陸家跟慕容家都會記恨上你的!」陸家心懷怨恨,那是因為京都衛都統可是陸伯崇的妻弟姜成虎。慕容家心懷怨恨,那是因為慕容家的家主慕容海可是刑部尚了失了刑部司這個權杖,尚書之位便如同虛設。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宮中那兩位貴妃未必會坐視不理,此理關乎家族興簑,更關系到軒轅浩日跟軒轅睿。雖然後宮不得干預,又有皇後娘娘在威懾著他們,但是,保不準他們會想方設法的到皇上跟前哭訴。」
軒轅焱眼微眯,嘴角勾揚著淡淡的知,能想得如此周到,這個十弟,沒讓他失望。
「我既話已出口,便不會收回來。何況,我只是代傳聖旨,老十,我可把刑部司跟京都衛交給你了,你該怎麼做就怎做。別人心里如何想,我管不著,也沒那閑功夫理會。」
軒轅晟表情肅然,兄弟倆一起長大,對九哥的脾氣他還是熟知一二的,九哥向來說一不二,凡事比他看通透,想得長遠。軒轅晟心里突然憑生一個念頭,九哥近來的雷霆手段,興許並不是表面看的這般簡單。
端親王坐上了太子的馬車,為的是去探望皇嫂。
楚流光也是掐著時間回來的,她要不想新婚燕爾就惹得她男人跟他甩臉色。軒轅晟跟楚流光也是交情不淺,當初軒轅焱離宮遠游時,軒轅晟可是跟楚流光走的很近。得知軒轅晟手掌刑部司跟京都衛,楚流光忍不住唏噓。
「你這是要逼得狗急跳牆啊!逼得人家跟你魚死網破哪!」話雖這麼說,楚流光臉上不見擔憂之色,對于自己的男人,她當然很有信心。要不然,不顯得她很沒眼光嗎!
「要跟我魚死網破,也得他們有這個本事才行。我遠離盛京時,他們在做什麼?我回來時,他們又在做什麼?以他們的本事,不逼的緊一些,又怎麼能讓他們使出渾身解數,亮出家底。既然生在皇家,注定要有一場生死纏斗。他們早就恨毒了我,又怎會容忍我的存在,反正在他們眼里,我冷情涼薄,孤傲霸道,不招惹我便罷,若他們要與我不死不休,我又何必在意他們的生死!」
這個道理,楚流光再清楚不過,否則,她兩世加在一起的歲數算是都活狗身上了。
「無論你做什麼,我都在你身邊!」
「我知道!」軒轅焱說,當初汐貴妃在清寧殿外因怨恨責罰他時,那個小小的人兒就站在他身邊。
四目凝望,情意綿綿,這不是刺激人嗎。軒轅晟不干了,好歹他算是客吧,太子與太子妃情深,也得考慮下場合吧。
為人妻後,楚流光發現自己的臉皮反而變薄了。
「下次來,把老婆孩子一起帶來,我听說小家伙很可愛!」
「好!」軒轅晟痛快的應下,曾經的十皇子雖然不得聖寵,卻結了門好親。王妃出身書香門弟,說起來與楚流光還有些源淵。這位素未謀面的端親王妃的父親,可是楚流光在凌雲閣讀書時的老師。親王妃也是位溫婉恬靜的美人,看軒轅晟眼中的柔光便知,他與王妃還是恩愛的。
「日子過的真快,老十都當爹了!」軒轅焱這哪是在感嘆,分明是告訴某人,他歲數比老十大,人家的兒子都能去街上打酒了,我的兒子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如此怨念,怕是今晚免不了又要一翻好折騰。
月上梢頭,巧的是,榮親王與靖親王都將自己關在了書房內,不許任何人打擾。接連幾天的朝會,讓他們感覺到了不同以往的氣息。尤其皇上的龍體是否真的有恙,他們很是惦量。
啪啪,「主子!」
「進來!」
得到應允,高進才敢推門進來。
「如何?」軒轅睿問。
「奴才回來時,榮親王還在書房里,連晚飯都是送進去的!」
「陸家那邊呢?」
「也沒動靜!」
「哈,都挺能沉得住氣啊!」
「主子,奴才斗膽!」
「有什麼話但說無娘,你我之間,沒那些避諱!」軒轅睿這話讓高進很受用,心里不免感動。
「是,依奴才看,榮親王不是不想做,而是不敢做!」
「噢,那你說說,軒轅浩日為何不敢做!」
能在軒轅睿跟前如此說話,又知道如此多秘密,高進在整個靖親王府,自然成了一人之下的人物。在靖親王府,高總管很是讓人畏懼的。
興許是旁觀者清,興許是知道的事太多,高進說起話來也是頭頭是道。那可是件足以捅破天的事,足以將如今的皇太子陷于萬劫不復之地。之所以說軒轅浩日不敢將此事輕易告訴皇上,那是因為,這事如同一把雙刃劍,安排的不夠周細,恐怕害不了軒轅焱,反而把自己給害了。月妃可是皇上的禁忌,皇上的逆鱗,輕易不能觸。
「現在的榮親王越來越小心謹慎了!」高進說完,細細觀察著自己主子神色。
軒轅睿微點頭,鏟除軒轅焱的機會越來越少,如今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他不信軒轅浩日知道那捅天的秘密後還能若無其事,還能安坐泰然。
「軒轅浩日是在等機會!」
「主子的意思是,榮親王要等等看,皇上對太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
軒轅睿笑道,「機會是等不來的,不過,本王會給他創造機會。」
軒轅焱等著他們出手,卻不知,軒轅睿竟然能查到當年的事,還能查出月妃現在的身份,不得不說,軒轅睿真是好本事。
那件捅破開的事的確如同一把雙刃劍,但是,軒轅浩日與軒轅睿一同揮劍時,卻萬萬沒有算到,皇上什麼都知道。月妃之所以能過上她想要的生活,何嘗不是皇上的一種成全。這件事,天可知,地可知,軒轅焱還有皇甫金誠也可以知道,唯獨外人不能知,否則,那真真是觸了皇上的逆鱗,那真真是要惹來殺身之禍。
隔日朝會,幾日未上朝的皇上終于出現在龍椅上,只是朝會仍有皇太子主掌,眾臣無本可奏起,皇上這里有話說。歲月不饒人,看著孫輩一個個長個,不認老都不行,幸得太子睿智、沉穩,堪當大任。皇上的話沒等說完,有多少人心里已涼了大半截,看來,由儲君繼位已成定局,誰還有回天之力。
軒轅浩日好像看到了坐在龍椅上的並不是他的父皇,而是軒轅焱,此時正看著他跪地請安,軒轅焱手微抬,說了聲「平身吧!」
正是這恍惚間的念頭,讓軒轅浩日打定了主意,軒轅焱,乖乖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