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月谷每年都開啟一次。對普通的外門弟子而言，這一天的月輝分外地明亮，倒是個觀賞景色的好日子。
而對于內門來說，幻月谷開啟，從來都是大事件。前幾次開啟，為了一探究竟，內門已經死掉三個練氣後期的優秀弟子了。尤其去年那次，連築基中期的梅長老都是重傷出來的，沒說幾句話就死掉了。
他們死得值不值？對活著的人來說，無疑是挺有價值的！
……
輝偉宗內門議事大殿，二十多位內門長老，五十多個內門弟子無一缺席。弟子們都很安靜，偶爾的交流也是唇語般的對話或者干脆就是傳音。長老們分堆分片，爭吵的聲音卻非常大。有時甚至爭論得面紅耳赤。
白雪衣也是內門長老卻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了，並未參與到爭論之中。
李默緊挨著她端坐，不時抬一下頭關注著前面的爭論情況。逐漸地，對殿里的勢力分布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能坐在這大殿里的，竟然分成了四方勢力！
吳明一方，仍然是勢力最大的。
第二方勢力是以莊懷雲長老為首的五個內門長老。這些人雖因為黃崇明的存在而未曾被強逼加入吳明的陣營，但平日也都低調到了極點。今天卻不知吃了什麼藥，莊懷雲一字一句都鏗鏘有力，極有底氣。
第三方勢力是陶榮興長老自己，帶著個不起眼的小徒弟孤零零坐在角落。
第四方勢力就是黃崇明了。他斜靠在椅子上，單手支著下巴。目光一成不變地盯著莊懷雲長老身後的某人。
李默也看到了那個人。又黑又干巴，小眼楮，是個做派非常低調的五十來歲小老頭。被黃崇明目不轉楮盯著看，老頭卻紋絲不動，恍若未覺。
這小老頭的身邊還有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端坐的身板拔得筆直。鼻子挺直，雙目靈動。無論看誰，都有股子先天上的優越感。
少年也注意到了李默，並且眯著眼楮打量了好一會兒。最後輕哼一聲，轉過頭去。
在莊懷雲進來時白船衣問過這兩人的來路，當時臉色大變，驚得差點沒站穩。不過並沒將這兩人的身份聲張出來，因此李默這里還好奇著呢！
見黃崇明也在看，他悄悄傳音過去問道︰「嗨，那邊的黑老頭和小屁孩都是誰？」
黃崇明眼神都沒有動一下，做為一個頂尖高手，非常給面子地馬上回應道︰「那老頭是東華道秦天守的大徒弟焦木道人，金丹後期修為。那個小屁孩應該是秦天守的……不知多少代的後人，就當是孫子輩兒吧。天賦應該還不錯，被焦木道人收為了弟子。名字……好像叫秦卓。」
李默這才明白白船衣剛听說兩人身份時為啥嚇成那副熊樣兒了。
東華道應該是對轄境內的暗流有了察覺，這才派出太上長老秦天守出來調查。秦天守號稱屠妖天尊，也被人稱為妖族克星。他個人極為仇視妖族。此次出山，直接就將矛頭頂在了各方妖族的鼻子上。
如果東華道高層有人在刻意掩蓋妖族勢力卷土重來的事實，那秦天守擺明就是來「揭蓋子」的。
從姬碧月的記憶中就能看到，妖族對秦天守出山極為忌憚。已經指令各處妖族的暗勢力收斂鋒芒了。
白船衣投靠了妖族，焦木一來，估計他已經找到了撞在槍口上的感覺。不過焦木此來，很可能也是來搶秘法的。小小輝偉宗有沒有被妖族控制，應該不在這等金丹後期大能的關注之列。
只是不知道，在發現這里列席著一位血刀神魔的少主，一位金蟬妖族的少主後，這個看似平靜的老頭有沒有感覺到心驚肉跳？
李默盯著焦木頭頂那一大串負功德，有些疑惑地問詢系統︰「秦天守不是‘正面人物’嗎？那焦木也老實巴交的，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負功德？」
系統︰「什麼才是正面，什麼又是反面？你腦中的好人定義又是什麼？秦天守的負功德更多，到時你看到別太驚訝才好。」
李默不能置信道︰「你的意思不會是，滅殺妖族也有負功德吧？」
系統︰「當然有。天下萬物，在天道面前本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憑什麼殺人有負功德，殺妖就沒有？」
李默︰「這個……你給我詳細解釋一下。」
系統︰「我說過，人類形態最接近天道。凡是人形的生命，都是天道的寵兒。對這類生命的任何損害，都會得到大量負功德值。」
李默頓時明白過來。化成了人形的妖族在天道老人家那里已經算是「人」了。不過他還是撇撇嘴道︰「天道也不怎麼樣嘛。人家殺得再多，她頂多冠以幾點負功德，毛用沒有。」
系統︰「真的沒用嗎？每個修士追求的又是什麼？負功德越多，離天道只會越來越遠！」
李默對系統的說法不盡相信。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就算天道會遠離逆天者，但逆天者也可能跑得更快，甚至快過天道遠離自己的速度！說不定還能追上去，把天道踩腳下鄙視一頓呢。上輩子在地球，他可是看多了逆天、破天、滅天、操天的傳說……
這個問題就有些深奧了，他也懶得思索。又問黃崇明道︰「那個陶榮興到底怎麼回事？還有他身後的小徒弟，有些眼生呀！」
黃崇明很沒有高手覺悟，有問必答。事實上，李默也特沒低手覺悟，有疑就問。
他嘴角噙著絲冷笑道︰「陶榮興也被妖族附體了，插腳進來的，是霧海妖族火龍一脈的龍二，也有金丹後期的修為。他身後的那個小子並不是徒弟，而是他的弟弟龍十二！只有練氣後期的修為。」
原來是霧海妖族！李默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來。霧海妖族這次插手秘法爭奪，恐怕並不單純。這可能是個信號……妖族的反攻期限已經很近了，很可能自此以後，霧海妖族就正式踏上了海神星朝陽大陸主導權之爭的舞台。
黃崇明有變成話癆的趨勢，用感慨的語氣傳音道︰「實際上幻月谷更適合你們這些練氣期的修士，我等築基金丹的進去，就有些不自然了！嗯……你什麼時候得罪鄧利達了？」
「啊？」李默經他提醒抬頭，正迎上鄧利達的目光。這個老農般的內門長老昏黃的目光剛剛移開，不過他仍然捕捉到了其中一絲微不可察的惱恨！
難道是自己和胡城的關系暴露了？李默生出不好的預感來。
說話間，那邊的名額爭論已經結束。類似黃崇明這種實力高絕的，也沒人敢和他爭。再說，他要求的名額也不多。
陶榮興也是一般，一共只要求了自己和龍十二兩個名額。
爭論的焦點集中在吳明和莊懷雲之間。白船衣身為掌門，自然要擺出當家人裁決者的樣子，看上去一碗水端平，但真能端平就見鬼了。他見了焦木就像老鼠撞見貓，但不管任何事情，老鼠也是不會向貓兒妥協的。怕歸怕，立場在那里擺著呢。
黃崇明和陶榮興要走了五個名額，另外還有十個名額。爭執到了最後，吳明一邊拿下了五個，莊懷雲那邊拿下了四個。另有一個，自然是要留給白船衣的。實際上，吳明一邊相當于拿下了六個名額。
焦木直到此時才若有所思地看了白船衣一眼，目光有些意味難明。
李默也不清楚這名額之說是怎麼一回事。就見爭論完畢後眾人都站了起來。沒事的各回各家，去幻月谷的也都站起身，這就準備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