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在洞廳中戰戰兢兢等了好一會兒,等法力又恢復了不少,也不見那些狼蝠再度回頭。
他有些驚訝地傳音進靈獸間道︰「怎麼沒回來?殺局是不是過去了?」
柳青湖靠著狗窩,點頭道︰「估計是過去了。殺局都是一波連著一波的,哪有中途歇口氣的道理?」
李默這才稍放下心來。身邊的董小曼卻突然發出一聲驚叫︰「啊,水,水!」
兩人腳下的地面微微顫動,竟有清澈的水流浸透了岩石,滲了出來。放眼看去,洞廳中都是水光,而且這水光還越來越多。
「怎麼回事?打得太凶,把地下水給打出來了?」李默連忙小跳起身,直接踩在虛空定住。
他現在的傷勢恢復了許多,已經不再怕董小曼搗鬼了。干脆問了她解禁之法,將她的法力禁制給解開了。
兩人凌虛站立,卻發現水越滲越快,轉眼就有齊膝深了。而且這水非常的詭異,就算是停在水面上,都會感覺到身上的法力呈現不穩之勢,好像隨時都會消散一般。
不敢耽擱,兩人連忙向洞外逃去。等他們回到地底豎井時才發現,水勢同時漲入了豎井之中,而且還在以較快的速度上漲個不停。
到了這時,李默大概也猜到,大劫應該已經來了。
兩人重新回到地面,卻見正是清晨時分。天空中沒有太陽,也沒有雲彩,只有無邊詭異的暗紅色。大早上出門的人倒有不少,街頭各處都聚了人,聊天的內容從夜里地皇宗的大戰開始,到這清晨的赤色天空。各種猜想多如牛毛,一些白胡子老頭搬了馬扎坐在街邊,大談過往遇到的奇事怪事,很輕易就掌握了話語權,成為了聊天的中心。
凡人如此,修士自然又是另一番感覺。在感知中,天地之間充滿了令人內心煩躁的氣息。說不清,道不明。
大劫是什麼,又會是什麼過程,李默一無所知。不過,貌似靈獸間有個「專家」來的。
柳青湖正和老狗擠在一起小聲談笑著什麼,老狗不時被逗得傻笑不止,青皮一面盡顯無疑。
听了李默的疑問,又讓老狗將靈獸間調成了透明之色。他眯起眼楮細看了片刻,蹙眉道︰「地底涌出的應該是稀壬弱水了,號稱無物不沉,無孔不入。金丹之下,掉進去就和不會游泳的人一般。落水既沉,片刻既死。天上的赤紅,應該是破法風罡了!可吹定靈氣,仍然是金丹以下,落入其中法力再不能動用分毫!」
李默咧了咧嘴,意識到自己這個修士在此等大劫下恐怕也堅持不了太久。但他想的還是太樂觀了。
柳青湖又補充道︰「這些還不是全部。對于修士來說,最重要的是破法風罡和稀壬弱水會產生互動。兩者的距離越近,中間修士的修為下降得越多!」
李默這才意識到事情緊急得還要超出他的想像。微微感應了片刻,他果然發現修為正在一點點地被壓制住。
董小曼也發現了不對,扯著他的袖子急急道︰「李哥哥,我們還是離開這里吧。我的法力不知怎麼又被一點點禁制了。這大劫好可怕!」
也不怪她驚慌。對于一個修士來說,最恐怖的就是沒有法力了。這中間的失落感,就好像曾經的省長變成清潔工一般無二。
李默早想擺月兌她了,聞言點頭道︰「據我所知,這大劫的恐怖之處還不止于此。你快先離開吧,我還有些事要辦,稍後再走!」
董小曼又拉扯了兩下他的袖子,見他意志堅決,略微猶豫便急匆匆馭空離開了。
李默要辦的事情就是將歸盼和老太太的事情解決掉。
凌空虛渡,他很快就回到了家里。打開房門,卻發現老太太並不在家,也不知是不是出攤了。只有歸盼仍然躺在床上,神色間似乎有些焦燥。
李默這次就不和她客氣了。抄腿彎將她抱起來,再度馭空向城門口跑去。風風火火趕到城門處,卻發現歸氏賣米糕的小車和人都不在這里。
這等關鍵時刻,老太太跑到哪里去了?按照原計劃,是要將她們母女兩個都送到地皇塔里去的,如果不能完成任務,李默還真不願提前離開。畢竟在虛真界的這些日子,老太太對他非常好。歸盼對他也「很好」。
焦急地飛上高空,極目四望。城門處建築不多,人影更是稀少。大概看了一會兒,視野內並沒有那個瘦小枯干的身影。
忍下內心的焦燥,他連忙翻動歸旺的記憶,這才想起來,原來今天竟是他那個便宜老爹的忌日。
此處虛真界並無墳地的概念,但在城北有一處規模較大的靈館。只是因為從沒見過這位老爹,也沒任何的感情,所以歸旺很少會去靈館祭拜。而且在他的印像中,歸氏就算去祭拜,也有點卯應付差事的嫌疑,好像並無悲傷的樣子。那麼現在,她會在靈館嗎?
扭頭再向回跑,剛奔到城市的中心,站在一棟高樓天台之上時,耳中突然听到四下里響起數不清的驚呼的尖叫。
放眼看去,長街、小巷一片的波光鱗鱗。稀壬弱水竟然已經漫出地面半尺高了。正在街上走的行人紛紛就近登高,各棟高樓里的居民也都探出頭看觀看。
很快,大街上就空無一人了。微風忽起,吹動了李默的長發。他悚然而驚,抬頭看去才發現天空中的紅色仿佛又壓低了許多。而他的修為仍然在緩緩下降著,已經從練氣後期大圓滿下降到了煉氣後期過半。
遠處的地皇塔中陡然飛出了上千只傀儡,竟然開始了對全塔所有出口的封堵。而且高塔的材質也有些古怪,竟然在這等天地大劫中隱隱開始放出金光來。貌似再等一會兒還不將人送去,一切都晚了!
李默內心焦急,馭空而起,很快趕到了靈館中。
靈館也是七層的高樓,但不是人氣高的所在。闖入一樓的大堂,就見整層一樓都空無一人。只有緊靠牆壁一排排的供架孤單聳立,底層的許多骨灰盒都已經被水淹沒了。這稀壬弱水果然詭異無比,那一個個陶瓷的骨灰罐本來應該能浮在水面上的,此時竟然都毫無懸念地沉入了水底。
「有沒有這麼恐怖?」
李默咋舌,拔下根頭發扔入水中,竟然也像根鐵絲般沉了下去。再不敢多停,他連忙向二樓樓梯奔去。這樓梯已淹了小半,正有幾個被困住的人驚奇地看著水的漲勢。見到李默這個修士飛來,連忙讓出了路。
從二樓找到七樓,竟然都沒見到人。直到他沖上七樓的天台,才在一處角落看到歸氏怔怔出神的身影。
她坐在天台邊緣,側頭望著遠處的長街,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絲暖洋洋的情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