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月城作為帝都的東大門,在起義軍興起時一度受到了猛烈的修兵沖擊。在金鋼山總獄建成前,東月城地牢也一度是囚禁俘虜叛軍的重要地點。
因此,這里在數年前便建立起了一處護獄大陣,名為「八部龍枷陣」。這套大陣全力催發起來,就算是金丹期高手闖入,也可以生擒活捉下來。
當然,現在東月城早不是囚禁叛軍的大牢了。如今的囚牢,守陣修士只有部分練氣期和數個築基初、中期的高手。但就算是這些人催動起陣法來,金丹初期高手闖入也肯定討不得好去。
李默只有婁英的記憶,刑捕這邊在楊彥偉的勢力中又是獨立的。除非他放逐一個守陣的築基高手,否則真被困進來只能硬闖了。
繞過幾處哨樓,便來到了地牢的入口。
邁下台階。周圍的光線昏暗下來,卻是已經進入了地牢之中。這地牢只有入口才有兩個刑捕的修兵,里面並未再設守衛。李默倒是並沒有奇怪,因為他與申恩屠連下了四層地牢,穿過了數百個牢間,竟然連一個犯人都沒有看到。
「你們東月城的治安挺好呀!」他沒話找話地贊嘆道。
申恩屠撓著腦瓜皮,又揪了揪小辮子,但笑不語。
兩人又從地牢的暗門繼續向下,走入了螺旋台階中。進入地底五十余丈深處,下方陡然出現了一處百丈方圓的地下秘室。
這秘室足有十丈高下,密室頂端和牆壁上竟掛滿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繭子,好像無數倒吊的白色蝙蝠。
在秘室的中央,擺著一副十幾丈長,五丈多高的超大號石棺。李默的眼力已經不錯了,自然不會以為這是裝人用的。
這仿佛一棟高樓的石棺材質是「業空石」,一種百變靈器化生空間常用的材料。而今這石棺單獨擺在這里,想來是一具自生空間的棺木了。
按理說做為煉制百變靈器的主材,「業空石」的價格應該是極高的。但看這石棺的品質,卻極為一般。「業空石」是越純越值錢,不純的實在沒多少價值。
主要是想將雜石煉純了可能性不大。這東西煉制時極容易煉成灰灰,還不如直接買純的劃算。真能每次都將雜石煉純的,又肯定都是靈力操控登峰造極的化神以上大能。人家花靈石買純的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不過就算這樣,能在小小的海神星弄到這麼多的「業空石」制成石棺,也算大手筆了。里面的空間想來是不會小的。
這種純用「業空石」化生空間的做法,**絲氣質太過明顯了。因為這類空間根本不能移動,遠不能和通天河玉帶或星河劍的空間相比。
秘室的上方,根根「蒼生弦」透石而過,聯通在石棺上。一滴滴精血正順著細弦流下,紛紛注入石棺之中。
而頭頂和牆壁的白色大繭也連有「蒼生弦」。只是大繭上方的「蒼生弦」發自石棺,下方的「蒼生弦」卻又連回了石棺。
神識掃過,就見失了大量生機的精血順著蒼生弦注入大繭之中。而每個大繭內都有一副或男或女的赤果人體,呈閉目沉睡模樣,且被滿滿的精血浸泡于其中。
估計這大繭有些古怪,繭中之人並不曾死亡。因精血注入,身體的活性也不缺少。在每個人的身上,又扎了許多的「蒼生弦」,將他們被豢養出來富有生機的精血再吸攝出來,由下方的細弦注入石棺之中。
粗略數了數,白色大繭差不多有千多個。里面的人……應該是犯人吧?李默不由得看向申恩屠。
申恩屠這才呵呵笑道︰「明白了?現在這世道……犯事兒的人哪會少了?這里的人每個月都要換上一批。這般供養精血,也算是……廢物利用吧!哈哈!」
這胖子捧月復而笑,臉上肥膩的白肉隨之亂顫。李默卻覺背脊發寒,雖然配合著笑了下,笑容卻有些難看。
申恩屠一指棺木道︰「咱先進去吧,楊爺就在里面閉關呢。啊,對了,里面還有個小子,叫簡諾羅的,是最近投靠過來的。也沒啥差使,楊爺就讓他就近護法了。」
是就近盯著吧?李默月復誹,卻不由得打起了精神。既然簡諾羅在,估計這一進來就得開打了。他雖然穿上了假皮,但連番惡戰,簡諾羅又怎麼可能認不出他的氣息?
申恩屠打出手訣,棺木中便噴出一股令人直起雞皮疙瘩的寒氣來,化成了一座門戶。李默緊隨他踏入其中,忍不住先打了個冷戰。
卻見這是一處高下十數里,長寬都有二三十里的空間。里面白霧蒙蒙,以他的眼力竟也無法看到百丈外的景像。
揮一揮手,凍氣白霧被攪動,落在袖子上馬上就結成了霜花。而地面上,更是有著尺許厚的白霜,踩在上面好像踩雪一般。
這里的溫度極低,呵氣成冰。換算成地球的溫度,差不多得有零下五十攝氏度左右。
兩人「咯吱咯吱」踩著白霜徐步向前,走了十多里遠才見前方出現了一根上百丈高的冰柱。粗下足有十幾丈開外。
冰柱好像玻璃般通透,肉眼就能看到冰柱正中央處凍住個盤膝而坐的人影。看上去四十多歲年紀,須發卻盡成雪白。面頰枯瘦,身上則穿著同樣雪白的袍子。
另有發絲般密集的「蒼生弦」從空中垂落,一直穿透冰柱,牽連到柱中人的身上。不時有一滴滴被凍成冰豆的精血順弦而下,被這人收入體內。每一滴入體,這人都會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偶爾甚至會發出舒服至極的申吟。
而在冰柱下方還盤坐個矮小修士,正是簡諾羅。來了外人,他也不曾睜開眼楮看過來,好像正修行到關鍵的時刻。
只有真正站在冰柱前,才能感應到這處空間里的凍氣甚至腳下的白霜都和那冰柱以及冰柱中的人有著莫名的聯系。
這雖然不是一種陣法,卻是一種勢。因為微妙的聯系,冰柱中人無疑執掌著這種大勢。可以說,這里是人家經營良久的主場,若真是開打將會有莫大的主場優勢。
好在來之前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李默並未露出異色。
申恩屠也不搭理簡諾羅,而是立在冰柱下朗聲道︰「楊爺,你有個叫李通天的六師弟來看你了。」
他這邊的聲音頗大,李默則始終在偷偷瞄著簡諾羅。見他一直都是認真修行,物我兩忘的模樣,倒是稍稍放下心來。
而冰柱中的楊彥偉過了良久才徐徐睜開雙眼,目光暫無焦距。又過了一會兒才凝注在李默的身上,幽幽的聲音好似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一般︰「六師弟?我沒有六師弟呀!」
申恩屠以為他還沒緩過神來,又道︰「是祖樓新收的弟子,我驗過他廣成王府玉牌的。」
楊彥偉長長地「哦」了一聲,然後就沉默了下來,似仍有些不能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