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一部]
第12節第四章(1)
歐陽一鳴沒有在公交車站見到劉燕。趕到了城門外近郊的歌舞團禮堂，拿票尋找座位時，听到劉燕喊「歐陽」，循聲望去，就見劉燕站起身正沖他招手。歐陽一鳴抬手示意走過去，沒坐下就說︰「我還以為你沒到呢。」劉燕說︰「我哪敢啊，遲到怕你怪呢。」說完竊笑。歐陽一鳴笑笑坐下，環顧了四處，禮堂內的座位將要坐滿，檢票口還有人陸續持票進入。歐陽一鳴轉頭問劉燕︰「你們醫院的同事有沒有來的？」劉燕說︰「沒看到。」又小聲說︰「如果有來的，也只是和我們一樣蹭來的票。」歐陽一鳴點頭又轉頭看了看。
劉燕看著他笑道︰「我們院的人你又認識幾個？是不是希望看到我們醫院的哪個姑娘啊？」歐陽一鳴笑笑說︰「我還不是就認識你們病區的那幾個啊！還能希望看到誰？」劉燕就捂嘴笑。暗在心里道︰「這家伙倒也擔心見到熟人的。」說︰「你放心，我們科準沒人來的。哎呦，我一個姑娘都沒怕見熟人，你一個大男人倒怕了，不像是一個男人的作為嘛！」歐陽一鳴霎間滿臉通紅，說︰「我哪里怕了？」劉燕看看他，又笑了，說︰「開玩笑啊，可別往心里去。」
兩人挨坐著，不覺間肩臂踫在一起，歐陽一鳴的心就狂跳就有意將身體往另一側歪了歪，可另一側也是一個女孩。坐在這樣的位置讓他難受。劉燕見他挺直了腰板坐著，感覺好笑，也沒作聲。演出開始後，劉燕就時不時地和他說著舞台上的演員，有哪個到過他們醫院之類的話。歐陽一鳴听著，不由間就會把頭攏在一起，身體自然就會靠的很近，肩臂地自然接觸，就會令歐陽一鳴心里產生出一種麻酥，心就會狂跳陣。
晚會結束後，兩人並肩趕往公交車站。劉燕邊走邊問︰「看上了那個？」歐陽一鳴疑惑地看她。劉燕捂嘴一笑說︰「那個跳孔雀獨舞的不錯吧？看人家那身段多柔啊！」歐陽一鳴明白了劉燕第一句話的意思，「噗」地笑了。劉燕笑了後說︰「你笑什麼啊？其實，我今天就是帶你來審查的，你要感覺那個不錯，我就來給你做紅娘。說吧，看上那個了？」歐陽一鳴又笑了幾聲，說︰「那個跳孔雀舞的我已經審查通過。」劉燕說︰「你還真有眼光的，我帶你來的目的，就是讓你審查她的。那好，明天我就和人家說。不過，人家等著結婚呢，等人家從朝鮮回來，你們倆就結婚行不行？」歐陽一鳴就又笑道︰「結婚啊！結婚太快了吧？怎麼說，也要相處一段的。」劉燕就笑道︰「快什麼啊！早結婚早抱兒子嘛，這麼個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話畢頓感這話有些過了，但話一出口也不好收回，就兀自低頭笑。歐陽一鳴笑了笑沒言語。
秋夜，稍有寒意。
天上有些薄雲，月光也不皎潔。
路牌下空無一人，兩人等了會不見有車過來，劉燕心里嘀咕︰「該不是沒車了吧。」仰頭往路牌上看著，不由驚呼︰「這班車只跑到九點啊！」歐陽一鳴听後心一驚，趕忙過去看，看後有些焦急，說︰「還真是啊！」劉燕說︰「我還真不知這車會這麼早就停開的，來時也沒想過。」歐陽一鳴苦笑笑沒言語。劉燕沖他伸了下舌頭，說︰「沒辦法了，咱們也只好開十一路了。不過也走不了幾站路的，到了午朝門就有通宵車的。」笑了聲又說︰「放心吧，今晚肯定可以趕回醫院的。」歐陽一鳴笑了笑，邁動腳步。幾步後，劉燕看了看歐陽一鳴，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說︰「我沒想到會這樣的。」歐陽一鳴笑笑說︰「沒關系，權當鍛煉身體了。」劉燕說︰「我想，你現在心里肯定在罵我。」歐陽一鳴就又笑道︰「還不至于吧。」劉燕咯咯笑了兩聲說︰「反正不管你罵什麼，我也听不到的。」歐陽一鳴嘿嘿地笑，說︰「我還沒有罵過什麼人呢。」劉燕又笑道︰「沒罵也在怪我。」歐陽一鳴搖了下頭說︰「也不是我一個人走回去，有你陪著嘛。再說，公交車又不是你家的，怪你干嗎呢？」劉燕又咯咯地笑。走了幾步再關切地問︰「你的身體吃得消吧？」歐陽一鳴說︰「我沒問題，就怕你吃不消。」劉燕道︰「我可不嬌氣。我是怕你病剛好，身子虛。」嘻嘻笑了兩聲說︰「我就怕你吃不消要我背著你走呢，那我可真的吃不消了。」歐陽一鳴就紅了臉，嘿嘿笑了幾聲，沒言語。
城門外的道上，偶有幾輛入城出城的汽車和並排騎自行車男女說笑著駛過，人行道稀疏地走著幾對搭背挽腰的男女。此時這兩位男女默默地走著，竟沒有了話語。散落的法國梧桐殘葉，在兩人的腳下發出的沙沙聲響便顯得異常清晰。
其實，在此時，這對男女都想找個話題，打破這沉悶氣氛，卻又不知說什麼，就都希望讓對方先開口。既然都不開口說話，兩個人就互相猜測對方在想什麼，偷偷睨看對方，目光便踫到了一起，兩人都是一笑，劉燕開口問︰「想什麼呢？」
歐陽一鳴笑笑，說︰「沒想什麼。」
「想她了吧？是不是在想，要是現在和你走在你一起，該是多甜蜜？」劉燕說完笑。
「哪有啊？下午我都跟你說了，我和她現在只是正常的同學關系。」
劉燕看看他，又笑了笑，說︰「應該是你們倆現在還沒公開關系，對不對？」
歐陽一鳴搖頭笑了笑，說︰「我們就是普通的同學關系，沒有你想象的那樣。」
劉燕搖了下頭，說︰「不信。」
歐陽一鳴沒言語。
劉燕偷偷瞥了眼他，說︰「跟姐說個實話，是不是你也對她有意？」
歐陽一鳴心一驚，想了下說︰「我從沒考慮過、考慮過這樣的問題。」
劉燕停了下腳步，馬上又抬起，走了幾步說︰「你的話是不能夠讓人相信的，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她那樣的美女啊？徐慧真的很漂亮的，像個仙女似的。」
劉燕總是說起徐慧，令歐陽一鳴有些心慌，月兌口道︰「你也挺漂亮啊。」
劉燕怔了怔，繼而笑問︰「是嗎？」
「當然是了，我可不會說假話。」
「假話我也喜歡听呢。嘻嘻，能從你嘴里說出我漂亮，真的是感覺很榮幸。」
此時，歐陽一鳴忽地意識到，在這個只有他們倆人的場合，當面夸她漂亮是不合適的，但話一出口也不好收回，也就硬著頭皮說︰「我說的是真話。」
劉燕沒有馬上接話，少傾卻歪頭看著他問︰「那你說，是她漂亮還是我漂亮？」
歐陽一鳴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笑了聲說︰「你們倆都是美女。」
劉燕笑了，說︰「我算不算美女，我自己可不敢說。不過嘛，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我挺自戀的，也挺有自信的。但是，我是絕對比不了她的。」
歐陽一鳴笑了聲，沒言語。
兩人默默地又走了幾步，劉燕卻又問︰「你和她，真的還沒有那種關系？」
「真的沒有，我、我也沒有必要騙你。」
劉燕依舊似信非信，問︰「那你能說你不喜歡她嗎？」
歐陽一鳴看了看她，想了下說︰「我要說不喜歡，你又該說我虛偽了。美女，不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會很欣賞和喜歡的。」
劉燕點了點頭，說「是，這是實在話。那她是不是也喜歡你啊？」
「這你可要問她了，不過，我是沒听她對我說過喜歡我的話。」
劉燕笑了聲說︰「狡猾！我說的喜歡是心里有意。我敢肯定，就算你們現在還沒有那種關系，她心里也是對你有意的。」說到此停住了話，低頭走了幾步，像是在自語，輕聲道︰「也是啊，你這樣的男孩子，又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心動呢？」
歐陽一鳴听得仔細，心就狂跳起來。
其實，劉燕的心一直都在突突地狂跳。
她迫切地想知道，歐陽一鳴和徐慧是不是已經發生了戀愛關系。她希望歐陽一鳴告訴她沒有，可當歐陽一鳴說出沒有時，她卻並沒有感覺輕松。她不知道歐陽一鳴說的話是真是假，歐陽一鳴又會不會和她說真話。但她卻又不知道該怎樣繼續問下去。此時的她就暗自乞盼，真如歐陽一鳴所說的那樣。
這幾天，她在工作之余，腦中幾乎全都是歐陽一鳴。夢中也曾有幾次夢到過和歐陽一鳴甜蜜地在一起。夢醒後心里依舊是很甜蜜，緊閉眼楮想再回到夢中去，卻再沒如願。輾轉難眠難以入睡，眼前就總是晃動著歐陽一鳴的影子。
下午，徐慧和歐陽一鳴肩靠肩的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令她感覺到了從沒有過的妒嫉和不安。那是一個多麼漂亮的女孩子啊Ｓ然會一個人過來看歐陽一鳴，沒有那種特殊關系的女同學，怎麼會單獨過來？難道他們倆已經相愛了？想想也是，那是一對多麼般配地俊男靚女啊，他們倆走在一起，誰見了不會說是天設地造地一對？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感覺很自卑︰「你劉燕也就是個醫院的小護士，怎麼敢跟人家那麼漂亮的女大學生相比？他們倆才是最般配的，你算什麼啊？」
但是，卻不知為何，在她的潛意識里，已經認為了歐陽一鳴只是屬于她的了。既然在心里已經這樣認為，自然就對徐慧產生了敵意，視徐慧為情敵了。甚至，有一瞬間，她竟然還對歐陽一鳴產生了怨意︰「你是我的，怎麼要跟她走在一起？」立馬就感覺自己是多麼地可笑了︰「人家歐陽一鳴怎麼就是你的呢？你和他到現在還沒有半點兒那種關系啊！」
她心慌意亂，甚至有些心灰意冷了好一陣，還是無法控制住情緒去找了歐陽一鳴。她要從歐陽一鳴的口中知道，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究竟和歐陽一鳴是什麼關系。當歐陽一鳴否認後，她雖不敢確定歐陽一鳴說的是真是假，但親耳听到歐陽一鳴說沒有和徐慧發生感情，心情雖是平靜了些，依舊還是心里發虛。
她回去後慢慢冷靜了下來，就又在心里琢磨，既然現在歐陽一鳴還沒有和徐慧發生戀愛關系，那麼，如果歐陽一鳴要在她和徐慧之間選擇的話，會選擇她嗎？這麼幾日和歐陽一鳴的相處中，她是感覺到歐陽一鳴是喜歡她的，可具體到歐陽一鳴是不是對她產生了情，卻是無法肯定。
她也暗自拿自己與徐慧作比較，最終還是得到了一個令她不安的結論︰「無論是學識還是相貌，徐慧都是比我優秀的，歐陽一鳴怎麼會放棄她而選擇我呢？」
她灰心和失望了，想到了放棄。但很快就又在心理上戰勝了自己，兀自這樣安慰自己︰「男人的審美觀或許並不和女人相同的，也說不準，我在歐陽一鳴的眼中會比徐慧更有魅力呢！」這樣想著，就極力回憶歐陽一鳴看她的每一個眼神，說過的每一句話語，最終肯定歐陽一鳴喜歡的是她，那一刻，她就暗自對自己說︰「劉燕，既然上蒼讓你的生活中出現了這樣一位讓你心儀、令你興奮的男子，你為何不主動爭取呢？」
她決定要把握住這個她認為可能是她人生中最重要地感情機遇了，可她又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辦法掌握。可巧的是，表姐來醫院交給她這兩張票，她腦中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和歐陽一鳴來看這場演出。但是，當時的她卻並沒有想過要在今晚和歐陽一鳴發生什麼事？
之前，她是和表姐來過這里看過一次演出，但那次是表姐帶車來醫院接她的，所以這次她完全沒有考慮班車的時間。令她怎麼也不會想到的是，看完演出後竟要和歐陽一鳴走回去。她興奮了︰「能和歐陽一鳴這樣走回去，既然不是我刻意的，那肯定就是上蒼故意安排的。難道命中注定今生會和他在一起？」
作為被醫院同事稱為第一大美女的劉燕，當然會有許多優秀的男士追求的。但不知為何，就是沒有一個能夠令她心動的，對此她也感覺疑惑。遇到了歐陽一鳴，她的那顆少女心扉好像豁然打開了。她才真正知道，能夠讓她如此心動，渴望和心儀的男人只是歐陽一鳴。也讓她明白，能讓自己第一眼見到就如此心動的男生，不是刻意求來的，而是在某一日偶遇中遇到的。
為此，她有很多次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想給歐陽一鳴表達。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該怎麼去表達這份感情，又一直困擾著她。她渴望歐陽一鳴會有和她一樣的情思，渴望歐陽一鳴能主動對她表達愛意。可在多次的觀察中她失望了，這麼一個書呆子似的男人，即使喜歡一個女孩子，也是不會去主動向女孩表達愛意的。她想過很多次，也暗暗發誓過很多次，找個合適的機會，合適的地點，一定要親口向歐陽一鳴表露心跡。那麼，今日不就是上蒼提供的一個絕好機會嗎？
這時的劉燕臉紅、心慌，在找合適的話語。可女孩的羞慚還是讓她很為難。
她深吸一口氣，抬頭往天空中望去，那輪半彎的殘月依舊被薄雲遮掩著，令她的心有些發涼。
兩人依舊是沒有話語，劉燕听著歐陽一鳴那踏實而厚重的腳步聲，听著兩人的腳掌踏著枯落的樹葉發出地沙沙響聲，听著自己粗重的喘息，她的心情焦躁齊來。她偷偷用眼楮的余光去睨看歐陽一鳴，分明地看到歐陽一鳴也在思索著。
「他在想什麼？是不是也在想什麼和我說話的話題嗎？」
兩人的目光踫到了一起。劉燕問︰「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啊。」歐陽一鳴沖她不自然地笑了笑。
劉燕看他也笑了笑，低下了頭，片刻後抬頭問︰「累嗎？」
「沒感覺怎麼累。」
劉燕凝目看著他，說︰「才剛剛恢復，還是坐會歇歇吧。我也有點、累了。」
「坐會？歇歇？在哪？」
劉燕抬起頭，抬手向馬路對面指去，說︰「到那里。」
歐陽一鳴順著劉燕手指的馬路對面看去，才知道已至午朝門開放式公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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