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軍听到這消息,整個人都呆掉了,僅僅是幾天的時間,但是他的思想發生了潛移默化的轉變,前些日子,還滿腔熱血,還意氣風發,覺得什麼都不在話下,自己什麼都能承擔,現在,他想起來,自己是多麼的幼稚!
自己只有腎,只有肝可以賣,可是這些都賣了,也賺不來治病的一百萬。除了肝,除了腎,自己就只有青春熱情了,但是這個東西一文不值,沒有了車嘉佑的支撐,沒有實在的金錢支撐,自己什麼都干不了。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誰知道成熟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梁軍掏出手機,給小妖掛個電話,電話那邊嘟嘟地想起來,梁軍這個時候,突然緊張起來,因為,他不知道,小妖接電話後,他該跟小妖說什麼。
這個過程讓他倍受煎熬,他做了很多準備,最後腦袋里空白了,電話那邊卻被掛斷了。
他心里一陣輕松,但是同時又是一陣悲哀,小妖不想見他,或者說,不想跟他說什麼。
他失魂落魄地很長時間,本不想再掛什麼電話了,但是,
老師在這里落不了地,他無奈得很,又掛了第二個電話,這個電話是掛給楚楚老師的,可是電話那邊高知,用戶已關機,梁軍呵呵笑起來,他朝窗外看過去,抬起手來搔搔頭皮,卻順手抹去了眼角的淚珠。
其實,他誤會了小妖和楚楚,小妖現在已經昏睡了幾個小時了,他被車嘉佑忍心用了安眠藥,並且囑咐歐陽不出房門半步,一定要看住小妖,不準出去找梁軍。
當梁軍打來電話的時候,小妖根本就听不到了,歐陽老師拿起妖妖的手機,渾身顫抖起來,整齊的牙齒咬住蒼白的下嘴唇,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接听,最後她終于克制了自己,切斷了鈴聲。
不是她太狠心,而是此刻,車嘉佑正經受著前所未有的打擊,他的在上海的一些店鋪在幾個小時內,被人砸爛了。
他知道是誰,當他打電話去找自己在官場的代言人的時候,被告知,代言人出國了。
他明白了,在公安局進行治安專項打擊的時候,還敢于出手打擊自己,說明自己的對手是很強大的,最起碼,和自己不差上下,而且對手是做了充分準備的,這一局自己只好收攏力量,躲避風頭了。
于是,他趁這個時候,斷了跟三姨的交往,並且宣布收回了自己的借款。
梁軍也誤會了楚楚老師,因為這個時候楚楚老師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在父母的要求下,正在開始復習,準備考托福,她的父母是外交官,希望她下學期去加拿大進修英語文學,為了全力備戰托福,楚楚關掉了手機。
梁軍沒有再打電話,他害怕了,不想再讓自己失望了,他轉過臉來問三姨︰「醫院的醫藥費還差多少?」
「差倒不差,還有一些存款,大概還有兩萬來塊。」三姨對車嘉佑付出了多少錢,記得很清楚,或許,她早已預感到,自己和車嘉佑走到了盡頭,便把一些賬目記得很清楚。
「那這一陣子,一共花了多少?」
「21萬多吧。」三姨沒有打哏,報出了數據。
「那三姨,你在家里現在手里還有多少錢?」
「也就是十來萬吧。」三姨倒是肯說實話。
「三姨,我給你惹麻煩了。」
「這孩子,你跟三姨還說什麼麻煩不麻煩?」三姨有些傷感。
「我的意思是,想求三姨回去,把錢拿來,應急一下,就算懸借您老的,等以後,懸掙了錢還你,好嗎?」梁軍沉吟半晌,才很是為難地說出這些話來。
三姨有些猶豫,要知道,攢下這些錢,對于她可是不容易,她沒有工作,全都是人家車嘉佑平時給她一些零花錢,她不舍得花掉,就這樣積攢下了十來萬,現在,如果這些錢,用到懸身上,她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可是,這些錢要用在一個半死不活的女人身上,三姨真是不太甘心,但是,當她看到自己的外甥,那憔悴的模樣,到嘴邊的話,就變了。她說︰「那我就回去拿去,你也別想些沒用的,三姨的錢就是你的錢,以後三姨還指望你養老呢。」
三姨這麼說,梁軍無比感動,關鍵時刻,還是親人想著自己。
三姨簡單收拾一下,就拿起包包,往車站走,她要趕晚班火車回去。
三姨走後,梁軍來到醫生辦公室,仔細地詢問老師的病情,醫生告知他,目前生命算是月兌離危險了,但是什麼時候醒來,就看什麼時候發生奇跡了。
梁軍又問︰「那要是現在退了病房,每天來這里治療,會怎麼樣?」
醫生說︰「那倒也行,這樣會省一大筆錢,每天你把病人弄來,打好針,再弄回去,完全可以,沒什麼問題的。」
梁軍听了眼楮一亮,這倒是個辦法,便跟醫生商量,自己退了病房,找個住處,以後自己每天送老師來用藥。
因為,現在醫院病房很緊張,加之生理老師的病,到目前,醫院方面已經一籌莫展,沒有什麼好辦法了,但是,由于梁軍目前很知名,很敏感,醫生自己不敢做決定,就去請示院領導,院里吃過梁軍的苦頭,也是大為重視,召開專門會議,還把梁軍請來,梁軍學會了撒謊,就說,現在自己一大幫子人在這里,吃喝住非常不方便,不如租個住處,到外面去住,大家都方便照料老師,還有就是,現在就等著老師的家人簽證下來,就要到國外去治療去了。
醫院听了,也沒什麼破綻,就同意了他的要求,還弄了一副協議,讓他簽字,主要就是怕梁軍以後把責任推到院方。
大約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一切都辦理完畢,梁軍便說「我先把老師放在這里,回車把老師拉走。」
出得門來,梁軍可就犯了難了,這麼大的上海,到哪里去租房?他在電線桿上看到一個租樓廣告,打過去一問,人家已經租出去了,又找了張報紙,上面滿是廣告,一家家地打過去,都太貴了,那里面說的價格,梁軍一听就頭皮發麻,娘的,簡直是搶劫啊。
梁軍咽口唾沫,看著一個賣水的,走了好長的路,現在真是渴壞了,好想買瓶水喝,但是模模兜,里面的錢實在太可憐了,就忍住了。
眼看著,手機里的電都不多了,梁軍不敢打了,他站在街角上,驚惶地四處看著,可是這莫大的城市就沒有自己和老師的立腳之地,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再找不到房子,就麻煩了,拖到明天,三姨就要真的把10萬塊錢拿來了,那可就把三姨害慘了。
三姨的十萬塊錢,是她的養老活命的錢,她沒有經濟收入,靠著和車嘉佑的關系,攢下了那幾個錢,要是拿來的話,恐怕沒幾天就會像一杯水倒進了沙漠里,很快就花光了。
他跟三姨說什麼借三姨十萬塊錢,他知道三姨不舍得,但是為了自己,無論多少錢,三姨都會舍得,他就是要用這個招,把三姨騙開。
夏老師的這個亂子,全是自己惹下的,要不是自己這麼大包大攬,要不是自己這麼莽撞,也不會連累這麼多人,如今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再也不想牽扯任何人了,尤其是三姨。
好漢做事好漢當,就是要飯,也要把夏老師養活,救活。
可是眼下,不是說漂亮話的時候,不是表決心的時候,因為天已經黑了,要趕緊想辦法,否則,一切都將變得很糟糕。
不知不覺,他來到一個工地上,這貌似一個水泥構件工地,工地很大,到處都在忙碌,各種水泥構件散落開來,他的眼光掠過工地北邊角落上的幾間房子,他心里突地跳了起來,不由自主地走過去,到了跟前發現,那幾間房子都關閉得緊緊的,似乎好久就沒人進來了,也根本進不去,他又失望地往回踅模,剛轉過頭來,房山頭的兩根大水泥管,引起了他的注意,兩根水泥管,有一人多高,寬大平穩,好像是造大橋,造涵洞用的,如果里面鋪上草,兩面掛上布簾,可是個不錯的地方呢。
住在這里,一定不需要交房租,可以省一大筆錢,也沒有人注意到,眼下沒有房子,這里也是個不錯的辦法了。
梁軍高興起來,急匆匆地往回返,走到半路上,他買了幾個饅頭,又買了一瓶水,心里想,這瓶水就留著給老師喝,呆會自己去醫院,喝點醫院免費的,這又省下了一筆錢,對了,自己以後每天送老師來用藥,就在醫院喝飽了再走。
想到這里,梁軍又高興,又心酸,想自己當初,老爸老媽給自己零花錢,自己總是想辦法多要一點,花起錢來,什麼時候節省過,現在自己居然成了匈了。
這麼想著,往醫院走著,剛走到距離醫院不遠的一處湯包小鋪時,一個人影兒閃了出來,他定楮一看,不由得嚇了一跳,汗毛倒豎,心里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