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宮殿,沒有絲毫生機,更沒有一絲光亮。慕容流風的心繃得很緊,很緊。
尋找了很多房間卻依舊沒有看到她的痕跡,他不覺有些慌亂。
蘇紫落,你到底藏在了哪兒?
眼楮很沉,身子突然不再冷反而變得很熱,蘇紫落有些口渴,努力站起身,想為自己找口水喝,誰知還沒走幾步,「砰」的一聲,便摔在地上,這一摔,連骨頭都快散架了。
慕容流風听見動靜,忙朝她這邊走來,臨近時卻發現她竟然在扒地上,四肢撐著地,卻怎麼也起不了身。心,生疼惚。
他忙走過去,將她抱在懷里。
「莫依。」他喊她。
蘇紫落卻以為是宇文辰逸,貼身擁著他溫。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嫉妒,嫉妒珺瑤嫁給你。」
她說著,眼淚不停滑下。
慕容流風的身子頓時僵住,在她心里原來最重要的還是他,宇文辰逸。
「莫依,你醒醒。」
「醒?我不要醒,不要醒,醒來我是公主,你是太子,我寧肯這樣都是一片漆黑。」說完,她抓著他的衣衫,仰頭吻上他的唇,「就讓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就讓他們在一起?慕容流風苦笑著,為了見她,他不惜一切代價進入皇宮,如今卻被她當成一個替。
她胡亂扯著他的衣服,慕容流風的心,一點點凍僵。
「我愛你,我愛你……」蘇紫落大聲喊著,現在的她已經顧不得一切,顧不得什麼家仇,顧不得自己的身份,更顧不得什麼禮儀,她只知道她愛他。
門外,宇文辰逸呆呆望著眼前的一幕。
他的莫依,在別人懷里說著我愛你,他的莫依,在別人身邊呼喊著讓我們在一起。他的莫依,原來一直都是個騙子。他的莫依,原來愛上的居然是別人……
他踉蹌著轉身,還有三天,大婚。
他似乎已經沒什麼牽掛了。
吻越來越急,慕容流風這才發現蘇紫落的身子居然滾燙,心疼地將她抱起。
「蘇紫落,你看清我是誰!」
蘇紫落無助地拉扯著,面具,是他?——慕容流風?
她一把將她推開,頹然坐在地上,慕容流風,居然,居然復活了?
「跟我走!」
由不得她掙扎,慕容流風橫抱起她朝宮外走去。
她怎麼能在這種鬼地方,又怎麼能把他當作宇文辰逸!
蘇紫落窩在他的懷里,風呼嘯著,她不覺昏昏睡了過去。
宇文辰逸,我想跟你在一起,你為什麼不要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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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太子府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還是沒有落落的消息?」宇文辰逸問道,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問了。
「沒有,我已經派人將整個京城找遍都沒有她的蹤跡。」
宇文辰逸點頭,大紅的喜袍卻灼傷了他的眼。
落落,你到底去了哪?
明明說好放手,為什麼听到你消失,心卻難過的要死。
就在那天夜里,蘇紫落從整個皇宮消失,甚至從整個京城消失,連宇文晟睿也在安排人去搜尋。那晚,他該上前去阻止的,那晚,他怎麼能那麼放心她跟那個黑衣人在一起?
落落,就算今天大婚,你也不肯出現?
「吉時已到……」
他還是要成親了,起身走到大殿,每一步都如此沉重。
蘇紫落,你當真這樣狠心?
殿外,歡天喜地,可是對他來說,卻不過麻木地行過禮儀,直到那句「禮成……」
心疲憊不堪。
夜深人靜,太子府恢復如初。
一抹紅蓋頭,此時仿佛千萬斤重。
掀還是不掀?
司徒珺瑤听到他踉蹌的腳步,手握緊嫁衣。
只是她等了許久,卻仍不見他的容顏。
「辰逸?」
司徒珺瑤試探性的喊道,宇文辰逸方然醒悟,忙走過去,輕輕將蓋頭掀起,省略了所有儀式。
「珺瑤,累了一天,你好好休息,我還有很多公務要忙。」說罷,他起身便要離開。司徒珺瑤立馬擁住他的後背,「辰逸,別讓我一個人。」
「珺瑤,對不起,父皇至今昏迷不醒,我不能這樣……」
「辰逸,求你……」司徒珺瑤將手越擁越緊,她不明白為什麼蘇紫落走了,他還是不肯踫自己。
「珺瑤,對不起!」
宇文辰逸狠心將她的手扒開,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心很疼,司徒珺瑤頓時覺得很諷刺,一氣之下將嫁衣撕亂。
窗上的大「喜」字,那麼孤單。
她趴在床上不停嗚咽,為什麼?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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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這個字怎麼念?」
「這個是落字,姐姐的名字,蘇紫落的落。」
懷里的小女孩咬咬手指,「姐姐,你明明叫莫依呀……」
蘇紫落禁不住掩面笑了。
「在笑什麼?」慕容流風走來,坐在他們二姐妹身邊。面具下雖然看不出什麼表情,蘇紫落卻還是听出了他的關心。
「流風哥哥,你今天沒有禮物嗎?」阿碧仰著臉,從座位上爬起,擠進他的胸膛,指著他的寬闊的胸膛說道︰「姐姐,這里好暖!你要不要?」
蘇紫落听完,臉色緋紅一片,慕容流風捏著阿碧的小鼻子,從手中拿出一塊桂花糕,「你這個小丫頭,什麼時候這麼調皮的。」
阿碧咯咯地笑著,蘇紫落側過臉盯著窗外的星空,三天了,應該是他的大婚吧。
這三天,她鬼使神差地回到了美仙院,更莫名其妙的發現了阿碧,甚至連自己地白發也變成烏黑一片。
心里萬分疑慮,卻都被慕容流風一笑置之。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蘇紫落這才發現阿碧放在嘴邊的桂花糕,張口咬了下去,可是她卻沒嘗出絲毫味道。
「阿碧好困,阿碧要睡覺!」說完,她便窩在了慕容流風懷里,僅僅是幾個月的時間,卻看得出阿碧早已離不開他了。
「阿碧活著,為什麼不告訴我?」
慕容流風抬頭,望著她,「你恢復了記憶,又為什麼不回美仙院?」
「我怕連累大家。」蘇紫落回答完才明白,阿碧死了,便可以躲過追殺和利用,才可以給她一個機會去好好將那些病治好。
難道,慕容流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忍不住抬頭,依舊是那張面具,依舊是那雙眸子。
只是,她卻再不是那個莫依。
「流風,那次在山谷……」
「轟天雷是我們巫族所有,其利害弊端,我都一一知曉,逃過一劫也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你會受盡委屈。」他低頭,看著阿碧,懷里的小人早已睡著,記得才將她放在靈風城那幾天,她幾乎整日哭喊不停,還差點把自己給傷了,沒想到現在又能在美仙院相聚。
「那阿碧?」
「我喜歡她的眸子,跟小時候的莫依,很像。」語末,他抬頭,燭光下她的臉,有些模糊。
蘇紫落頓時覺得很可笑。
笑那個魂飛魄散的莫依,更笑自己。生不得見,死亦不得見。白白四處找尋,回頭,卻發現尋找了半個世紀,居然是那個最近的你。
「這個,」蘇紫落從懷里取出那塊刻著「莫」字的石頭,「還是還給你吧。」
「你?」慕容流風沒有听懂她這話的意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流風,你信不信,借尸還魂?」蘇紫落不敢再看他,「其實,你打她那天,莫依就已經死了。我只是一道魂魄,借了她的**而已……」
空氣陷入靜怡,大腦一片空白。那日在山谷,他分明已經渾身血肉模糊,要不是巫師前來,他早已經死去,一個月,整整一月,他身體經受著潰爛,發炎,再重新愈合,這樣不停反復的階段,為的就是要活下來,見她一面。可是誰知,誰知?
他起身踉蹌著,抱起阿碧回房。
夜風吹拂,樹上只剩光禿禿一片,他拿起玉簫放在嘴邊。
一曲,接著一曲。
原來,他殺了她,他居然殺了她!
這麼長時間,他費盡心機,一步步讓莫依恨上自己,一步步讓莫依陷進仇恨的陰影中,其實,他只想困住她。
因為恨,她不會輕而易舉離去
因為恨,她不會再受任何人壓制。
可到頭來,卻只是一場命運的游戲——借尸還魂。
簫聲很遠,一個個音符砸在了柔兒的心底,她知道,慕容流風的心情很不好,她躲在竹林後,默默看著他。
柔兒,她永遠只能做那一個默默的人。
小時候,父親雲游四海,她像一個孤兒,直到有一天父親回來,指著一個小男孩說他是少主。
所有的一切,因為這個少主變了模樣。
她努力學琴,只想能與他相和;她努力練功,只想能不做他的累贅;她甚至願意雙手送上自己,只想能讓他不再孤單。可是一切,卻不過一個人的自導自演。
流風對她很溫柔,每次都那麼小心翼翼,怕將她弄疼,可她卻願意讓他沖自己發泄一次,讓她知道自己與平常的侍妾不同,可是這些從未發生過。
她似乎總是晚一步。
她小的時候常常看到他把玩一塊石頭,上面的「莫」字,一次次讓他著迷,直到有一天,她終于知道這個女子叫莫依。
九年的時光,那塊石頭從未離開過他,從未,甚至是他熟睡時,她還能听見他囈語著「莫依。」
直到有一天,自己中毒,流風為了她對許多人用刑,她終于明白,在流風的心里她有多重,可偏偏,下毒的人是莫依。
她還是輸了,她發現了流風從未有過的心疼。
為了莫依,流風那麼執著的掩護,甚至不惜讓莫依一次次誤會和傷害,對于莫依來說,美仙院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那里有個慕容流風。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卻永遠不敵莫依一年的時光。
愛情,真的很難懂。
簫聲還在繼續,柔兒也依舊站在那里,她願意用最卑微的方式陪他下去。
上一次,她遲到了,這一次,她卻不會允許。
她想勝一次,一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