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花開盡更無花 第三章 昔時少年

作者 ︰ 流年執念

「是啊,」慕思在煙霧里看起來更妖嬈了,「我做的每一件壞事都在你前面。」

「可我闖的禍全都比你大啊。」我倆同時爆發的笑聲引來了側目。

「你還記得上學時,你終于進入初中部了,蕭騏去高中部了,等你進高中部了,蕭騏去讀大學了,你總是說,為什麼你想追他卻連車尾燈都看不到。哈哈哈。」

「是啊,現在我不用追了,挺好的吧。」我像個怨婦似的說道。

「你有勁沒勁啊,」慕思又幫我叫了一杯不知道什麼酒。「能不能不擰巴?想想以前的事兒多有意思啊。」

是啊,慕思說的沒錯。以前多好,每次辛苦難過得就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只要想到以前的那些日子我就像變形金剛搶到了能量晶體一樣精神抖擻,信心百倍。因為我可以在從前的回憶里找到一千個蕭騏愛我的證據。

蕭騏大我三歲,我們倆是標準的青梅竹馬。我們的父母從大學時代就是很好的朋友了。蕭騏媽媽開朗又漂亮,我叫她曼姨。曼姨特別喜歡女兒,經常把我接到她家去住,給我做好吃的,還給我買漂亮的紅皮鞋和可愛的公主裙。那時候我仗著曼姨對我的寵愛,在蕭騏面前很是囂張。

讀幼兒園的時候因為我經常和小朋友打架,老師不厭其煩地跟我爸媽告狀,跟我玩的小伙伴也不多。有一次我用小板凳把一個小朋友的鼻子打的血流如注,在那之後他們見到我就像見了土匪一樣逃的飛快。孤獨的童年里蕭騏是我唯一的朋友。那時候的他很文靜很有教養,特別有哥哥的樣子。不管我怎麼欺負他,他都讓著我,還對我特別好。

有一回簫叔到新疆出差回來給他買了馬**葡萄。他只吃了幾顆就讓曼姨放在冰箱里給我留著。第二天我去他家,曼姨一邊洗葡萄一邊打趣說︰「藍藍,這葡萄是你蕭騏哥哥專門給你留的,誰吃都不讓,你還沒過門呢這臭小子就忘了爹娘了。」听到曼姨這麼說,原本和我一起圍坐在餐桌邊上等著吃葡萄的蕭騏紅著臉走開了。那一年,我四歲,他七歲。

後來,蕭騏上學了,被幼兒園開除的我只能自己找樂了。有一天我早早地等在他放學回家的路上,他看到我高興地牽起我的手︰「藍藍,你怎麼來了?」我撅著嘴說不出話。他一看我的表情就明白了︰「又打架了?」「沒有,我把我爸書房里的地球儀給拆了裝不回去。」蕭騏二話沒說就仗義的跟我回到家修理那個被我拆的七零八散的地球儀。直到我爸下班,滿頭大汗的我倆也沒能把地球儀復原,最後,還是他替我頂包說是他想看看為什麼那個球可以轉才拆的。我又逃過了一劫。那一年,我五歲,他八歲。

蕭騏就是這樣帶著天使的光輝存在于我六歲之前的記憶里。直到那一年,曼姨出事了,他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清楚地記得那個夏天的傍晚,我放學回到家看見蕭騏默默地坐在我家的沙發上,一動不動。我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媽**臉色很凝重。我沒敢多嘴,放下書包走到蕭騏面前,他沒有抬頭看我,也沒有跟我說話。我緊挨著他坐下來,試探地用手拉他的衣角,他輕輕地把我的手推開了。那天他一句話也沒有跟我說,我看到他的眼楮里有薄薄的霧。後來媽媽帶我去醫院見到了曼姨。她緊閉著雙眼躺在那里,身上插了好多管子,任憑我大聲地叫她都沒有醒過來跟我說話。我難過地大哭起來,誰也哄不好。從那天之後,不知道為什麼,蕭騏與我之間有些東西改變了,我說不出來,但是我清楚地感覺到他在我們倆之間畫了一條線,這條線決絕地隔開了我和他。那一年,我六歲,他九歲。

第二年暑假,蕭騏去了北京的外公家,整整一個暑假,我都沒有見到他。開學前幾天,我在外面瘋夠了跑回家里,一進門就听我媽跟我爸說蕭騏被簫叔接回來了。我轉身就往蕭騏家跑,我們兩家就隔了一棟樓。我一口氣跑上三樓急切地敲門,是蕭叔開的門。我問他是蕭騏回來了嗎,簫叔指了指書房。我跑到書房門口一下停住了腳步。書房的門敞開著,穿著白襯衣的蕭騏正站在書桌前練書法。他全神貫注地揮動著毛筆,專注而安靜的神情顯得美好而聖潔。一直以來在蕭騏面前很是傲嬌的我,第一次體會到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討厭自己。我討厭他像一個翩翩公子而我卻像一個野丫頭,我討厭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自己是如此灰頭土臉、氣喘吁吁的狼狽模樣。後來我才明白,那種感覺叫做自卑。那一年,我七歲,他十歲。

一年後我終于可以背著書包跟蕭騏在同一個學校上學的時候,蕭騏家里多了一個新阿姨和一個跟我同歲的小男孩。新阿姨叫年荔菲,我喊她菲姨,男孩叫蕭驥,開朗活潑,和我是同班同學,他很快就成為了我的新朋友。不知道為什麼,我爸媽都跟菲姨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但是菲姨很喜歡我,對我特別好。她每天到學校接蕭驥放學都把我也一起帶回她家寫作業。菲姨是南方人,她會做一種叫藕粉圓子的甜品特別好吃。那時候我每天都可以見到蕭騏,但是他對我不理不睬的,我覺得他是因為我每天跟蕭驥打得火熱而生我的氣,于是我幾次三番去向他示好,但是他都不冷不熱的。我也生氣了,我要報復。我發誓我一定要讓他來討好我,我再狠心地不理他。那一年,我八歲,他十一歲。

之後的日子里,我變得忙碌起來,我開始關注我的衣服,鞋子,發型,甚至連微小的配飾我也認真對待。少年時的蕭騏已經出落得英俊挺拔,是女孩子們暗戀的對象,我知道自己絲毫也不能放松,于是通過蕭驥打探蕭騏的每一個最新動向。憑借蕭驥給我的高質量情報,我制造了無數次的偶遇和數不清的巧合,我盡可能頻繁地出現在蕭騏的視線里,依靠相當高的出鏡率讓他沒辦法無視我。煞費苦心、不厭其煩地做著這些事的同時,我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報復,我不能敗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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