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陸局長在車上的話語里，到在山上他們的談話中，範順然早已隱約感覺出了他們之間明顯的對立，身為黨委書記的王大明自然對這個項目急切得很，這是明擺著的事，有項目就有財發，只是報個計劃，動動嘴皮子匯報一下，幾百萬元的項目款就到手了，況且之前他已經嘗過了好多甜頭，就這個改良項目來說，僅去年市里就劃撥了扶持資金三十多萬元。再說了，他心里有底，覺得這個項目給他也是天經地義的的事兒，因為前邊的路都已經鋪墊好了，也是現任副市長一手操持的項目，明擺著該是水到渠成的。但對于新任局長陸元明來說，他好似在有意淡化或者想直接否決這個項目，至于他的內在動機是啥，卻不得而知，無從把握。
而對于自始至終一直參與這個項目的範順然來說，他早已從那些虛假的文案資料中感覺出了明顯的欺詐性，但又似乎見怪不怪，順理成章了。畢竟正事歪著做慣了，歪事也就成正事了。更何況陸元明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自己只能順從他的觀點，別無選擇……
想到這些，範順然面向王大明，坦然說道︰「王書記，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這個項目的積極意義真的有待探討。」
王大明的臉一沉，直視著範順然，嘴里蹦出三個字︰「接著說。」
範順然讀懂了那眼神的意思，但他沒就此打住，繼續裝著糊涂說了下去︰「這里的丘陵山地屬于卡斯特地貌，地下全是堅硬的岩石，即使上面有些泥土，也極薄，一場大雨就足以沖刷掉了。再說了，這樣的岩石結構，想深挖了，待風化，難度極大；但如果想移土植皮，那樣代價就更高了，且意義也不大，根本不能提供莊稼成長的水分及養分……」
「好了好了，小範你就別說了，你們知識分子就是這樣，屁大的個事情，擺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空洞乏味。還國家干部呢，怎麼就出爾反爾了，原來你不是也說這個項目意義重大嗎？論證材料也做得有理有據的，這時候怎麼就唱反調了？」王大明鐵著臉，直言相諷。
陸局長見範順然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很難堪，就嚷嚷著為他解起圍來︰「王書記，你這不是給我們的腸胃上刑嗎？非要面對著一桌美味佳肴談工作呀，吃吧，吃吧，我可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