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心婉的鼻子一酸，眼眶泛起陣陣熱意。死命的咬著唇，不讓自己回抱他。腦子里閃過最後那天的對話。
他的話，他的那些指責，像是一把刀一樣刺在了她的心口。
那些話，這些日子，午夜夢回，每每想起，心口就痛得不能再痛。她已經努力讓自己把那些事情都忘記了。
可是顧學武的出現，又提醒了她。她根本沒有忘記。
情緒一下子又激動了起來，她想要推開他，想要逃離，可是卻敵不過他的力氣，心頭一恨，她突然抬起頭，對著他的手臂用力的咬了下去。
顧學武吃痛，雖然隔著衣服，可是她咬得很用力，他悶哼一聲，也不拉開她，任她咬著。
喬心婉咬得很緊，很用力，把這段時間的郁悶全部發、泄在這里了。
他不推開她，她就繼續。直到嘗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她終于松開，只覺得牙根都發麻。顧清空穿著的白色襯衫上，袖子那里是一圈紅色。
她倏地退開，用力推了他一下。
「滾，你滾，我不想看到你。」
顧學武看也不看自己的傷口，目光看著喬心婉，伸出手，再一次將她拉進自己的懷里，聲音淡淡的。
「咬夠了？要不，換一只手？」
他好像沒事人一樣的態度，好像那天的爭吵只是她的錯覺。喬心婉不懂了。顧學武，太平靜了。她一直看不懂他，以前不懂，現在也是一樣的。
她心里一恨，抓起了他另一只手就要咬下去，只是看到上面那圈，齒痕，卻怎麼也咬不下去了。
那里，還有一圈牙印。她記得清楚，生貝兒的時候，她太痛了，然後抓著顧學武的手，死命的咬他。
那圈痕跡過了這一年，已經談了很多了，可是，還看得出來。
鼻子一酸，她用力捶了他一下︰「滾開。你當我是狗嗎？」
那麼喜歡咬人。
顧學武笑了，看著自己的手︰「不咬了。」
「顧學武，你走開。」喬心婉尷尬得不行，這個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她可沒有忘記，對上他，她一次上風都沒有佔過。
「心婉，我是真的很想你。」顧學武將她的身體摟進自己的懷里，聲音很輕，很溫柔。
「可惜，我一點都不想你。」
「是嗎？」顧學武挑眉，神情有幾分懷疑。
「當然了。」喬心婉瞪著他，眼神決然，想到他的以往，再一次抬手將他推開︰「你想我還是想女兒？」
「女兒也想，你更想。」顧學武說這個話的時候，目光定在喬心婉的臉上，神情十分專注。
她的臉一紅，低下頭來，不甚自在的轉開臉︰「我才不信。」
「心婉。」她的固執，有時候真讓人頭疼。喬心婉走到了客廳的落地窗站定，看著窗外慢慢染黑的夜色。
「顧學武。你走吧，我只想跟貝兒兩個人，過平靜的生活，我不希望你來打擾我們。」
「打擾？」顧學武因為她的話挑眉，走到她身後，轉過了她的身體︰「貝兒是我的女兒。她已經一歲了，她需要父愛。」
喬心婉喉嚨一緊，這個問題，她一直在逃避︰「在過去的幾個月里，沒有你，我們一樣也過得很好。」
「我相信。」第一次，顧學武沒有反駁跟否認她的話︰「我相信沒有我，你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十分肯定。」
「什麼？」
「如果有我，你們會過得更好。」
他說這個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卻透著無比的堅定。喬心婉咬緊著唇，一時竟然找不到話來回他。
空氣一下子冷靜了下來，帶著一種壓抑的氣氛在兩個人之間流轉。
「顧學武。」那種壓抑的感覺，終于讓喬心婉受不了了︰「你不累嗎？」
「累？」顧學武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喬心婉握緊了拳頭，讓自己冷靜︰「你明明不愛我，你明明心里沒有我。你卻要讓自己出現，因為女兒，你要讓你愛我，對我擺出一副溫柔的樣子。你這樣，不累嗎？」
「誰說我不愛你？」他好像說過，他愛她。
「不要自己騙自己了。」喬心婉听不下去了︰「你愛的人，是周瑩。不是我。」
顧學武怔了一下，幾個月過去了，他以為，喬心婉已經想開了。卻不知道，她心里依然有這樣一個心結在這里。
「周瑩已經死了。」
「是啊，她死了。」喬心婉覺得這就是最悲哀的一件事情︰「她死了，卻活在你的心里，你對她念念不忘，你對她情有獨衷。她佔據了你的心，讓你幾年過去了，依然在找她，想要跟她在一起。」
痛，尖銳的痛，又一次涌上喬心婉的心口，她承認，周瑩就是她心口的一根刺。
只要想到這個名字，只要想到這個名字在顧學武心里的地位，她就痛不欲生。
顧學武沉默，看著喬心婉，沒有錯過她眼里的悲涼。眉心擰了擰，看著她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
窗邊放著一個茶幾，還有兩個沙發。他就在其中一張沙發上坐下。目光看著外面的那些花。
夜色慢慢籠罩花園，幽暗的燈光，為小花園染上幾分朦朧。丹麥的夜晚，很安靜。
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想著要怎麼開口。
「我愛過她。」他一出口，喬心婉的身體就震了一下，呆不下去了，她就想走，手卻被顧學武拉著，微微用力，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里。
「顧學武，放開我。」既然愛著另一個女人，那麼又來這里招惹她是什麼意思？
「我愛過她，不過是以前。」顧學武不讓她離開。將她的身體緊緊的環在自己的懷里，明顯的感覺，幾個月不見，她似乎瘦了。
這個女人，總是這樣倔強。這樣好強。明明過得不好，明明消瘦，明明心里有怨氣。可是卻這樣固執。一點也不肯退讓。
他真應該生氣的，可是卻氣不起來。有的只是心疼，他很肯定一件事情，就是她一個人在丹麥，就算過得好，也只是表面。
開心，也只是表面。沒有了他，她怎麼可能開心？怎麼可能快樂？又怎麼可能過得好？
環著她的身體，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玫瑰香氣。他的聲音，低沉而帶有磁、性。
「我承認，我愛過周瑩。那個時候，她讓我驚艷，也讓我驚喜。」
感覺著懷中人繃得緊緊的身體，他抱緊了，怎麼也不肯放手︰「北都的千金。我看得太多，嬌縱，任性。比如你。」就像那抱。
喬心婉心里怒了，想說什麼，顧學武卻繼續說︰「也有溫柔的。不過卻很假。我說實話。都不喜歡，也很感冒。」
「周瑩不一樣，她很敏感，很縴細。那個時候，她是真的吸引了我。我記得有一次，我忙工作。三天三夜沒有合眼。她陪著我，炖了湯，守在宿舍門口，等我回去。」
感覺著喬心婉的身體開始放松了下來，他繼續說︰「我不騙你，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感動了。我在心里發誓，我一定要娶她，我要對她好。我要給她一生的幸福。」
喬心婉怔在那里，不知道要說什麼。她自認，也很愛顧學武。可是，卻從來不知道，他竟然可以為了一碗湯就感動。
「後來，我帶她回北都。想著跟父母說過之後，就娶她。那個時候，我想娶她的心，是真的。」
「可是她走了。我完全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走。我其實說穿了，也是一個男人。我受不了。我完全無法接受。我都要娶她了。我們也相愛了那麼久，她有什麼問題不可以跟我說？我就想著，我一定要找到她，我要問清楚。她為什麼要離開……」
喬心婉抬起頭，顧學武也在看她。對上她的眼，他的唇角，微微上揚︰「我承認，我確實是念念不忘了好幾年。因為那個疑惑，壓在我心口，我的驕傲讓我無法接受這宋的結果。你懂嗎？」VExp。
喬心婉咬著唇。不知道要說什麼，似懂非懂。顧學武嘆了口氣︰「後來，你對我下藥。我知道，我沒有踫你。可是我想教訓你。」
看著她瞪大了眼楮，顧學武並不否認自己當初的用心︰「找不到周瑩，對我來說，娶誰都一樣。你既然那麼想嫁給我，我成全你好了。」
喬心婉此時已經找不到話來說了，只能呆呆的看著他。
「我說過，我以前真的很討厭你、不。不是討厭。是恨。你自以為是，你根本不了解我要的是什麼。」
這句話，他以前就說過，此時再听顧學武說，喬心婉還是會受傷，眼里閃過委屈，如果他真這麼恨自己討厭自己，現在又來做什麼？
感覺到了她的情緒。顧學武嘆了口氣︰「三年。我讓你過了三年無愛的婚姻。算是對你設計我的報復。這件事情，我承認我錯了。我不應該為了報復你娶你。對不起。」
喬心婉呆呆的看著他，腰上是他的大手，他的熱度透過了她的衣服，穿透了她的肌膚。她覺得心口有一簇小火苗在燒。
這是她第一次，听顧學武為那三年的婚姻向她道歉。她完全沒有辦法反應。顧學武，在向她道歉，為她曾經受過三年的委屈。
「你設計我。我很生氣，你懷孕，我很意外。對我來說，這些都沒能讓我有感覺。因為，這些都跟我無關。」
「直到在電梯里那一次，我看著你怎麼也要拼命生下那個孩子，當時，我雖然不知道孩子是我的。可是我被你震憾到了。」
「貝兒是我的孩子，我很意外。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有一個孩子。我對你，開始有好奇，我想要知道，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你那樣堅持。」
「好奇很快就變質了。我偶爾出差的時候，會想到，你在做什麼，貝兒在做什麼？我心里，一開始是先想到女兒，才想到你，可是後來，慢慢的，是先想到你，然後才想到貝兒。」
「你不相信我，我很生氣。你要帶著貝兒離開，我很惱火。你想要逃離我，我很不開心。所以，我想了點辦法，把你帶到只有我們的島上，我想要理清，那些困擾我的情緒是什麼。」
「其實我已經知道了。也肯定了。我對你是喜歡的。可是有多喜歡。我還不確定。但是我確定一件事情。我不能就這樣把你放走，心婉。我不想錯過你。」
他一口氣說了這一大串的話，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喬心婉的眼眶紅了，呆呆的看著顧學武的臉。
他的聲音很好听，他的話更好听。他說他對她有感情。可是……
「你只是，喜歡我。」
「是啊，喜歡。喜歡到可以為了你，命都不要。」顧學武看著她臉上的遲疑︰「你被湯亞男綁架的那天，你知不知道我心急如焚？我差點把整個北都都翻過來。心婉。我為了你，可以連命都不要，這還不能證明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嗎？」
「我不知道。」喬心婉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被綁架的是周瑩，你也一樣會這樣的。」
她不想這樣說，可是必須這樣說。對于顧學武來說，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她是他孩子的母親，他喜歡她，她相信。
可是她也相信他愛周瑩。今天如果被綁架的人是周瑩，那麼她相信顧學武一樣也會這樣。
顧學武怔了一下，看著喬心婉臉上的遲疑。挑眉︰「對自己這樣沒有自信，可不像是你喬心婉的個性。」
「你不要逃避話題。」喬心婉攥緊了雙拳︰「你說你喜歡我，你說你對我有感情。我都相信。可是顧學武，你對周瑩的感情，更深。你剛才說，她為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一樣都沒有為你做過。我相信從某一個程度上來說，你喜歡我，跟我在一起是因為有了貝兒。如果沒有貝兒，我們現在，依然是陌路。你難道敢說不是嗎？」
顧學武眯起了眼楮，沒有否認︰「確實，如果沒有貝兒，我們現在還是陌路。可是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沒有如果。貝兒的存在是事實。」
而他在貝兒出生之後。慢慢受喬心婉吸引，也是事實。
「所以，你根本不是愛我，你還是因為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