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後一個聲符落下,印道紅興奮地拍了一下桌子,說︰「太好了,領唱領舞就是你了。像你這樣的人才,完全可以去市里甚至省里發展。」
在楓林坳這樣偏僻的地方,居然有如此善解人意、天生麗質、能歌善舞的女孩?當天晚上,印道紅孤獨地躺在宿舍里,難以入眠。
張麗娜是楓林坳農場的紡織女工,為了避免影響她的工作,印道紅把培訓時間定在每天晚上的六點半到九點半,地點暫定在農場中學的排練廳。講課的過程細致而漫長,可是,印道紅沒有絲毫厭倦的感覺。麗娜的嗓音完全是天然的,沒有經過任何專業訓練,如同一片未開墾的處女地,靜靜地等待農夫的開墾。他教她識譜、發音、練聲、練唱——他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知識傳授給她。可他知道,冰凍三日非一日之功,辦什麼事情只能慢慢來,不能性子躁。
張麗娜非常懂事,知道自己遇到了專家,用心地學習練習。因為天資聰穎,又勤奮刻苦,她的進步特快。除了傳授音樂舞蹈方面的知識外,他們也談人生談社會談詩歌——藝術追求的默契,心靈交流的和諧,使得兩個年輕的心在不知不覺中靠近,再靠近。
一個傍晚,雲霞滿天,大地籠罩在一片紅光致之中。印道紅站在校門外的路口,焦急地看著手表,因為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可麗娜還沒有來。都訓練個把月了,她從不遲到,更不缺席,今晚怎麼還沒來呢?
到七點半,小路上還是人影全無。印道紅變得焦躁不安起來,不停地看著手表,不停地張望著小路。忽地,他想起前不久電視里報道海川市附近的山上有具*女尸,心頭就是一顫。不,不會的,沒有那麼多壞人!此時,天已經全黑,遠處不時傳來陣陣犬吠聲。
印道紅決定去紡織廠找張麗娜,他抬起腳就走。大約走了十分鐘左右,小路上終于出現了一個人影。人影由小變大,近了,近了,更近了——是她!印道紅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長長地吁了口氣。
張麗娜一聲不響地跟著,不像往日那樣,一見面就像只畫眉鳥一樣活奔亂跳嘰嘰喳喳的。印道紅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便關切地說︰「麗娜,你怎麼啦?」
張麗娜支吾著,說︰「沒,沒什麼。」
印道紅不相信,勸慰道︰「你說過,有些事情是不應該悶在心里的,有什麼困難,你只管說出來,我會幫你的。」
「印老師,我——我恐怕不能跟您學了。」終于,張麗娜忍不住,抽泣起來。
冷不丁听到這樣的話,听到她的哭泣,印道紅大吃一驚,忙說︰「為什麼?你家里不同意,還是你想放棄?」
「印老師,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人言可畏,那些男同事罵我是假清高,女同事罵我是狐狸精。還有農場的那些老人,也在背後說我不檢點。我受不了他們的眼神,真的受不了——」說著,說著,張麗娜已經泣不成聲。
印道紅明白,他所擔心的暴風雨終于來了。而且,還不是最猛烈的。最猛烈的暴風雨是老婆謝靈也听到了謠言,在比賽的前一天氣勢洶洶地趕到了楓林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