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宇狠狠地瞪著房門,揚手想再敲下去,又想起古俊恩剛剛說的話,揚起的手不由緩緩地放下。他高大的身子斜斜倚在牆邊,腦袋暈暈沉沉的,終于體力不支,緩緩蹲了下去,最後索性坐在地板上。
腦海中突然閃過兩年多前的某一夜,他也是像這樣守在一個女人的門外直到天亮,那一夜,那個女人成了別的男人的女人,現在,他更傻了,守在一個明顯房里有其他男人的女人房外……
他究竟在做什麼?
難道他又要再一次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成為別的男人的女人?他又必須再一次大方的放手,給予自己最君子的祝福?
去他的……
他不要!
為什麼他得讓這些曾經深愛過自己的女人一個一個從自己身邊離去?向美靈如此,駱以菲如此,現在還得加上一個安亞?
秦妝宇覺得自己體內有一股狂燒的火焰,向外爆發不成就反噬回來,燒得他又疼又痛又熱,全身潰爛面目全非不說,還有一股想要與天地共毀滅的。
安亞……
他帶點痛苦的嗓音咀嚼著這個名字。
她一直以為,他之所以要請她幫忙、跟他結婚,單純是因為駱以菲的緣故,卻沒想過為什麼他會選她,而不是別的女人?在駱以菲離開他和邵千陽的那一年時光里,他和安亞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她率性帥氣爽朗,個性鮮明到讓人無法忽略,他知道她喜歡他,他其實也喜歡她,但心里同時又牽掛著另一個女人,她知道那人是駱以菲,所以始終與他保持一段距離,微妙卻又安全的距離。
當一個聰明又理智的女人刻意保持距離時,男人其實很難靠近的……尤其,在那個男人並不積極的時候。
直到他們結婚之後,在夏威夷度假,因為在酒吧喝了一些酒,又回到同一間房里,她一個腳步不穩落進他懷里,然後他因為關心而低下頭,一時便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那是一場極火熱的,安亞的放,勾引著他最野蠻原始的需索……
兩個人都到了極致……
可在那之後,她卻避著他,蜜月期間每到晚上就到酒吧喝酒,開心的和別的男人聊天,徹底把他晾在一邊,或許她是害羞?或者她是為了表明她和他的昨夜跟一夜無異?因為她不想表現出自己很在乎他,所以刻意的不在乎他……
之後回到台灣,她更是忙到他常看不見她的人,接著他又為了準備攝影展而出國一個多月,沒想到一回來她就要求跟他離婚,當初他承諾過,只要她找到她所愛的男人,他會雙手奉上印章讓她去辦離婚,所以,雖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還是順著她的意思跟她離婚了,甚至在心煩意亂之下答應接下國外一部紀錄片的攝影工作,離開台灣,為期一年。
一年後,他回來了,在回來之前,他就已經滿腦子想著她,回來後第一個想見的,自然也是她——
他想在她身上確定一些什麼……
她卻對他避如蛇蠍,老是想逃……
這讓他更想靠近她,把她擒在懷里……
愛是什麼?習慣也是一種愛。
駱以菲離開的那一年里,他已習慣她開朗的笑、率性的魅力、不做作的天然女人味,也習慣她總是適時出現的陪伴,一瓶紅酒、一個嘴角的親吻、一個帶著香味的擁抱,還有那總是掛在嘴邊說她喜歡他,卻在潛意識里不讓他太靠近她的聰穎……
那一夜,于她而言是場失誤吧?
他卻異常的想念。
想念她的唇、想念她的身體、想念她在他身下被欺負最無助脆弱時幽幽看著他的眼神、想念她忘情哭泣吶喊著他的名字時,那股痴痴纏纏的軟調兒……
懊說,他戀上了這個女人。
不是憐,不是愧,不是因為遺憾……
就單單純純的戀在心坎上了,差一點連自己都不如情……
直到那日,見她抱著諾諾,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遇見了幸福,真正屬于他的幸福,一個不可思議卻已經存在的幸福……
難道,這些終究還是不屬于他嗎?
難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她,或許真的已經不愛他了……
「怎麼會有像他這樣的笨蛋,發燒成這樣還偷跑出院?」
醫院病房里,兩個日夜交接班護士對著床上的一個大帥哥交頭接耳的討論著,雖然她們聲音不大,但在這靜靜的早晨,VIP病房里的談話內容其實可以听得很清楚。
「唉呀,小聲點,你不知道他很可憐,听說是昏倒在他老婆飯店房間門口,後來才被送回醫院。鐵定是小兩口吵架了,他怕她跑掉,才會晚上溜出醫院守在老婆房間外。」
「啥?他老婆的房間門口?他們是夫妻耶,兩人沒睡同一間啊?」
「不知道,听說兩人不同房間是因為工作時間不同,這個大帥哥工作時間是跟劇組走的,他老婆只是偶爾會到片場,因為不想干擾彼此的睡眠時間才另外訂一間房,總之表面上理由是這樣,實情如何就沒人知道了——」
「真怪的夫妻!」
「噓,這些事我是听隔壁花子蘿的助理說的,還有一個更大的八卦,听說這個大帥哥跳下海救的就是花子蘿,而且當時兩人在海邊緊緊抱在一起,場面感人得要命,大家都說這大帥哥是愛上了花子蘿,他老婆呢,就在旁邊看著他們,氣昏了。」
「原來是這樣……可如果他喜歡的是花子蘿,那昨晚為什麼要溜出去找他老婆啊?」
「唉呀,這種八卦我怎麼知道啊……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
「剛剛周醫生說最快也要幾個小時之後,他燒得很厲害。」
「他老婆也真是的,就算感情不好,也不能把丈夫關在門外不聞不問啊,真沒良心,她鐵定不愛他!」
「很難想象會有人不愛眼前這樣的大帥哥耶。」
「看起來是個花心男,也許那女人很有智慧,早就看破感情的事了……」
「這麼有智能,那為什麼會嫁他?」
「說的也是……」
「那送他回醫院的人是誰?」
「花子蘿的助理說是他們公司的監制,親自送他回到醫院才離開。」
「花子蘿呢?還沒醒?」
「醒了又睡了,這兩位還真是天涯淪落人,不過啊,花小姐那邊大家送來的花花草草一大堆,我每次進去都會打噴嚏……」
兩名護士邊說邊替床上那位大帥哥弄完點滴,在床腳的記錄表上填了數字,這才替他關好門退了出去。
病房內的洗手間門被推開,一個女人走出來靜靜地看著床上的男人,這女人正是剛剛護士口中的那位「老婆」安亞。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秦牧宇,唇角淡淡地勾起。
「真是個笨蛋,你溜出醫院跑回飯店在我房門口杵著做什麼?要不是我特地來看你,剛好不小心听見護士的談話,昏睡了一整夜的我根本就不會知道你為我做出這樣的傻事。」安亞喃喃自語著。
送他回醫院的人應該是古俊恩吧,但是他根本沒跟她提這件事。
昨晚古俊恩買藥回來之後,在她房里守了一整夜,直到今天早上才離開,秦牧宇到底是何時來到她房門口?又在門外昏倒了多久?
「笨蛋……」
安亞忍不住又罵了他一句,伸出手,她輕撫上秦牧宇那英俊又顯得有點熱燙的瞼頰。
「你到底在干什麼?難道真如她們所言,你是個花心鬼、風流鬼?一會兒愛這個、一會兒愛那個,干麼這樣?你要愛花子蘿就去愛,是男人就干脆一點,難不成還覺得對不起我?你敢這樣想,我就踹你一腳,我安亞何時需要男人的同情了?」
昏迷中的男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緊張得像是要把她的手給掐斷似的,安亞痛得想把手抽回來,卻一時動彈不得。
可怪的是,明明痛的人是她,冷汗卻不住地從秦牧宇的額上流淌而下,他的神情看起來很痛苦,緊抓住她的手不是因為他醒了,而是不知在夢里面看見了什麼或是想起了什麼。
「牧宇……」安亞的手還是痛,可是卻沒打算收回來了,反而把另一只手也送上他的臉,比先前更輕柔的撫模著他。「牧……都過去了,不管曾經讓你這麼痛的原因是什麼,都過去了,你已經走過來了……」
她將他緊蹙的眉頭給撫平,猶豫了一會兒,傾身向前輕輕地吻上他的唇。「不要怕……牧宇……都過去了……」
溫柔的安慰聲被一個粗蠻的吻給打斷,安亞整個人被卷進他寬大滾燙的臂彎里,他火熱燙人的唇密密的纏繞在她柔弱的唇齒之間,粗喘的氣息像狂風一樣罩著她,讓她不自禁的在他懷里暈眩沉迷……
「美靈……」
安亞听見他在囈語,一個名字從他的嘴里吐了出來。怔了半晌,突然想起美靈是他很久很久以前去世的女朋友。
她愣住了,想推開他,他卻吻得更霸道、更火熱。
「以菲……」
又一個名字從他的唇里吐出來。這名字她太熟了,熟到根本不可能不吃味——她更加掙扎著,想狠狠給他一巴掌。
「花子蘿……你不可以死……」
真是……夠了!
終于,安亞狠狼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這男人終于吃痛的松開她,安亞氣苦地奔出病房,不曾再回過頭。
「對不起……安亞……我只要你……只要你就夠了……安亞……你知道我愛上你了嗎?」
男人最後的囈語,輕輕地、孤單地回蕩在空空的病房里……
經過醫院的精密檢查,確定兩人的身體都沒有問題之後,秦牧宇和花子蘿在出事之後的兩天退燒出了院。
出院當天,劇組的人來到醫院門口接人,胡晏親自送花給秦牧宇聊表慰問之意,還若有所思的看了他被咬破的唇角一眼。「怎麼了?是昏迷時被護士偷咬的,還是……」
他的目光移向不遠處被眾人圍繞著的花子蘿,感覺她嫌疑特別重大。
花子蘿莫名其妙的被導演瞪,本來被一群人圍繞的她,因為一直注意著秦牧宇所以才發現導演的眼神,此時索性朝這頭走了過來。
「胡導,你偏心耶,為什麼秦大攝影師有花,我沒有?」她的嗓音嬌滴滴地,听來酥媚入骨。
「你沒有?那你助理手上抱都抱不動的那些花不是送給你的喔?難不成是送給你助理的?」
「當然是我的,可胡導沒送我。」
「你的花太多了,我送你叫浪費,因為你轉個頭可能就把我的愛心給扔了。」
聞言,花子蘿跳腳。「才不會,要是胡導送我花,我會把它給供著,逢人便說花是你送的。」
秦牧宇笑了笑,把手上的那束胡導送的花遞給她,借花獻佛。「喏,給你吧。」
「真給我啊?」花子蘿嬌笑的看了秦牧宇一眼,又看看胡導,開心得不得了的模樣,像沒收過花似的。
胡晏看了也忍不住笑。「記得要供著啊,說謊鼻子可是會變長的。」
「知道了,一定供著,每天三炷香。」
「嘖。」胡晏笑著搖搖頭,拉秦牧宇上車。「我送你回飯店去,晚上在飯店那間酒吧替你們辦了派對,大伙兒說要幫你們慶生。」
「慶生?誰生日?」花子蘿和秦牧宇都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