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愛過古俊恩,後來也愛上了秦牧宇,兩個男人她都愛過,也是真心愛著,哪有真假可言?就算現在她愛秦牧宇,她與古俊恩的過去還是會讓她想到就心痛,也不能這樣就說她對秦牧宇愛得不夠深或虛情假意——她應該比誰都明白。
可,他真的愛拋嗎?
他真的早在他決定要娶她的那一刻,就已放下了駱以菲?
心,亂亂的,又怦怦然。她微蹙著眉,不語。
「至于花子蘿,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愛她。」秦牧宇淡淡地道。「以前不曾,以後也不會。」
聞言,安亞淡淡一笑。「也許你真的沒說過你愛她,可是,你是對花子蘿有情意的,這一點,你能否認嗎?你抱過她、吻了她,不管夜多深、浪多大,你為了救她,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豁出去,因為擔心她死在你懷里,你還為她哭了!」
親眼看過那一幕的人,都可以感覺到那死生契闊、兩人願化為泥只為愛的那種感動。
忘不了。
她一想到心就痛,很痛很痛,痛得想伸手打他、用腳踢他,痛得她再也不想看見他。
他伸手去拉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想听!」她把他的手甩開。
他上前一把抱住她,緊得不能再緊。「你非听不可!我真的不愛她!」
「你說謊!你敢跟我說你對她完全沒有動情?」
「就算有,那也只是——」
「只是什麼?一時心動?在你說愛我的時候,你還可以輕易對別的女人心動,你要我相信你愛我?太可笑了吧!」她笑著,眼淚卻快流出來了。「我不懂你為什麼不放手?你要愛花子蘿,我不會阻止你,你要娶誰要愛誰都可以,你為什麼還要扯著我不放手?秦牧宇,我告訴你,我沒有興趣跟別的女人搶奪你,以前不會跟駱以菲搶,現在更不會跟花子蘿搶,拜托你放手,不要再糾纏我了!」
她心痛得不自覺流下淚,秦牧宇嘆息著,伸手替她抹去——
「我不會放手的,這一次,絕不會。」他低聲道。
她明明愛著他呵,卻一直要把他往外推,這個傻瓜……笨蛋……
「你這個壞蛋!」她哭著破口大罵。
「是,我很壞,可是我愛你。」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她伸手槌他、打他。
他任她打任她罵,雙手卻始終沒有放開,直到安亞打累了,整個人埋在他胸前哭泣。
他輕撫著她的發,然後低頭親吻她的發,沉默了半晌,才輕輕地道︰「我對花子蘿好,是因為美靈。」
安亞的心一震,瞬間說不出話來。
美靈?向美靈?那個駱以菲口中的學姊,秦牧宇以前去世的那個女朋友?
為什麼?他對花子蘿好,為什麼和她有關?
「還記得我第一次看見她那天嗎?她沖進會議室罵你,我把她拉出去,告訴她你的用心良苦,請她不要再鬧了,她要求我答應她三件她希望我可以為她做的事,我親口允諾了,只要她開口,我也辦得到,我就會為她去做……我不想看到她哭,更不能眼睜睜看她在我眼前死去,我對她是特別的,我承認,因為……她和美靈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花子蘿跟向美靈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這就是他對花子蘿之所以特別的原因——安亞想都沒想到。
「……我並沒有愛上她,我沒那麼膚淺,因為她像美靈我就愛,但她那張和美靈如此相似的臉龐,我總是忍不住想多看幾眼,那晚,她被大浪卷走,就像是美靈離我而去那般,我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痛苦的樣子、昏迷不醒的樣子,都讓我像是掉進回憶里那般心痛,抱著她流淚,其實我當時抱著的是逝去的美靈……你懂嗎?安亞?」
安亞不語,低著頭,心坎里軟軟的,又刺刺的。听著秦牧宇繼續道——
「我愛過美靈,她總是溫柔而寵溺的對待我,在她身邊,我受到寵愛、疼愛,渴望她的溫柔來撫平我總是覺得孤單的靈魂。我愛過以菲,喜歡她偷偷戀著我又不能承認的那種小媳婦模樣,我愛逗她,看她慌亂、看她手足無措,我喜歡她愛慕著我的眼神,也喜歡那種被深深思念著的滿足感,對我而言,她是一個美麗的遺憾,以前是那樣,後來好像也是那樣。」
「你不要說了。」她不想听了。
這男人之重情,讓她喜歡又討厭,愛極又恨極,就像很多女人挑老公時,婚前要挑孝順父母的男人,婚後卻巴不得自己的丈夫不是那種孝子——就是這般可笑的矛盾情懷。
她既愛他用情至深,卻又恨他用情至深,她善妒,沒法子容忍自己的男人還愛著別的女人。
「讓我說完,安亞。這個才是我最想要說的話,你非听不可。」秦牧宇低哄著,將她不安分想逃開的身子擁得更緊。「因為,你才是我真正非要不可的女人,你不溫柔而且很悍,你大大方方說喜歡我,卻半點不會仰慕我,你看似大女人卻又很小女人,你的陪伴讓我覺得舒服,沒有任何負擔,看著你時,就單單純純是你,我們沒有過去,卻可以有美麗的未來——
「我說,在我決定娶你之前,心里已放下以菲,是真的,因為我看著你,看著看著,就更加明白她當初之所以選擇邵千陽的那種心情——遺憾永遠最美,那是因為沒有被滿足,卻不代表那是真的適合你的,或是你真心要的。人常說,時間是治愈愛情傷口的良藥,那是因為時間會改變很多人事物,包括自己的心,還有在未來路上可能遇見的其他人,每個因都會種下它的果,年復一年過去,我們的心也不再是最初那個,會變是自然的,如果硬是要抓住餅去,就算真的在一起了,也很難幸福快樂。」
「可惜,我發現自己愛你發現得太晚,竟然讓你就這樣大大方方的走開,現在,我不可能再放手,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了,別再跟我說你不愛我這樣的鬼話,你明明愛著我,而且是深愛著我……安亞,誠實點,你一向敢愛敢恨,何時變成了縮頭烏龜?」
「……我要你親口說愛我……」
羅姨住在小坪頂上的一棟私人小別墅,面對著淡水河出海口,後倚著山,半山腰的風景絕美,坐在庭院里的搖椅上看海,是一件相當寫意的事。
可此刻,搖椅被一個高大的身影佔據了,長手長腳的男人坐在搖椅上搖啊搖的,閉上的眼,和他懷里抱著的娃一樣,有著黑黑長長的睫毛,漂亮得讓人很是嫉妒,諾諾長大了,一定會跟他爹一樣帥氣得無法無天吧?
安亞看著搖椅上的一大一小,心里平靜得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曾經,覺得愛情一定要轟轟烈烈,日子勢必要過得多采多姿,這樣的人生才不枉走一遭,可走著走著,才發現原來平靜安詳才是真幸福。能和相愛的人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做喜歡的事,不管是看天看海看書看電影,甚至是分享一包好吃的餅干、一杯好喝的咖啡、發現可以一起笑的事,都是幸福。
這樣的幸福看似很簡單,卻又好難,因為平凡的日子下總是暗潮洶涌。
想結婚的女人擔心找不到好老公,找到好老公的女人怕老公外遇,離婚的女人怕找不到可以再愛自己的男人,找到了也不願意相信對方可以愛自己一輩了。
人就是這麼可笑的動物。
她安亞就是其中之一。
「看他們父子有多像,根本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羅姨從她身旁走近,慈祥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人家說父子連心果真沒錯,諾諾很喜歡他,連想睡覺時都願意挨著他。」
「小聲點,別讓他听見了,他似乎從來沒想過諾諾有可能是他的兒子。」想到這兒,安亞還有點嘔呢。
也許他真的忘了去度蜜月時兩人都喝多了的那一夜,他們是如何忘情的歡好,又或許,他壓根兒以為她是因為孩子不是他的,所以才要跟他離婚。總之,他毫不起疑的態度讓她的心有點受傷,可同時卻又因為即使如此,他對孩子仍是同樣的喜歡、疼愛而感到悄悄歡喜。
一整個矛盾得可以。
「你當真不告訴他?」羅姨不是很贊同的看著她。
「如果我們兩個真的又在一起的話,我會說的。如果不行,那它就是永遠的秘密。不過,現在不管他知不知道,他已公開宣布諾諾是他兒子了,我也不必再藏起諾諾。」
「難道,你還沒決定要不要跟他復合嗎?」羅姨皺眉。兩人都一起回來看諾諾了,她還以為這兩人已經決定在一起了。
安亞靜靜地看著依然好夢正酣的前夫和兒于,沒有答腔。
羅姨輕拍她的肩,細聲道︰「安亞,幸福來時就要緊緊抓住,一松手,就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人的一輩子有多長呢?人生無常,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知道,又何必想太多?好好把握眼前的才是真理,懂嗎?」
安亞笑了,點點頭。「我懂,羅姨。」
她沒有忘記,那天站在海邊等著他上岸的心情,是如何的無助恐慌和痛苦,當時,她巴不得能拿全世界的東西來換他平安無事,當時,她只想等他一上岸就沖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說一千、一百次她愛他……
只是,當他抱著花子蘿回到岸上,當親眼看著他抱著另外一個女人無助的流淚時,不管原因是什麼,她又退回了她的保護殼里她很確定自己是愛他的,但她不能確定他也愛她,愛到足以陪她走一輩子。
可,一輩子好長又好短,若連現在都抓不住,又管得了什麼以後呢?
越想,越覺得自己可笑。
回身,她走到窗邊拿起手機撥了一通越洋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才被接起。
「喂,我是駱以菲——」
「以菲,我想見你……」
挺著五個月肚子的駱以菲剛抵達台灣,一出機場便搭車前往片場。
導演剛好在拍姊姊不小心把妹妹撞到山崖下而傷心哭泣的戲,那哭聲回蕩在山谷里久久不散,現場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駱以菲並沒有直接參與這部電影,「花兒謝了」其實是由安亞主導而交給新生代編劇群去共同撰寫出來的劇本,一樣走純愛路線,卻多了一點悲情,她看過劇本也給過意見,但也僅此而已,所以當她突然看到演「姊姊」的花子蘿時,手上提的東西一個不小心便掉落在地上,幸而她站的地方距離收音處很遠,並沒有因此影響到拍攝。
太像了吧?她簡直不敢相信。
花子蘿和學姊的相似度幾乎有八成了,連她都意外得下巴快掉下來,那牧宇學長不就……天啊,這中間沒有發生什麼天大地大的事吧?鐵定有……不然,她應該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駱以菲微皺起眉,腦子努力在思考些什麼,想到了一堆如果,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替她擋去山上的冷風——
她抬眸,見到了這個睽違一年多的男人,唇輕輕勾起,笑了。
「好久不見,學長。」
「是啊,我可愛的好學妹,什麼風把你吹到我身邊來了?」秦牧宇也微笑,伸手去模模她的頭,又睇了她的小骯一眼。「沒想到我才轉個身,你竟要當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