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夢里面,還是那一場大雨,淅瀝嘩啦地下著,漫天的雨聲夾雜著女人刺耳尖銳的笑聲,還有那一聲聲刻薄的謾罵化作天底下最鋒利的刀刃,一刀,又一刀,狠毒的扎入木靈薇的心肺。
「我要殺了你們——!」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雙手伸直了大聲地吼叫。
「夫——大姨娘!」身邊的人剛開口叫了一個夫字,卻轉眼想到大小姐已經不是正妻,就在方才被貶為了妾室,地位一下子一落千丈。
香韻知道大小姐現在心里一定是非常的難過,她的雙眼都已經哭的紅腫了,以為大小姐這一病倒就要起不來了。幸好,幸好大小姐醒了!
可是木靈薇卻是怔怔的,看著周圍熟悉卻又陌生的房間布置,暫時還沒緩過神來。不對,她不是在大雨中被木蓉蓉給毒死了嗎?她在死之前還听到木蓉蓉尖酸刻薄的笑聲,和她所說的真相。
原來,自己的娘親也是被這一對狗母女給害死的!
木靈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死,但她似乎在經過一遭生死劫難之後,整個人都凌厲鎮靜了許多。眸光一橫,當投放到身邊早已哭成淚人兒的香韻身上時,還是震駭的身軀一抖。
香韻愣了下,然後撲上來抱住了木靈薇︰「奴婢……總算等到您醒了……大小姐,不,是大姨娘……」
自香韻的腰間,木靈薇的雙手也伸過去環住了她,她的雙眸濕潤,只有緊緊抱著香韻,才能感受到香韻的體溫。活著,都活著,都還健健康康的活著。
木靈薇本以為眼淚已經流干了,但是見到了死而復生的香韻,還是忍不住掉下熱淚。
香韻一直對自己忠心不二,最後卻被她狠心的相公一掌拍死,她臨死前唯一的遺憾,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幸好,一切似乎又都回來了……
她沒有死。
是老天爺,听到了她的聲音,讓她又回來了。
木靈薇收住了眼淚,安撫下情緒激動的香韻後才感到臉上很痛,像是被人扇了好幾個巴掌般腫痛難忍。秀麗的眉心微微一蹙,她將香韻的身子隔開了一些,伸手從床頭取過銅鏡。
臉上,有著明顯的巴掌印子,思緒仿佛被往事的記憶勾起,迅速地涌現在腦海之中,木靈薇手里的銅鏡啪一聲掉在地上,碎了。
香韻一見,以為大小姐是傷心過度,連忙出聲撫慰︰「大小——大姨娘,雖然如今您不再是後也得正妻,但是也是將軍府的嫡女大小姐。我們不用怕她們,是侯爺誤會了大小姐,到時候只要大小姐跟侯爺解釋一番,侯爺一定會恢復大小姐正妻的身份!」
她神情怔愣,模著自己紅腫的臉,木靈薇回過了神,原來,她是回到了二年前,被婆婆打罵過後,讓趙晉從正妻貶為了妾室,也就是大姨娘的位置。正妻和姨娘之間的權利,何止是差了一級,一個妻,一個妾,簡直是雲泥之別。
木靈薇還在思考的時候,門外就傳來一聲細細的嗓音,她一對秋水般的眸子倏地閃過狠辣之色,因為來人,正是害死她的木蓉蓉的幫凶——王嬤嬤。
王嬤嬤這廂已經搖著腰身走了進來,手里舉著一把仕女圖的小扇子,見了床上狼狽悲慘的人,眼底盡是掩不住的笑絲,卻還要偽裝出一副好不傷心難過的模樣。
「唉,大姨娘如今怎生病成這般樣子了?老奴這心里真是不好受啊……」
木靈薇抬起頭的時候,眼底的恨意全然消失,但雙眸卻仍是冰涼冰涼的,仿佛是深水寒冰之中一條毒蛇,正在緩緩的由心底爬出來,扭動著那刺骨寒冷的身軀貼上被她雙眸鎖住的人身上。
重頭來過是嗎?
那麼木靈薇,你還有理由再懦弱下去,任由這些牲畜欺辱打罵而不反抗還手嗎?
她胸口的恨意那麼深,那麼沉,被褥下的手掌,縴細的指甲快要戳入細女敕的掌心肉中。但旋即,木靈薇掀開被子走下了床,在王嬤嬤略帶驚訝的眼神中,緩緩地走向她,然後緊接著,啪的一聲。
——干淨利索。
許是身子還弱著,又許是木靈薇強自壓抑了心里的恨,只是小小的懲戒般,但對于在侯府中地位日漸高漲的王嬤嬤來說,被打,可是一件稀奇事,也是絕不能容忍之事!況且,還是被這麼個才剛剛被貶為小妾的人掌摑!
木靈薇見王嬤嬤眼楮瞪大的瞧著自己,眸中有掩飾不了的狠意,不由地厲聲開口︰「不過一個嬤嬤,在侯府之中是什麼身份,竟然連通報都不需要通報就擅自闖進我的屋里頭。如此目中無人,膽大妄為,現如今還敢與我眼目對視,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把你這一對狗眼給挖出來!——還不跪下!」
王嬤嬤被木靈薇一通鋪頭蓋臉的厲喝嚇得身子骨一抖,但彎曲的腰板只是一頓又再度面上橫起,雖然今天這平日里看起來柔弱無能的夫人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但也定不過是在虛張聲勢。
這侯府里誰不知道,她原本就是個實權旁落,只有名分沒有地位的正妻,如今更是被侯爺一怒之下貶為妾室,王嬤嬤這般一想,便落井下石的一笑,但她的笑容,只維持了一瞬。
因為木靈薇在她得意的笑時,已經抄起桌上的玉壺,狠狠地砸在王嬤嬤的臉上。這一下,圍觀的婢子家丁都嚇壞了,一陣唏噓嘩聲響起,帶著掩不住的震驚與詫異!
王嬤嬤哀呼一聲,捂住流血的額頭倒在了地上。
「大姨娘是要殺人了啊——!」
那一瞬間,木靈薇的腦海中便閃過一副畫面,是王嬤嬤撒潑似的大叫引來了趙晉,仿佛是那淒慘場景的重演,她胸口的怒火熊熊燃燒起來,止不住的狂怒恨意滔天彌漫。
她冰涼地一笑,眸光陰沉的看著地上癩子般撲騰的王嬤嬤,盯著她那一套三姑六婆式的撒野辦法,用極寒的聲音,含著一絲戾氣叱 道︰「你這老奴才若是真的不想要這腦袋,說一聲,我立即就命人給你摘掉!還有你這盡會胡說八道的賤嘴,也給我封緊了,別總是說些腌膈應人的話,小心哪一天我就給你拿針縫起來!往後就往脖子上戳個洞,往里頭喂食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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