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陵南城,嫙兒見她依舊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心下有些擔憂,尋了機會開口問道「今日是怎麼了,話不說,笑容也沒一個,難不成是有人欠了你銀子?」
嫙兒話語輕松,希望能緩解過于沉悶的氣氛,可見她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有些憂心。
「沒什麼,昨晚沒睡好而已。」她輕聲道,精神也略顯萎靡,昨晚自噩夢中驚醒,她便一直沒有在睡,從未想過自己竟也會這麼在意一個夢。
「我的姑女乃女乃,在這麼急著趕路,就算你沒事,王爺也會把我掐死,出門時還珠圓玉潤的,這會看看你瘦的,在瘦個兩斤,恐怕一陣風就把你刮走了。」嫙兒將剛熬好的清粥端到她的面前,心疼的說道。
「是是是,來日方長,我這就去燒水。」阿四壓著怒火,關緊房門退了出去。
她在滾燙的水中坐了半個時辰,不知是藥丸的作用還是藥浴的作用,身上的寒意,總算是一點點的退了下去,就連蒼白的臉色也漸漸紅潤了起來。
「你們都出去吧,這里有我就好。」嫙兒紅著眼圈將阿四推了出去,回身將她身上的濕衣服都褪了去,免得沾了水過重,壓的她難受。
阿四將手中的信鴿放掉,抽出紙條對著她欣喜的說道「王爺命人捎來了口信,這會子他已經出了陵西的地界,再有不到十日便能與我們相會。」
「屬下得罪了」阿四上前將她身上壓的被子掀開,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即使隔著厚厚的衣服,阿四依然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寒意。
阿四望著門外泥濘的道路,皺起了眉頭,「這雨今日怕是不會停了,雨天道路濕滑,不如明日在走吧!」
嫙兒見她抖瑟的厲害,才發覺有些不對勁,模著她的手和身子,已是一片冰涼,「這兩日,冰蘭發作的越發頻繁了,在這麼下去,帶來的藥怕是要不夠了。」
白天還好,有太陽曬著,即使冰蘭發作,也不過如春秋的冷風,多添幾件衣裳就頂過去了,可入夜之後,沒了緩和的陽光,冰蘭發作的便是無忌憚,凍的她血液像是結了冰,隱隱的發疼。
若是平日,她吃下藥不出半個時辰一定會見效,如今看來,不單是冰蘭發作的頻繁,就連藥性也減了一半,「明日快些趕路,辛苦一些無妨,我怕這冰蘭怕是要壓不住了。」
嫙兒也跟著在一旁勸道「阿四說的沒錯,雨天路滑本就難行,更何況你有孕在身,受不得顛簸之苦。」
她見阿金如此寶貝這東西,也不好拒絕,只道「快去快回,一個人小心些。」
「嫙兒,你要不要也出來透透氣?」她心情愉悅的喚道,半條腿在馬車外悠蕩著。
「屬上辨毒的家務事不知丟在了什麼地方,屬下想調頭回去找找,很快就會跟過來。」
上官沁見他一臉急色,出聲問道「何事這麼緊張?」
她笑著點頭,這兩個月日日相處,她與這群侍衛早已熱絡的很,雖然他們對她的身份多少還是有些忌憚,不過相較最初,已好了許多,在她的面前時常會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阿四再進來時,身後跟著兩個人抬著大藥桶,好在無名想的周全,出門前都幫她備下了。
嫙兒為她壓緊被子,看著她嘴中呼出的寒氣,一臉的愁容,阿四听到郎中的話,臉色凝重,一副要殺人的模樣,嚇得郎中連銀子也未敢收,拔腿便跑。
看吐連說。「這兩日我們就能與王爺相會了,到時有無名在,我就不用這般擔心了。」嫙兒半眯著杏眼,向外靠了靠,連日趕路再加上照顧她,早已累極,合上眼便听到了她均勻的呼吸聲。
「可你的身體剛見好轉,外一沾了濕氣…」阿四本想說外一冰蘭再發作如何是好,可想了想,又覺不妥,只好換了借口,道「再說,這雨要是不停,我們連個露宿的地方都沒有。」
「可算是好些了,剛才看你說話都冒著寒氣,真是嚇死我了。」嫙兒見她清明的許多,身上的溫度也恢復了正常,提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zVXC。
「嫙兒,我吃完藥後,已經多久了?」她顫抖的聲音,虛弱的下人。
「我沒事,趕路就好。」她躺在席子上小憩,免得嫙兒憂心。
「我哪有那麼嬌弱,以前那麼多年不都是這麼活過來的嘛,現在又能金貴哪去?」這幾日她孕吐的厲害,吃什麼吐什麼,只能勉強喝些清粥。
「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他是個急性子?」她接過紙條淺笑,看完後直接撕的細碎,扔進了身後的草叢,「趕路吧」
整日的坐在馬車里,實在是無聊的很,連帶著腦袋也昏沉的厲害,她抬手掀開車簾坐在馬夫的身側,呼吸著自然的氣息,沉悶的心情也好了幾分。
「是,屬下明白,若是找不到我會在天黑之前追上的。」阿金揚著鞭子,調頭便疾馳而去。
「都這般模樣了,還有心思與我斗嘴,吃完粥快些把藥喝了。」自她有孕,嫙兒越發的像個管家婆,每日在她的耳邊嘮叨個沒完。
「我真恨不得把那個歹毒的女人千刀萬剮。」阿四捶著桌子,怒火難平。
「嫙兒,扶我起來。」折騰了半宿,她連起身的力氣都沒了。
夜里,她趴伏在床邊,嫙兒拍著她的背,她將晚上吃的東西吐了個干干淨淨,臉色煞白的下人,連著身體也越發的寒冷。上官沁見拗不過兩人,只好作罷,自語道「也不知他在洪城會不會等的著急」
「這雨下的並不大,路滑,我們慢些走就是了。」上官沁披著斗篷,立在門口,臉色顯然比昨日好了許多。
「嘔--」
嫙兒將她扶到床上,為她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便跟著她一起窩在了床上。
上官沁躺在里側,環著嫙兒的手臂,輕柔的說道「你這兩日一直寸步不離的照顧我,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現下我沒事了,你好好睡一會。」
她拿起手邊的梅子塞進嘴里,將作嘔的感覺壓下,撇嘴道「出門的時候把心忘家了,就是吐死也吐不出心來。」
一連幾日白天趕路,夜里休息,遇到城鎮就投宿客棧,趕不到就露宿在荒郊野嶺,夜里的毒蚊總是吵的她難以入睡,幾日下來便見她身形消瘦了幾分。
「你要是身體不舒服,我們就在前面的村莊休息一晚再走。」看著她眼下的陰影,嫙兒深知她昨夜定是沒睡好,在馬車內為她鋪了席子,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休息的差不多了,兄弟們,收拾東西趕路,天黑前一定要到青家莊。」阿四幫著收完東西,直接翻身上馬,大聲的對著眾人喊道。
阿四听見後面的動靜,騎馬跑到馬車邊問道「何事?」
她望向阿四,嘴角輕顫,小聲道「看你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把大夫都嚇到了。」
嫙兒倒了一杯水,將藥丸放到她的嘴邊,她張嘴仿佛有一口寒氣呼出,嫙兒嚇得抖了手,險些將杯子摔了下去。
「沒事,阿金掉了東西,去去就回,我們繼續趕路就是。」她回頭忘了一眼,阿金的身影已經沒進了林中,阿四雖然心有疑惑,卻也沒說什麼。
她抬手阻止,想說自己沒事,可趴在榻邊又哇哇的吐了起來,她抖瑟著身子,虛軟的呢喃道「藥,我的藥。」
「在行二十里就是青家莊,我們今晚就住在那吧,也好找郎中給你瞧瞧,在這麼吐下去,我真怕你把心都吐出來。」嫙兒看她欲嘔的模樣,沒好氣的說道。
「瞧瞧你的樣子,來日方長,還怕沒有機會嗎?快去,多燒點熱水來。」嫙兒剜了阿四一眼,讓他少說話,免得提起上官沁的傷心事。
郎中診了半天的脈,只看著她一個勁的搖頭,最後起身道「在下無能,實在是無能為力,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嫙兒看了一眼天色,心下微顫,小聲道「半個多時辰」
天色朦朧,未見朝陽東升,便下起了蒙蒙細雨!
識毒的阿金騎馬從後面追過來,畢恭畢敬的喚道,「公子--」
阿金追上隊伍時,天色已經漸黑,手里拎著野雞跑到她的跟前,開懷的炫耀道「公子,我的東西已經找到了,順手還打了一只野雞回來,這兩日看你瘦了許多,正好可以補補身子。」
「晚上不過是吃了兩塊雞肉,怎麼會吐成這個樣子。」嫙兒見她難受,滿是心疼,大聲的對著門外喊道「阿四,你快去看看郎中來了沒!」
阿四見她耳根子軟了下來,松了一口氣,安慰道「這里到洪城不過兩日的路程,相信我們與王爺相差也多不過一日就會相見,現下你的身子最要緊,你若是真怕王爺等的心焦,我大可以讓人先行一步,知會王爺一聲。」
她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免得他見不到我們擔心。」
「走吧,我扶你回去在睡一會,昨晚你睡的不好,今日又起的早,就算你吃得消,也要估計一下肚子里那位。」嫙兒扯著她,叨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