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揚沉默著,想著高全恩和自己說的話。
「無人可以看到自己親人死在自己面前而無動于衷。」他懂高全恩說的意思,但要做到這一點,卻很難。
「除非那個人無心。」
「道本無心。」高全恩道︰「如果牽掛太多,就只有死,安倍靜水為什麼會死?就因為他一直牽掛安倍寧香,想要保護她。安倍寧香也有著同樣的想法,所以兩人互相牽制,才是輸的關鍵。」
「道本無心……」高揚低下頭,仔細的回味了一下這四個字。
這是何其殘忍的四個字?
以他如今的心智,是無論如何也不明白這四字奧義的,對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情。一個人要是連最基本的感情都沒有了,那還是人麼?高揚也是人,即便他如今已經變強了,但他還是人。如果換成自己在陣中,看到自己爺爺死在自己面前,也一樣承受不了。
「我要得到什麼?我要失去什麼?」他突然想起了當時來日本之前,高全恩和自己說的‘有得有失’。
「天機不可泄露……」高全恩眼神一閃,的說了一句。
「……」高揚盯著他,咬著牙,捏著手指。
雖然他自己經常跟別人說這句話,但卻最討厭別人用這句話來忽悠自己,這根本就是把自己當傻子。一是對方知道特意不告訴你,二是對方真的不知道,卻要裝逼。扮一幅高深的模樣。
這兩種不管是哪種,他都非常討厭,因為他覺得在自己面前,祖師爺不應該有什麼好隱瞞的。
「你的表情似乎還有話要跟我說的樣子?」高全恩見高揚的表情像吃了一只蒼蠅般,不由問了一句。
「有話。」高揚臉上的怒氣更重了。
「什麼話?」
「……」高揚醞釀了一下,最後終于下了決心,吐言道︰「你大爺的!」
說完。他就收回意識,退出了羅盤。
高全恩看著面前茫茫的白色,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狂怒的叫道︰「沒教養的臭小子,老子的大爺是你祖師爺的祖師爺,你這是什麼意思?高家怎麼會教出你這樣不孝的孫子……」
但是高揚已經听不到他的話了。高揚的意識已經回到了酒店的房間,睜開了眼楮,臉色凝重。
安倍寧香的事情讓他觸動很大,這一次,他終于知道自己的對手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也終于知道了心智對于一個人來說是多麼重要。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因為那是他唯一前進的理由。
道本無心!安倍靜水和安倍寧香做不到,他一樣做不到。真正做到這個的人,他還沒見過。祖師爺和爺爺也沒有做到這一點,要不然他們就不會死,因為他們也是有感情的。
就連麻桿瞎子也沒有做到這一點,因為他也有心,他有一顆貪婪的心。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高家的老太爺,也許只有他,才做到了這一點,因為他竟然親手殺了自己的孫子。
所以高老太爺月兌離了人道,入了天道。
高揚自己做不到這點,他不妄求。一切自有天意,船到橋頭自然直。順水而流,這也是三清門的精神。
轉頭看了床上的安倍寧香一眼,他心中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明天如何應付蔡晉和黑澤天明。
安倍寧香的靈力被陰陽生死煞吞噬得連三分之一都不到了,明天估計還醒不過來,對自己是沒有幫助的。
一切都很難,在等著自己去面對。
……
第二天,比賽照常舉行。
所有人都知道了昨晚安倍家的事情,但卻沒有一個人提起,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忽略了這個事,專注的關心比賽。盡管外面的新聞正鬧得如火如荼,但對他們沒有一點影響。因為他們知道,安倍家完了,往日再風光的死人,也只是死人而已。
與其關心死人的事,還不如好好猜一下今天誰是勝者比較好。
高揚,黑澤天明和蔡晉成崎角之勢站在高台之上,互相看著,臉色嚴肅。安倍寧香還沒有醒來,中里主持雖然沒宣布什麼,但大家都明白她已經不會再成為掌門人的候選人了。
「今天比試式神,各位做好準備,馬上開始。」比賽到了現在這樣的程度,大家都覺得變態了,中里主持明顯不耐煩了起來,直接站在台上宣布了一句,便走下了台,一個字都沒多說。
當他的開始兩字落下之時,三人已經不約而同的伸出了手,結了一個手印,開始召喚式神。
時間就是生命,誰最快,誰就有贏的希望。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幾乎是同時,咒語在三人口中響起。
「黑霧神……」
「犬鬼……」
「紫金龍……」
三聲不同的嗥叫同時響起,響徹天地。
大地微微的抖動了起來,氣息在高台上亂竄著,狂風四起。
高揚听到紫金龍的瞬間,臉色就變了一下,頭下意識的朝天空望了過去。
「諸葛孔明,七星燈陣,紫金龍……」是這個紫金龍嗎?
天空,風雲變幻,一團黑雲從天上壓下來,遮蓋了整個大光明寺。雲層之中,隨著嗥叫響起,四只腳顯現了出來。這四只腳從天空直垂到高台之上,骨骼奇大,上面貼著肉皮,緊緊的包著骨頭,只有筋條,沒有肌肉。
仰頭上望,赫然是一只高約百米的巨犬,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立在眾人頭頂,巍峨如沖天巨樓。它的眼楮突出來,獠牙交錯,怨懟的盯著下面所有的人,似乎只需一動腳,就可以把下面的人全部撕成碎片一般。
這就是黑陰陽術的最高境界,召喚犬鬼,比高世軒的犬神還要凶殘百倍,這是黑澤天明的式神。
同時,天空之中響起了一聲悠長宏亮的龍吟,聲如海嘯,震得人頭皮發麻。
黑雲翻滾,一條紫金色的巨龍在其中翻轉纏繞,巨大的身軀佔滿了整個天空,比那百米巨犬又要大上了十倍。
紫鱗交錯,那每一片鱗甲,都有一個人大小,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它的身上,給人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感覺。
紫金龍!真的是紫金龍!高揚心中震撼了。
想不到傳說中的紫金龍真的存在,居然還是蔡晉的式神,這就是七星燈陣中用來催發陣法的紫金龍。千百年來,只有諸葛孔明降伏過,想不到如今居然落到了蔡晉的手上。
不用想,這一定是麻桿瞎子搞的鬼,用盡了心機培養蔡晉就是為了奪得這陰陽掌門人的位置。
自己的黑霧神和這兩個式神比起來,顯得多麼的渺小啊,只有一團黑霧滾動在高台上空,連它們一半的大小都達不到。
黑澤天明也吃驚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強大的式神,從那紫金龍身上散發的氣息,就可以讓人膽寒。
幾乎是同時,高揚和黑澤天明行動了,他們不約而同的形成了一個戰線,召喚式神齊齊對付蔡晉的紫金龍。
巨犬咆哮了一聲,飛躍而起朝巨龍咬了過去,黑霧神也翻滾著,鑽入雲層,把巨龍包圍了起來。
三人之中實力最強的就是蔡晉,黑澤天明本來是中派,先對付誰對她都不重要,只要最後站在台上的是自己就好。
可是當她看到蔡晉的紫金龍之後,就改變了主意,免去了各自為戰,而是和高揚一起先對付蔡晉的紫金龍。
只要把蔡晉滅掉,要對付高揚就容易了。可憑她一人之力,要對付蔡晉是不可能的,所以才會和高揚聯合,借他的黑霧神一起,先干掉蔡晉。
高揚的思想更簡單,不管黑澤天明對付誰,他都會一直盯著蔡晉打,就算不敵,也不會放棄。他的黑霧神有一次吞噬和咒反的機會,可以吞噬掉對手的力量來回敬對方,但這機會只有一次,不到最後關頭,他絕不會用。
蔡晉想不到兩人會同時聯手來對付自己,眼神一沉,變幻了一個手印,快速的念起咒來。黑澤寧香的犬鬼十分可怕,不是一般的式神,他的紫金龍雖強,卻也要小心應付。何況還有高揚的黑霧神,雖然實力不高,但也是出色的神魂,稍有差池,他就可能全盤皆輸。
何況他還沒有想到,真正可怕的不是黑澤天明的犬神,而是高揚的黑霧神……
麻桿瞎子的臉色也變了,他雖然看不見,但現場氣流的波動還是讓他知道了什麼,他也沒想到黑澤天明會和高揚聯手,緊張之下,捏著麻桿的手不由顫了一顫。
所有人都震驚了,仰頭盯著天空,忘掉了所有的語言,這是他們見過的最浩大的戰斗,除了當年高老太爺的十二只式神外,再無人見過這麼強大的式神。
這一場戰斗誰勝誰敗,成了最大的懸念,沒人知道站到最後的會是誰。
黑雲卷動,所有人都看不見雲中的戰斗情形,只是偶爾看見紫鱗在雲中穿過,黑霧在上下纏繞,巨犬的吼聲響徹天地。真正情形如何,卻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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