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懸中天,整個太子府,都泛著一股屬于夜的寂靜。
太子書房,一片駭人的寂靜,竟然沒有一個守衛,只有幾盞燈火,泛著不輕不重的幽光。
大殿里,青玉案幾旁的大椅上,少驚昊一襲白衣,雙手食指交叉放在胸前,靜靜的坐著著,仿佛一尊雕像,昏黃的燈光下,白日里一張溫潤的臉上面無表情,雙眼凝向窗外,似乎在等待什麼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黑影閃現在大殿中央,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恍若幽靈一般。
「你來了」少驚昊嘴角凝出一抹笑意,卻不達眼底,眼中毫無波瀾。
黑影冷哼一聲,冷聲道︰「真是沒用,上次你竟然沒有攔住他」微冷精細的嗓音,很明顯是一個女人。
半晌,少驚昊似乎沒有回答,黑衣人腳步腳步往前一踏,接著道︰「不過,現在看來,倒也是多此一舉了」
泛黃的燈火閃爍,黑衣人走出陰影,露出一個隱約的輪廓,是一個女人沒錯。
少驚昊不緊不慢的起身,仿佛對女人的斥責毫不在意一般,緩步踱到窗前,開口道︰「上次是事出有因,不過,你應該知道,這少驚瀾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現在我們不能再輕舉妄動,否者只會功虧一簣」
淡淡的語氣讓黑衣女人不滿的緊鎖眉頭,暗眸一狠,「不過,這次,機會不是來了麼」
少驚昊背對著她,背影被昏暗的燭光拉長,一雙溫潤的眸探向夜幕深處,唇抿著,並未開口接女人的話。
見此,黑衣女人也並未表現出什麼,唇緩緩的勾起,一步步靠近少驚奇,在他身後站定,開口道︰「不錯,這少驚瀾的確難以對付,甚至可以說是毫無破綻,可是,那是以前,現在的他,卻有了一個致命的弱點……」
黑衣人眼底閃過一絲陰鶩,雙眼一眯,緊接著道︰「那就是一個女人」
嘴角散開一絲冷意,看少驚瀾對凌歸玥的在乎程度,他那麼愛那麼女人,只要毀了那個女人,這少驚瀾,也就毀了。
少驚昊背著她的身軀幾不可見的一怔,溫潤的眼中閃過一絲倉促,腦中又浮現出那個飄逸灑月兌的身影,以及那擲地有聲的話語。
「少驚昊,今日,你給我記住,是我凌歸玥不要你」
眉頭慢慢的凝成了一個川字,他是不是錯漏了什麼,他總覺得他們都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人,或者是什麼事,事情好像已經變得更加復雜了。
這細微的變化卻被黑衣人盡收眼底,冷笑一聲,開口道︰「你不會是後悔了吧,不過,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都已經退婚了,再想著也沒有用,看了他一眼,黑衣人接著道︰「再說,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黑衣人說到這兒,語氣有些微頓,仿佛帶著一點欲言又止,「你以後,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
這時,少驚昊轉過身來,望向黑衣人,兩眼相接,少驚昊微閃的眸子一點點變得堅定,唇角緩緩的彎起,的確,她說的沒錯,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他承認,那日的皇宮晚宴,這凌歸玥的確是引起了他的興趣,不過,也就是僅僅只是興趣而已,他就是好奇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少驚昊眼中一沉,和皇位比起來,和他的雄心壯志比起來,一個女人算什麼。
心里說服了自己,少驚昊道︰「可是,這事情沒那麼容易辦到,且不說少驚瀾將她保護得如何嚴密,即使我們成功了,萬一他來個魚死網破,我們也得不了多少便宜的」
黑衣女人好像很滿意他的轉變,點了點頭,血紅的唇一勾,口中意有所指的道︰「這就不用你來擔心了,我自有辦法,這替死鬼,可是多得是」
不用她親自動手,想要那女人命的人,可不少,她要做的,只是在必要的時候,添上一把火,讓它燒得更旺而已。
少驚昊低下的眼中暗光流轉,若有所思。
書房陷入了又寂靜之中,空中中都飄著一股陰謀的味道。
半晌,少驚昊抬起頭,望向眼前的黑衣人,淡淡的開口道︰「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再來太子府了」
即使再小心,次數多了,也避免不了被發現,更何況,那個人,也絕對不允許他掉以輕心,甚至一絲一毫的疏忽,都會讓他前功盡棄。
淡淡的語氣,卻讓一直都冷靜的女人微微一怔,暗黑的眸閃過一絲動容,仿佛夾著一絲低嘆,輕聲道︰「驚昊……」
「你走吧——」
可是,女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少驚昊猛地揮手打斷。
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少驚昊接著輕笑道︰「對了,你現在,應該很忙才對,竟然說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她現在不應該陪在那個人身邊嗎,竟然還有時間來太子府。
女人只是有過一絲動容,馬上就恢復了冷靜,寒聲道︰「驚昊,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我當初那樣做,也是為了你好!」
聲音中听不出有什麼大的情緒的起伏,只是夾著一點若有若無的憤怒。
「為我好?」少驚昊卻好像听見了什麼笑話一般,低低的笑聲仿佛被壓抑在胸腔里,泛著笑意的面龐卻備顯陰鶩,語氣驟然一轉,「既然為我好,那為什麼你後來又要告訴我,既然為我好,那為什麼又讓我知道!」
白色的錦袍袖口一揮,旁邊的書架應聲倒地,砰砰 的發出一陣雜亂的聲音。
他也一點都不想知道,說到底,她做的這一切,還不是為了她自己,卻要自欺欺人的說服自己是為了他好,簡直是可笑,可笑之極。
黑衣人眉頭淺淺的一蹙,定定的看著他變得有些浮躁的臉,他今天是怎麼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失態過,女人眸中一冷,「我教過你多少次了,一個連自己情緒都無法控制的人,如何成得了大事」
少驚昊望向她,臉上揚起一絲笑意,開口道︰「是啊,我能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賜」
一字一句的咬出拜你所賜幾個字,夾著柔和適宜的笑容,讓人難辨真假。
此時,他又恢復了一貫的謙和,君子翩翩,溫文如玉,這才是天傲的太子殿下,和剛剛那個狂躁的人,簡直是天壤之別。
黑衣女子緊緊的抿著唇,看著他,少頃,眼中一沉,「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說完,一個輕飄飄的閃身,眨眼間,哪里還有半個人影在。
一片空蕩的大殿,只留下少驚昊獨自臨窗而立,夜風一吹,僅留的一絲燥熱都煙消雲散。
平靜的日子,總是有那麼一些人,想去掀起風浪。
即使你不去爭,即使你從來都沒想過去爭,可是,有的人,從一出生,就注定與平靜的生活無緣,但是,一時的不爭,並不代表一世的不爭,只是你沒有踩到他的底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