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中，我北明玉就那麼不自重？」
床榻下的女人十分狼狽，盡管衣袍已經束好，臉上卻淚跡斑斑，殷紅的臉龐像是能滴下血來一樣，她氣得跺了下腳，捂著臉就朝殿外跑去。
賀凌雲望著她的背影，眉頭緊蹙，還未等思量，就听見門口傳來侍衛的聲音︰「公主，請止步！」皇城內，陰雨連綿，朱雀大街上撐著傘的人來來去去，步履匆匆，更多的都在酒樓、青樓里沉醉。zVXC。
侍衛愣愣的看著一會雨一會風的北明玉，還是恭敬的點了點頭，只是看著她的大花臉都憋著笑，待她轉過身去，才敢釋放臉上僵硬的表情。北明玉不明所以，瞥了一眼床榻邊的青銅鏡，才赫然發現自己的臉早已花成一片，她本不關心容貌，此刻竟然也尖叫出聲︰「啊——賀凌雲，你怎麼不告訴我——」
灝澤微笑著，端過白得透明的酒杯，修長的手指慢慢把玩著，任酒香緩緩溢開，才遞到唇邊，剛要喝掉，一邊的徐鶴實在按捺不住，低聲勸道︰「公子，您喝得太多了……」
祁振若有所思，又端起茶碗，淡淡的說︰「沒事就退下吧。」
賀凌雲掃了她一眼，不再理她，而是開始仔細審視著自己的處境，他的雙手能活動的範圍盡到胸前，兩腳之間也有鐵鏈，想必是為了昨夜的事，才可以放松了一些，如何在最糟糕的環境，找到最有利的因素，是他常年作戰積累下的經驗。伸手可以取過衣物，他不禁又皺了下眉，衣服已經被撕壞，昨晚那個女人到底有多饑渴——
蘇玉沉蹙了下眉，還是接了下去︰「回皇上，臣父是中了七日散而死，死後七日方可驗出毒性，脖頸上的刀痕為死後所加，當日仵作並未發現，獄卒也畏罪自盡，暫無頭緒。」
蘇玉沉不畏強權，冷聲道︰「賀凌雲未死，皇上分明是奪人之妻！」
胡亂套上衣褲，賀凌雲掀開被子，半坐在床上，眼楮不經意的掃過床榻上那飛濺開的點點嫣紅，不禁有些驚詫。
賀凌雲卻始終蹙著眉，眸光暗沉，很顯然沒有注意到北明玉的舉動。
祁振微微點了點頭，想到昨晚她突然昏倒時蒼白的面色，眼神黯了黯，舉步朝勤政殿走去。
時已深秋，氣象蕭索。
勤政殿外，蘇玉沉一身細密的雨霧，等候在外。
賀凌雲眼神黯了黯，哽在嗓子里的話有些說不出口，目光落在那抹殷紅上，終于難堪的開口︰「昨夜，你——」
慶花園，是南京城里最大的青樓楚館，鶯鶯燕燕，盡是絕色佳人。
德來上前一小步，恭聲道︰「回皇上，還沒醒。」
北明玉撅著嘴，渾然不知剛才衣袖在打斗時沾上灰塵，此刻的臉已經如同花貓一般，她冷哼一聲，賭氣道︰「賀凌雲，我憑什麼听你的？你讓我過去我就過去，你讓我滾開我就滾開？」
「放肆！」
「皇上！」蘇玉沉向前半步︰「倘若皇上覺得舍妹出宮不便，臣懇請皇上讓臣母入宮見舍妹一面！」
「臣母隨臣奔波南北，如今身體有恙，不知皇上能否通融，令舍妹微服出宮，見臣母一面？」
噗通一聲，明玉被擊出，落在屏風邊緣，她一個打滾就站了起來，臉上淚痕還在，還要迎戰，就听見賀凌雲沉聲道︰「算了，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看樣子這雨一時停不下來了。
下朝後的祁振，看到陰雲密布的天空，心情越發暗沉，德來、喜來無聲跟隨其後。
「難道讓我坐以待斃嗎？讓我在這里受你羞辱嗎？」北明玉的眼淚落得更凶，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有這麼委屈的時候，以前總是笑話四皇兄的那些女人，動不動就哭天抹淚，沒想到自己現在淪落到這種地步，一直傲嬌的她，恨不得大哭一場，她一邊拿袖子胡亂的在臉上抹著，一邊痛恨著自己。
細雨如煙，慶花園的玲瓏閣里，坐著兩個男人，一身月白色的北灝澤手中端著一杯酒，狹長的眸子望著窗格外的雨，唇角似笑非笑，一揚手，淡紅色的酒液悉數進了他的喉嚨，有種說不出來的妖嬈。
————————————————雨歸來———————————————
「皇上！」蘇玉沉步步不讓︰「皇上明知道舍妹未死，藏入宮中，欺騙天下人耳目，又是光明正大之舉嗎？」就淡大得。
祁振剛走兩步，鹿鳴已前來匯報。
「放肆！」祁振騰地站起身來，為蘇玉沉兄妹相似的脾氣氣到，厲聲道︰「還不是你們做的好事？」
走了幾步，內侍跑過來跪拜道︰「皇上，蘇御史求見。」
北明玉轉過頭，看到賀凌雲半坐在床上，赤果的胸膛上血痕綻開，上面還有幾道抓痕，她更是惱羞︰「關你什麼事？」
祁振看著立在階下的蘇玉沉，久久沒有發話，不知在想什麼，而蘇玉沉也有的是耐心，兩人都在沉默中等待。過了一會兒，祁振淡淡的開口︰「蘇文被毒殺一事，可查出些眉目了？」
內侍跑了去，祁振沒有轉身，而是沉下聲道︰「皇後醒了嗎？」
賀凌雲眉頭始終擰緊，眼中閃出一絲輕蔑︰「何必以卵擊石？」
緊接著就是近身肉搏的打斗聲，賀凌雲听得真切，甚至能根據拳腳相交的聲音听出來到底她用了什麼招式，這個瘋狂的女人！身手也算可以，竟然能堅持那麼久——
祁振走到蘇玉沉面前，一身明晃晃的龍袍彰顯著他尊貴無比的身份，而他眉間的神色更加冷然︰「蘇玉沉，想讓她在宮里安心，你該知道怎麼做，否則——」
北明玉滿面羞紅，磨磨蹭蹭的來到賀凌雲身邊，垂下頭挨著賀凌雲坐下，嗅到他身上的氣息時，居然有種發暈的感覺，賀凌雲湊近她的耳朵，低低的說出幾句話後，北明玉愣了一下，低聲道︰「今晚能逃走嗎？」
賀凌雲嘆了口氣，看著她那張臉抹得如同一個大花臉，無奈的搖搖頭道︰「過來——」
「皇上，屬下探知，戎國已派出四皇子灝澤前來和談，算著日期，應該到京師了！」
說著捂著臉大叫起來。
他身畔的女子穿著淡粉色的衣衫，長發柔順，如貓兒一般蜷縮在他懷里，看到他飲盡杯中酒後，立刻乖巧的伸出芊芊玉手，為他再度斟滿，聲音更是柔媚︰「公子，再喝一杯吧。」
賀凌雲打斷了她，冷眸掃了一眼屏風外，低聲道︰「坐過來——」
「公主，皇上有令，請不要為難我等！」
——————————————雨歸來——————————————
「滾開——」是北明玉氣惱的聲音。
蘇玉沉看到左右皆已退下，並沒有落座，只彎了子，就問道︰「皇上，皇後一向可好？」
鹿鳴退下後，祁振望向大殿深處，目光最終落在坤寧宮的方向。
她站起身來，走到屏風外，看著那幾個緊張的侍衛，厲聲道︰「本公主餓了，再讓讓送點吃的來！」
蘇玉沉追出殿外，立刻有侍衛前來，引領著他向殿外走去。
「好，我听你的。」
「還好。」祁振不動聲色，端起一碗茶，吹了兩口，卻無心喝下，又放在一側。
賀凌雲憋了一口氣，最終沉聲道︰「是我口不擇言，這件事，縱然是你落了祁振的圈套，我也會給你個交代！」
「是我不知廉恥！」北明玉又搶著開口，小巧的鼻子已經微微發紅，看樣子又要落淚。
「……」
「賀凌雲！」北明玉氣惱的坐在床邊，頂著一個大花臉怒聲道︰「不是讓我過來嗎？怎麼又不搭理我了？」
蘇玉沉身子微冷，雙拳緊握，上前一步，截住祁振，跪倒在地︰「皇上，臣懇請皇上善待舍妹！」
祁振微微頷首，道︰「嚴加看管賀凌雲與北明玉，不得有任何閃失！」
「是！」
賀凌雲緩緩移開視線，看著北明玉，澀聲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都退下了吧。」祁振坐在龍榻上，看著孑身而立的蘇玉沉，指了指旁邊的座椅，沉聲道︰「坐吧。」
那不是他身上的血痕，是淡粉色如同桃花一般的血跡，盛開在那個位置，這讓他驀地有些心慌。
祁振重重放下茶碗，冷聲道︰「蘇玉沉，令妹已死，整個明國誰人不知？難道非要朕追求你們的欺君之罪嗎？」
北明玉愣了一下︰「你……你是說……」
北明玉癱坐在床尾，原本就累了一夜，剛剛又打斗一番，現在全身都無力氣，她不懷好氣的回道︰「我閑的！」
祁振看了一眼蘇玉沉，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公主，得罪了！」
祁振遙望著坤寧宮的方向，緩聲道︰「宣他在勤政殿候著吧。」
灝澤微挑了挑眉，淡淡一笑，開口道︰「月明如水浸宮殿,有酒不醉真痴人，美人，我們再喝一杯……」
「公子說得極是，玲瓏敬公子一杯——」說著，那美女賣弄著傲人的身姿，從灝澤手里奪下那杯酒，盡情含在口中，又將櫻桃小嘴緩緩遞上，眼看就要挨上灝澤時，灝澤伸出手來，在她的面頰上只是一捏，女子忍不住，滿口酒盡數咽下，吞得太急，就伏在他懷里咳嗽不止。
雨歸來︰雨還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