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回過頭去,只見蘇玉沉步出行列。
祁振臉色陰沉的看著蘇玉沉,他這個時候站出來是什麼意思?
他父親沉冤未雪,母親尚在,膽敢承認當日假死犯了欺君之罪嗎?
賀凌雲轉過頭,臉色微微有些不佳︰「四皇子,有何要事?」
極苦復極苦,放聲一長哀。青天為之雨,長城為之摧。為招淄水魂,共上青陵台。頭淡陛就。
蘇玉沉有些不悅的走到賀凌雲面前,冷下聲音︰「凌雲,皇上和四皇子所說的事情,可是實情?」
添喜無奈的把藥碗放在一邊,又一只手端過湯碗,柔聲道︰「娘娘,那就喝了這碗湯吧,您身下還見著紅,若是不好好保養身體——」
就在此時,黃門上來,持著一封書簡上來跪倒︰「皇上,戎國使節四皇子北灝澤求見!」
「慢著!」四皇子晴朗的開口,他微笑著上前一步道︰「實不相瞞,賀將軍雖然是明國人,但與舍妹六公主已有肌膚之親,舍妹已將之視為駙馬,還望陛下手下留情!」
眾人紛紛繞開賀凌雲、四皇子退下。
「放肆!」祁振厲聲道︰「蘇御史難道腦子壞了,人死焉能復生,簡直是無稽之談!」
添喜無奈的放下湯碗,將最上面的那本詩集取來,遞到蘇玉柔手中,不免又羅嗦了一句︰「娘娘,你小產虛弱,不該多看書,免得累到眼楮……」
行列中的徐學士也站出身來︰「皇上,臣以為賀凌雲此舉居心叵測,傳聞他已投靠戎國,這未必不是戎國的陰謀,想要挑起臣民對皇上的不滿,臣懇請皇上請出皇後,揭露賀凌雲的謊言,還皇上一個清白!」
「皇上,臣听到傳言,當今皇後長得與舍妹如出一轍,無怪乎賀凌雲會懷疑陛下奪人之妻,恐怕見過皇後和舍妹的人,都會生出這樣的疑惑。倘若想讓真相大白,臣以為,還是要請出皇後說個清楚的好。若是賀凌雲認錯了人,就洗清了對皇上的不利留言,若——」蘇玉沉說至此,目光漸漸暗沉下去︰「若當今皇後真是舍妹,還請皇上放手成全!」
世間千般苦,都比不上這種心苦。
她的目光開始渙散,當年的孟姜女,還可以哭倒長城,而她呢?當面見到凌雲,卻不敢相認。
祁振坐在寶座之上,目光在眾臣臉上一一掠過,慢慢的唇角揚起,露出一絲殘佞的微笑︰「賀凌雲,既然你一心請死,朕焉會不允?來人,拉下去杖斃!」
祁振微笑的看著賀凌雲的反抗,大手一揮︰「賀凌雲謀反,滿門——」這時又沖上來數名武士,朝堂中的武官也遲疑著上前將他圍住,場面一觸即發。
賀凌雲臉色一沉,手里一彈,徐學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嚇得也不敢再尖叫。
蘇玉沉搖搖頭,向朝堂外走去。
北灝澤淡淡一笑道︰「陛下何出此言,在下與賀將軍只是私交甚好,絕無指使之事,據在下所知,賀將軍之所以夜談皇宮,也是為了查明一事。」
哪怕只是淡然如水的看著你,也讓人心情寧靜,仿佛周遭的所有紛擾都已消失不見。
「添喜,把幾案上的那本書幫我取來。」蘇玉柔捏了捏太陽穴,想要擺月兌添喜不停的聒噪。
上官凌手捧一個雕琢精美的盒子,打開時,晶瑩璀璨的綠色熒光熠熠發亮,原來是兩只玉杯,由同一塊翡翠雕琢而成,翠綠鮮艷,玉色瑩潤,一看就是佳品。
路學士等人也紛紛跪倒,一時竟都要讓皇後親自出來。當日因為封後一事,幾乎所有大臣都被卷入左順門事件,故此對那個傳說中的皇後都頗有微詞。
賀凌雲雙拳慢慢捏緊,半晌才緩慢而沉重的點了點頭。
賀凌雲點了點頭,目光直直對上祁振,沉聲道︰「四皇子說的不錯,陛下想要瞞天過海,只怕是掩耳盜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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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灝澤笑道︰「將軍不必生氣!倘若明皇皇後並非將軍亡妻,將軍難道不應該為舍妹的名節負責嗎?」
「不見。」蘇玉柔低低的吐出這兩個字,又垂下頭去。
祁振冷沉著,看著北灝澤,顯然對他的出現依然耿耿于懷,卻對他的說辭微微頷首︰「多謝戎皇厚意,只是貴國指使賀凌雲行刺朕,這該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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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珍珠驚慌的開口,看著祁振面色陰沉的從殿外走上來。
添喜也嚇得臉色一白,稍稍的向後退去,躲在床帳一邊。
蘇玉柔搖了搖頭,無神的望著床帳上的刺繡。
說完他站起身來,不屑的看著賀凌雲道︰「賀凌雲,朕留你一命!退朝!」
祁振冷沉著聲音道︰「宣——」
祁振冷笑一聲道︰「好一個瞞天過海,賀凌雲,你成了戎國六公主的入幕之賓,此事又瞞得了誰?」
金瓜武士沖上殿來,卻被賀凌雲的氣勢所震懾,剛抖出鐵鏈,就被賀凌雲悉數抓在手里,啷一聲,拉得四人撞到一處,發出啊呀的喊聲。
蘇玉柔淡淡的應道︰「皇上何必對號入座?」
北灝澤笑道︰「剛才在下也是為將軍解困,倘若讓將軍有所不快,在下這廂賠禮了!」北灝澤穿著淺金色的長袍,手里拿著一只折扇,腰下綴著一塊墨色的玉佩,風度翩翩走上殿來,在他身後,是形影不離的上官凌,兩人一前一後,風姿綽約,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矚目。
「皇後娘娘,徐貴妃殿外求見!」珍珠小心的跪在階下。
賀凌雲分毫不讓︰「陛下要殺人滅口嗎?倘若陛下肯放過內子,凌雲死不足惜!否則陛下就是在欲蓋彌彰!」
祁振听至此,唇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很好,朕就讓你們徹底死心!三日後,是皇後的生辰,屆時,朕將宴請文武百官,請出皇後,是真是偽,讓你們心服口服!」
蘇玉沉微微一愣,賀凌雲則面色尷尬,北灝澤淡淡的笑著,似乎此事與他無關。
蘇玉沉見狀,死死的凝視著賀凌雲,看到他臉上的尷尬和懊悔,還有四皇子的雲淡風輕,他長嘆了口氣,有所了悟的開口道︰「玉沉相信,此中定然有什麼誤會,切莫中了別人的圈套!」
如今賀凌雲竟然聲稱那個女子是他的夫人,蘇老將軍的女兒,這件事就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
「不必了!告辭!」賀凌雲也拂袖而去。
祁振的心頭一軟,她未施絲毫脂粉,素面如同蓮花一般,安安靜靜的綻放在大紅床帳之上,削弱的肩膀,讓人忍不住心疼的想要將她攬在懷里。
賀凌雲剛要跟上,北灝澤上前一步,笑道︰「將軍且請留步!」
上官凌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
極苦復極苦……
「在看書?」祁振上前,看她剛要掩上書卷,他一把奪過來,看到展開的書頁,正是那首《杞梁妻》,這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你把朕比作秦始皇?」
賀凌雲也舒了口氣,眸間盡是擔憂之色︰「多謝蘇兄!」
「明皇陛下,本人北灝澤,奉父皇之命,前來覲見明皇陛下,並送上薄禮,恭賀陛下大婚之喜!」
接著他轉向賀凌雲,把這里當做他的宅邸一般,自然隨和的微笑道︰「凌雲兄,在下說的不知確否?」
整個朝堂已經亂成一片,就看祁振冷下聲音道︰「賀凌雲,若你今日是以戎國駙馬的身份前來,朕可以放過你一馬,若你是我大明臣民,竟敢欺君罔上,朕就可以問你極刑!」
賀凌雲與蘇玉沉站在一處,朗聲道︰「如今青冥山上還不是有賀凌雲的衣冠冢?賀某還不是活生生的站在這里?肅王慣會移花接木,焉知內子之死,是否有詐?」
坤寧宮,風寒初愈的添喜捧著藥碗來到床榻邊,看著一身素白衣衫,眸色清冷的蘇玉柔,心疼的低聲道︰「娘娘,先把這碗藥喝了吧?」
蘇玉柔垂下頭去,翻開詩集,到了楊維楨的那首《杞梁妻》時,手指開始凝滯起來︰
她一如從前,手不釋卷,月復有詩書氣自華,說的就是她這種女人。
賀凌雲臉色一冷,看著四皇子︰「四皇子說得哪里話?」
朝堂上,北灝澤望著魚貫而出之人,微笑的看著祁振的寶座,側過頭對上官凌道︰「三天,能準備好嗎?」
而蘇玉柔則緩緩的抬起頭,看著祁振,手上的書卷依然平攤在膝蓋處,水眸盈盈,如同一汪秋水一般,只是里面沒有了什麼情緒波動,只是一副認命的模樣,等待著祁振的發作。
「賀凌雲要反了……」徐學士尖叫了一聲,倉皇的往後退去。
祁振也不追究,慢慢壓下心里的不舒服,將書卷放在一邊,摟住她削弱的肩膀,輕聲道︰「三日後,你生日,打算要什麼禮物?」
蘇玉柔身子微微一僵,慢慢的側過臉,正好看到他那硬朗的下巴,她自嘲的一笑道︰「皇上何必如此,臣妾的生日,早在三個月就過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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