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好。
客店內,一張方桌,坐著賀凌雲與北明玉二人,店家上了酒肉,殷勤去招待其他客官。
賀凌雲一身玄色衣衫,執起酒壺,倒了滿滿兩杯。
鹿鳴、寒實不解,卻都不敢再問。
「她就算再厲害,還能厲害過蒼祁國的公主?更何況,皇上這麼多年都沒有子嗣,人家現在要母憑子貴了……」
他不能想象祁振會變心,或許他為了拉攏蒼祁、平定北戎而已。但是這豈不是重新上演了三年前的那一幕?
所以,他必須問個清楚。
她和祁振合伙騙了他,為了得到他,她不惜自己的清白。
鹿鳴低下頭道︰「屬下無能。」北明玉,就算她騙過他,他也不怨、不恨,只是心頭說不出的悵然。zVXC。
說到這里,他冷下聲音道︰「盯住上官凌,北灝澤睚眥必報,上官凌既然負了他,他定然第一個就來找她。」
她原本就不愛在宮中,這一次祁振若真的廢後立新,豈不是將她推到火坑里?
賀凌雲定定地看著她,生出一絲愧疚來,低聲道︰「一路小心!」
北明玉倒退了半步,敗了?她四皇兄怎麼可能會敗?不!不可能!
寒實道︰「皇上,北灝漁已投降我後明,皇上已封他為順義侯,且我後明大軍已鎮守北戎,北灝澤就算想要反撲,只怕也不能逆轉狂瀾了。」
祁振淡淡開口道︰「你們以為他想嗎?」
那人說得正興致高昂,被賀凌雲嚇了一跳,夾著花生米的筷子一抖,花生米咕嚕嚕地滾下,他剛想開口大罵,見賀凌雲身材偉岸,目光冷厲,嚇得顫聲道︰「我們不過飯後閑談……」
明日兩國即將分兵,各自還朝。
上官凌的寢帳內,她緩緩褪下自己的外袍,解開胸口的布條,呼吸總算暢通起來,只是臉色依舊不好。
北明玉將長劍放在一側,捏起一杯酒道︰「這回你總算了無牽掛了。」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這件事國人盡知,他怎麼全不知道?
上了馬,他一度遲疑要追上去,卻仍然別開馬頭,因為趕到金陵城,只怕還要半月。
兩人離去後,祁振解開外袍,他內里穿著一件藍色內袍,正是蘇玉柔一針一線縫成的那件。
「皇上,此行何不一舉殲滅蒼祁,一統三國?」鹿鳴借著酒意,道出心中困惑。
「女俠饒命,皇上確實去親征北戎了。」
若玉妹無事,他再去北戎不遲。
一種說不出的隱痛在心頭抓癢,他望著那道漸漸消失的背影,眸色漸漸暗沉。
北明玉甩開賀凌雲的手,翻身上馬,截然離去。
這個全天下的人都清楚,而最為深知的那個人就是北灝澤。
一箭三雕之計,只差了那麼一點點。
祁振搖頭道︰「他狡兔三窟,縱然沒了武功,但恐怕早已布好伏線,此人陰狠,只怕會絕地反擊。」
「這怎麼可能?蘇皇後不是才立了幾個月嗎?我小舅就因為和群臣反對立她,才發配到這漳州,听說皇上可是迷了心竅的。」
「公主——」賀凌雲上前一步,低聲道︰「我去去就來。」
「好,我成全你!」北明玉奔出客店,去牽她的黑馬,抓住韁繩的手突然被賀凌雲握住,他的聲音有些緊,最終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鹿鳴也開口道︰「的確,當初臣給北灝澤下毒之時,上官凌也在場,竟然沒有點破臣,這其中會不會有詐啊?」
北明玉順著他側耳的方向听去,臉上也微微變色。
賀凌雲站在原地,被她剛剛的話震到。
座位中上官凌捏著酒盞,目光暗沉,喝了數杯後,就宣告不勝酒力,暫且退席。
「你——你不陪我?」北明玉握著手里的劍,聲音顫抖道︰「你想去後明皇宮,去找她對不對?」
過了片刻,寒實方開口道︰「皇上,上官凌本是北灝澤的人,這次怎會如此盡力剿殺北灝澤?」
話音剛落,賀凌雲放開手,啪嗒一聲那人落在地上,嚇得不敢開口,幾個人偷偷地準備溜走。
這半月,不知會發生什麼事,他耽擱不起。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只听說北戎幾個皇子,死的死,逃的逃……」
北明玉眼中已逼出淚來,她幾乎不敢相信,北戎竟然會被攻破!以她四皇兄的能力,一定能夠力挽狂瀾!
「不用再說了!」北明玉揚著頭朗聲道︰「我知道,你從頭到尾都是可憐我,同情我,對我內疚,被我死死纏著才會和我在一起,我為了你遠走天涯,錯過了和我四皇兄度過最危險的生死關頭,都是我的錯——」
——————雨歸來——————
「說——祁振是不是娶了蒼祁國的公主?現在要廢後?」他一把抓住那個人的脖領,厲聲道。
任何人都有軟肋,而他的軟肋,正是她。
胸口的脹痛越發清晰,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腕上,听了半刻,幽幽嘆息一聲。
鹿鳴嘆道︰「那蒼祁帝為何還會替上官家*平*反,重用上官凌?」
「兩月之前。」
「站住!」賀凌雲轉過身,看著那幾人道︰「他御駕親征,征的可是北戎?」
那人雙腳懸空,臉色嚇得蠟黃︰「我們只是听說,都傳開了,皇上班師回朝,就要廢後立新……」
待酒席撤掉,眾人紛紛歸去後,僅剩下祁振、寒實和鹿鳴三人。
祁振搖搖頭,聲音漸冷道︰「你們哪里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
祁振淡淡開口道︰「上官凌的軟肋是她的家仇,朕幫她報了仇,她幫助朕是理所當然的。不過,當初上官家覆亡,徐家不過是一個幫凶而已,真正的凶手不是別人,就是蒼祁國的皇帝。」
賀凌雲的大手捏緊,騰地站起身來,轉到身後那一桌邊,冷聲道︰「你們說的可是皇上要廢後?」
賀凌雲冷聲道︰「北戎國破了?那諸位皇子呢?」
甚至她根本就沒有身孕,而他卻為此痛了很久。
「賀凌雲,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北明玉臉上的淚緩緩落下,她的心疼得無以復加︰「我可以允許你心里有她,可是現在我國破家亡,你寧可去關心一個失寵的她,也不要陪絕望的我嗎?」
旁邊那桌尚自說個不停,一個人筷子夾著花生米,故作玄虛道︰「皇上為什麼御駕親征,還不是枕邊風厲害?這蒼祁國的公主真是了不得,我听說皇上要改立新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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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倒床上,突然被一只手捂住嘴巴。
「不必了!」北明玉壓下心頭的痛意,她以為他能夠改變初衷,可是現實就是這麼殘忍,她無論怎樣付出都換不來他的一點真心︰「賀凌雲,我不要你的內疚,實話告訴你吧,當初在後明皇宮,是我和祁振商量好了給你下的春*藥,我也根本就沒有懷過你的孩子,一切都是騙你的,你听清楚了嗎?我都是騙你的,你根本就無需內疚,我們現在兩清了,從此你自由了,想和你的玉妹雙宿雙飛都隨你,我北明玉成全你們!」
另一個顫聲道︰「北戎——北戎自然敗了。」
「啊?」兩人微微吃了一驚。
如今,他果然逃了出去。
的確,送泰文帝登船離去,他總算稍歇了口氣,如釋重負。
賀凌雲並未移開,她為了他奔波到南海,這一月之間,她也曬黑不少,想必也未曾受過這種奔波之苦,剛要點頭之際,突然听到身後一桌人提起了一個名字,他眉頭微蹙。
「公主,半月後,我定會去北戎與你會合——」
北明玉倒退一步,冷笑一聲道︰「你不去一定是不安心的,對不對?」
酒肴一一呈上,歌舞升平。
邊營大帳之中,剛入夜,祁振坐在上首,兩面是蒼祁與後明大將。
他凝著那針腳,驀地想到他出征那日,她隔著一道宮門,遙望他的神色。
「我要回北戎!」北明玉擦掉淚,轉身去看賀凌雲道︰「我要去找我皇兄!」
寒實更是簇緊眉頭道︰「皇上,以上官凌的冰雪聰明,她豈會不知,滅了北戎,蒼祁國就會勢單力孤,唇亡齒寒,又怎會鼓動蒼祁國君發動戰爭?」
北明玉也站起身來,將桌子上的劍抓起,見那些人都訥訥地不肯做聲,臉一下子沉下來,上前一抖劍鞘,長劍唰的出鞘︰「說——」
北明玉上前一步,厲聲道︰「現在北戎如何?」
祁振淡淡地揮了揮手,道了句︰「上官將軍辛苦了,去吧。」
他不信祁振會如此。
賀凌雲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身你算衣。「是我。」
「凌雲,我們回北戎吧,我很擔心我皇兄——」北明玉將手放在賀凌雲的手背上。
祁振眉頭微冷,淡淡開口道︰「蒼祁不過是個小國,朕隨時可滅。關鍵是逃走的北灝澤。」
「他什麼時候娶的新人?」賀凌雲的眸中慢慢凝聚了冷色。
賀凌雲蹙了蹙眉,終于點了點頭。
上官凌心里一驚,立刻冷下聲音道︰「武功盡費,還能潛入我的帳中,四殿下真是好本事。」
北灝澤一個翻身,半壓在她身上︰「上官凌,本殿下真的該好好看看你——」
雨歸來︰稍後還有,雨吃完飯繼續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