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菁歉疚地對岳紅笑笑,「不好意思哦大嫂,你看,媽為了照顧我的感受,把你享受呵護的權利一並剝奪了,呵呵……」
「他不在這兒才好,」岳紅皺眉搖頭,「又不肯戒煙,說話呵出來的氣都是尼古丁味,還總要親孩子,我真是擔心啊……」
「現在已經好很多啦,」葉菁笑著說︰「最起碼大哥現在不會在公共場所抽煙了,你和孩子的力量大著呢,沒準兒以後大哥會戒煙的。」
「就是,改變了很多呢,」武苓心笑呵呵地安慰大兒媳,「以前他那副樣子,我得承擔主要責任,要不是為了保護只身在法國的我,他也不會跟那些痞子混混攪合到一起,不過現在好了,你看看他改變多大,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當媽的,總是無條件維護自己的孩子,那怕孩子是殺人犯,父母也總會心甘情願替他把罪過往自己身上攬妗。
葉菁偷偷沖岳紅吐舌頭,擠眉弄眼地笑。
武苓心一回頭冷不等看見葉菁的表情,頓時一陣無奈,伸手就去揪耳朵,「你呀,頑皮勁兒都快趕上果兒啦!剛才你嫂子下床,肯定是你慫恿的,我看以後得把你和寶寶擱一塊兒教育!」
豆豆笑著說︰「可不是嘛,駐地那邊兒誰不知道辛隊寵妻寵得沒了邊兒,簡直就跟帶孩子一樣,特能護短!以後是得跟著孩子一起教育,娘倆一塊兒長大!貧」
「那多好!」葉菁側臥在枕頭上吃吃地笑,「寶寶要是願意拿我當朋友,以後肯定很容易溝通,像辛博唯那樣一天到晚動不動就板臉,哪個孩子願意跟他親近?」
話說來說去,一不小心回到原點,還是說到辛博唯身上。
大家伙兒猛然間不知該怎麼接這個話茬兒,空氣頓時陷入短暫的凝滯狀態。
陶甜甜正準備打破僵局,忽然听到走廊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病房門隨即被推開。
大家一起扭頭——原來是蘇籬。
蘇籬穿了一身女乃白色休閑款西裝,淺粉色襯衫,領口系了枚紅色男士小絲巾。
這樣艷乍妖嬈的色彩,也就只有搭配在蘇籬這種長相雌雄莫辯的妖孽身上,才顯得無比和諧養眼。
換做任何一個人,比如辛東來或者沈濤,那絕對就變成令人大跌眼鏡的效果。
白衣渺渺,媚若艷妖,清漣出紅渠,軟荇斂灩波。
妖嬈動人的蘇公子,步履輕盈滿眼焦急,疏忽間撲到病床邊。
伸手,大約想要模模葉菁額頭,卻又在半空倏然收住,萬般擔憂都放到那雙璀璨瀲灩的桃花眼內。
柔聲細氣開口,關切之意盡皆包含,「菁菁,你沒事就好……痛嗎?」
武苓心不動聲色往床邊挪了挪,微笑著說︰「這是果兒經常掛在嘴上的籬兒吧?謝謝你來看望菁菁,辛苦你啦,先坐那邊喝點茶吧——」
武苓心說的「那邊」,是指病房里的沙發區,蘇籬是客人,又是男性,這麼突兀圍在產婦床邊,確實有些不妥當。
蘇籬客客氣氣跟武苓心打招呼,站起來,瞅一眼葉菁,又瞅一眼嬰兒床里熟睡的嬰兒。
欲語還休,眼楮里滿是揮之不去的矛盾神色,葉菁母子平安,他欣慰,可是那種從心底散發出的深深蕭索,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婆婆站在床邊,葉菁不願意引起什麼誤會,連忙笑著嗔蘇籬︰「你這家伙怎麼什麼時候都不忘噴香水兒啊,燻死我啦!哎你趕快站遠點兒,當心寶寶被你的香味兒嗆醒!」
陶甜甜也趕緊沖過來拽蘇籬胳膊,「就是呢,你這貨,下次來看寶寶記得別噴香水兒哦!走走走,趕快去喝茶!」
站在屋子里的女警衛員早就有眼色地泡好茶端到茶幾上,蘇籬澀澀笑了一聲,跟著甜甜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
端起茶杯喝一口,水很燙,一直燙到心窩子里,燙得他一陣咳嗽,眼淚都嗆了出來。
武苓心連忙遞紙巾給他,微笑著說︰「你們這些孩子,怎麼一個個都跟長不大似的呢!那個……籬兒啊,待會兒我要回家,你有空嗎?有空的話送送阿姨,可以嗎?」
當媽的就是這樣,願意想盡一切辦法幫著兒女了心思。
可蘇籬對辛果兒似乎一點也不感興趣,歉歉地笑了笑,「對不起哦阿姨,我已經和人約好了,半路上听到菁菁生孩子的消息,臨時趕過來的,現在就準備走,不能送您,請見諒!」
武苓心笑得雍容和藹,「沒關系孩子,那你明天有空嗎?果兒籌備著舉辦派對迎接兩個小佷子,你要是有空的話,可以過去幫幫她,她心思單純,凡事難免考慮不周到,你要多指導她哦!」
「阿姨,我——」蘇籬滿含歉意站起來,「我剛剛接到大西洋航空公司的offer,按照要求,現在趕赴機場跟新成員集合,晚上出發去國外接受統一培訓,短時間內不會回國,不能幫助果兒舉辦派對,很抱歉!」
「哦……」武苓心略略有些失望。
陶甜甜、王豆豆、葉菁,姐兒三個倒是一陣高興,幾乎同時開口雀躍一聲,由衷地位為蘇籬感到高興。
這小子,三番五次想要擠入空軍,可惜自身紀律性太差,以至于屢次加塞失敗。
現在總算有了一份正經事情,雖然算不上如願以償,可畢竟勉強算是圓了那個在藍天上飛翔的夢想。
作為這小子的資深閨蜜,姐兒三個真心感到欣慰。
蘇籬客客氣氣跟武苓心道別,然後那雙多情的橫波目飄過去,繞過病房里站立的那些人,軟軟落在葉菁臉上。
嘴唇微動,或許有一聲「珍重」就噙在嘴邊,可最終卻還是保持了靜默。
嬰兒啼哭聲哇哇響起,病房里頓時一陣忙亂,所有的人連忙圍過去,葉菁的臉完全被遮擋住。
蘇籬粲然一笑,轉身,拉開.房間門。
門外,有人恰好收住腳步,正準備推門進來。
「辛博唯!」
蘇籬驚呼一聲,望著眼前這個高大健碩、英氣凌人的軍人,淺淺笑了,「你果然是一只翱翔于九天的雄鷹,那個幾乎沒有任何勝算的任務,你竟然完成了。」
辛博唯笑容亦是雲淡風輕,「這次行動中你的幫助很重要,演技十分過硬,去做飛行員太可惜了,你應該嘗試著朝影視業發展!」握拳,輕輕在蘇籬胸前擂一下,「蘇籬,謝謝你!」
蘇籬搖頭,輕吁一口氣,「去照顧葉菁吧,讓她獨自在產房生小孩,你欠她一輩子,記住!」
「我會用一輩子去還——」辛博唯目光爍爍,「放心!」
蘇籬苦澀地笑了一聲,最後再望一眼熱鬧熙攘的病房,可惜視線被擋住,到底沒能看見葉菁。
轉身,猶如秋天里的一枚落葉,腳步雜沓飄零在醫院走廊內。
玻璃窗透進來的陽光燦燦落在他身上,卻怎麼也遮不住他身上那種足以感染任何人的深深蕭索和憂傷。
腳步越來越快,頭也不回跑進電梯,即將關門的一剎那,高跟鞋聲音匆忙而來,陶甜甜大聲喊︰「蘇籬等等——」
猶豫一瞬,蘇籬咬咬牙,摁了開門鍵。
陶甜甜氣喘吁吁跑進來,「你這家伙,一轉眼的功夫怎麼就自己走了,我送送你——」
蘇籬搖頭,淺笑嫣然,「不用送,辛博唯的行動勝利結束,應該很快就能解除對雲逸鳴的保護,你應該好好策劃一下怎麼迎接你的小鳴鳴回家!」
「真的?啊天哪!真的!」甜甜激動得語無倫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真的。甜甜,你和雲逸鳴好好生活,或許我不能回來參加你們的婚禮,提前送上祝福,希望你們永遠幸福甜蜜!」
蘇籬說著,往電梯門口側了側肩膀,「去吧,和他們一起熱鬧……」
「可是你——」
「我趕時間,要去大西洋航空公司報道,甜甜,快去吧!」
蘇籬淡淡笑著,伸手把陶甜甜推出電梯。
甜甜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心里卻一時半會兒無法明晰。
蘇籬這家伙向來不按套路出牌,他要是有什麼不肯往出說的心事,別人絕對別想猜出來。
電梯門緩緩閉合,陶甜甜急急忙忙地喊︰「駕照都已經被吊銷了,飛機就好好開哦,千萬別酒駕——」
「知道啦——」
蘇籬笑著應聲兒,最後一抹溫暖的笑意,終究被緩緩關在了電梯門縫內。
轉身,看見電梯玻璃鏡內自己那張充滿寂寥傷意的臉,目光哀涼得竟然慘不忍睹。
緩緩閉眼,蘇籬喃喃自語︰「豆芽媳婦兒,豆芽要走了,上次是十五年,這次會是多久……」
他知道,那一份綿長盎然的牽掛,將會永遠放在心底。
無論別人看他如何輕佻邪魅,將他定義為萬花叢中撲騰過的花蝴蝶,可唯有他知道,那份輕佻的表面下,有著一顆怎樣執著而專屬的心。
鷺島十月,又是鳳凰花盛放的時節,滿樹繁華火紅如霞,整個城市都被渲染成為喜慶熱鬧的人間。
萬民矚目的國家大領導辛紅旗,在同一天內增添了兩個寶貝孫子,同時又由未來的領導人辛博唯帶回大戰告捷的好消息。
北市馬克木回到印度,雖然他的穆民精神領袖身份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但Z國北市,從此後他卻再也回不去。
與此同時,某情報網站曝出打量負面消息,有圖有真相,指責費格森和達達來多年以來聯手擄掠多個國家的軍事武器尖端科研人員,囚禁在某處孤島上成為俘虜,長期為他們的國家研發尖端武器。
此消息一經曝.光,來源確鑿證據充足,甚至很多一手資料、包括孤島地下兵工廠發給那些武器研發人員的薪酬單都被網站一一貼出,鐵證如山,無可抵賴,費格森和達達來則成為全球民眾指責的對象,
孤島抵觸M國海域,全球重壓之下,M國外交部發言人只好站出來召開記者會,面對來自世界各國的記者,信誓旦旦許下承諾,會對本次事件負責,國家一定不會輕饒本次惡劣事件的始作俑者費格森以及達達來,立刻展開全球通緝,抓到這兩名罪犯給全世界一個說法。
到此為止,被秘密囚禁多年的那些武器專家們終于有了重見天日的一天,各個國家紛紛派出專機,去孤島將多年前或神秘失蹤或莫名陷入「犧牲」事件的那些專家們一一接回。
多年以來,有多少專家因為拒不合作而慘遭殺害,甚至連他們的家屬也都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淪為人質,每天活在刀尖上卻不自知。
這麼惡劣的時間,這麼鮮血淋淋的事實,末了,M國完全將其歸結到費格森的「個人妄想癥」上,大呼本國也是受害方,所有責任完全推得一干二淨,表現得十分無辜。
可惜人民的腦筋都不是木頭疙瘩,孰是孰非,即使沒有機會說、或是不敢開口,但心里絕對都是明了的。
無論如何,這三只害蟲在Z國的勢力已經完全被辛博唯鏟除干淨,以後他們要在其他國家怎麼興風作浪,那都已經與Z國毫無關系。
Z國,這艘在歷史長河上行駛了幾千年的大船,雖然免不了會經歷各種風浪打擊,然而到最後必定會克服萬難,風平浪靜穩穩地朝著千萬年繁華和平安繼續前行。
吾國,吾愛。
辛博唯冷嗤一聲關掉電視機,M國發言人面對記者的質問,額頭冷汗一片泛濫,口中卻依舊不慌不忙說著那些虛偽的謊言,試圖一次次蒙騙全世界。
這樣的記者會,實在沒什麼看頭,在這上面兒浪費時間,還不如去幫著媳婦兒抱兒子!
離開辦公室之前,他沒忘記給沈濤叮囑一通,七哥那邊一定要好好感謝一下,如果沒有七哥,這次行動不會這麼漂亮的結束。
沈濤笑著說︰「要感謝的人很多,比如默默幫助我們的蘇籬,還有那個穿山甲,要不是七哥安排他潛入孤島去偷那些一手資料,網站的曝.光哪能有這麼大的震撼力度!」
這次行動結束後,七哥雖然沒有立刻退役,但是卻接受了組織的安排,回家休息幾年,好好陪陪告別太久的家人。
而蘇籬好長時間都已經沒有出現,就連沈濤和王豆豆、雲逸鳴和陶甜甜,這兩對兒好閨蜜同時舉行婚禮,他都沒有來參加,如同人間蒸發一樣,完全失去蹤跡。穿山甲一向來去自由,也不可能在某個地方停留太久,幫助行動小組完成任務後,毫不客氣接過葉老首長和辛博唯塞給他的兩大摞鈔票。
瀟灑地揮揮手,步履輕快哼著小曲兒坐進辛博唯為他準備的軍用路虎。
美滋滋地冒著小黑煙兒上路,遠離喧鬧城市,哪里偏僻而又富有龍脈,哪里就是他的去處。
掰指頭這麼一算,要感謝的人其實一個都找不到了。
辛博唯目光深邃而悠遠,望望校場上春季剛入伍的新兵蛋子,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樣子,剛進軍營看什麼都是新鮮的,訓練起來個個舍得拼命。
國之強軍——王牌軍隊的兵王,辛博唯淡淡笑了,信手一指,「那幫小子不出三天就會被訓趴下,到時候肯定又是各種偷奸耍滑,沈參謀長,費腦筋的事情多著呢,你恐怕顧不上回家陪媳婦兒了,要不,考慮接過來隨軍?」
沈濤連連搖頭,「那可不行,豆豆剛懷上,駐地條件艱苦,就算我想讓她來,我爸媽也舍不得,我媽簡直要把豆豆捧上天,寶貝的不得了,那會放她來這里!新兵蛋子的事情也不怕,咱哥倆就是專治孬兵蛋子的閻王爺,誰不要命,他娘的就試試看!哈哈哈……」
哈哈哈……辛博唯也爽朗地笑了。
校場上訓練口號喊得威風震天,辛博唯轉身往陸地巡洋艦邊走,邊走邊感慨︰「咱倆都是成了家的人,以後得踅模著經常回家陪媳婦兒陪兒子,新兵蛋子就交給孫勁和項沖吧,還有陸衛國,這三個猛鳥是咱倆一手培養出來的,一個比一個有邪勁兒,整起孬兵手段狠著呢,以後咱兄弟倆就不用那麼操心啦!」
「說的對,」沈濤送哥們兒上車,點頭表示贊同他的話,「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要是再不讓路,可真要被拍死在沙灘上了!別的且不說,光是項沖這小子,來勢凶猛那股子狠勁兒,還有那些刁鑽古怪的壞心眼兒,狗日的不比咱哥倆兒差!」
「都是同道中人鳥啊!哈哈哈……」
地獄戰鷹颯然大笑,踩動油門,駕駛著陪伴多年、情同戰友的陸地巡洋艦,穩穩駛出駐地大門,朝著鷺島市區而去。
辛家,這個曾經一片寂靜、被葉菁視為吸血鬼陰暗城堡的地方,如今人聲鼎沸,歡笑不斷。
有聊天兒的有開派對的,還有嬰兒響亮的啼哭,完全接上了地氣,到處充滿人間煙火,真正成為一個正常的、幸福快樂的大家庭。
古時候,說道富貴,文人們曾經歸結出兩句話︰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肥狗胖丫頭。
缺衣少食的草民們,這兩句中的事物大抵只能遙遙地想象一下,太過奢侈太過神話,基本上不會去空想。
有養金魚的那個閑性兒,有養得膘肥體胖的家狗,甚至就連捶腿的丫頭都個個養得白白胖胖滾瓜溜圓,那得是多麼富貴的家庭才能做到這些。
辛博唯把陸地巡洋艦開進院子時,入目一片歡樂和平,辛紅旗在走梅花樁,辛果兒召集一群年輕人在家里辦派對,辛東來躺在葡萄架下曬太陽。
武苓心是最忙碌的,兩個媳婦兒同時有孩子,她這個當婆婆的兩邊兒跑著照顧,這陣子總是嚷嚷著睡不夠。
有了人間煙火氣,這個家就有了活力,兩個嬰兒的到來,無疑是注入這個大家庭最大的幸福源泉,瞬間喚醒所有人的幸福感。
于是,辛博唯情不自禁便想起有關富貴的那兩句話,富貴齊天又如何,如果沒了這些人間煙火婆婆媽媽,再怎麼天下第一貴也只是個單薄的虛名頭,別人叫的響亮,岑寂的,是自己。
年輕人的派對少不了音樂助陣,葉菁和岳紅嫌屋里吵,擔心驚嚇到孩子,妯娌倆把孩子放在嬰兒車里推出來,站到龍華樹下看辛紅旗走梅花樁。
辛博唯一進來,武苓心立刻招手喊︰「博唯快過來,這邊兒有官司等著你給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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