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曜以為李虎要乘機大肆吹噓,因為李虎就是這個德性,芝麻大的小事經過他的嘴之後,馬上就會變成平地一個大驚雷,把人嚇都嚇死,誰知李虎轉性了,沒有吹牛,很老實,說自己想圍城打援,結果耶律馬哥不上當,沒有打成,轉而跑去廣平澱打伏擊。
接著,李虎說了一句話,頓時平地響驚雷,軍帳內馬上就亂了。
「我們八萬人強行渡河,遼軍半渡而擊,金軍兩萬鐵騎則伏于青紗帳內,只听號炮一響,萬馬齊出……」
「慢著慢著……」金兀術當即叫了起來,「你說錯了,那是你們的馬軍,不是我們。」
「不是我們的馬軍。」李虎很嚴肅,一本正經地說道,「的的確確是你們的馬軍,我們有約定的,聯手攻遼啊,你看那些馬軍騎士,穿的都是你們的衣服,舉的都是你們的戰旗,粘罕、兀術、哈迷蚩、蒲家奴……哦,還有你二哥完顏宗望……鋪天蓋地的戰旗啊,氣勢好不驚人……」
粘罕、金兀術,還有黃龍府來的特使,人人驚駭,不得了,這下麻煩大了,這小子好狠毒的詭計,就這麼一下子,完顏阿骨打試圖與遼議和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現在不要再談什麼議和了,趁早準備打仗吧。
「咚……」粘罕再也忍不下去,一拳砸到案幾上,怒聲質問,「漢虜,你敢陷害我們?」
「冤枉啊……」李虎扯著嗓子就叫上了,「我哪有陷害你們?我們之間明明有約定嘛,聯手攻遼,什麼叫聯手攻遼?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打仗一齊上啊。我打了個勝仗,這麼大的喜事,當然要一起分享了。我這個人講義氣,守信用,絕不會為了一己之私獨享功勞,所以,我毫不猶豫,命令我的馬軍都換上你們的衣服,舉起你們的戰旗, ……」李虎連連咂嘴,一副欽佩有加的樣子,「你看遼軍嚇的,拔腿就跑,不打了,哈哈……還是你們女真人厲害,放個屁都把遼狗嚇得鬼哭狼嚎,此等威風,天上地下,有誰能比?你們女真人稱天下第二,當今天下,就沒人敢稱第一?」
金人氣炸了,一個個怒目而視,恨不得吃李虎的肉,喝李虎的血,啃李虎的骨頭。誰能想到,狡猾的李虎為了自己的生存,竟然行此無恥之事,嫁禍于金,如今局勢已被李虎所控,女真人只有忍氣吞聲,跟在他的後面轉了。
「那麼,你們如何攻陷了龍化城?」無顏強忍怒氣,問了一句。按照李虎的描述,義軍擊敗耶律岐後,攻打龍化城的時間就更少了,他們用什麼辦法拿下了城池?
「太簡單了,冒充耶律岐的援軍,一路直殺龍化城。」李虎攤開雙手,聳聳肩膀,輕描淡寫,「然後大家伙跟在後面殺進去,燒殺擄掠,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我們義軍比較善良,一般也就搶點財物牛羊什麼的,不殺人,但你們女真人就不一樣了, ……那個殺人……嘖嘖嘖嘖……」李虎連連咂嘴,心有余悸,「血流成河啊,慘啦,男女老少,幾萬人啦,人頭都堆成了小山……」
粘罕等人都要爆炸了,兩眼瞪著李虎,如同待人而噬的猛獸,而哈迷蚩更是失去了理智,狂吼一聲,拎起案幾就砸了過去。李虎嚇得驚叫一聲,抱著腦袋就嚎上了。王曜一直全神戒備,看到案幾飛來,兩步沖到李虎身邊,一拳砸上,「轟……」案幾倒飛而回,奔著哈迷蚩就去了。哈迷蚩措手不及,舉手去擋。一張案幾給兩人各打一下,頓時碎成了幾塊。
「哈迷蚩……」李虎抱著腦袋叫了起來,「老哈啊,你現在大大出名了,那天,你渾身浴血,把龍化州幾個官吏叫到自己面前,先割下了他們的耳朵,然後又割下了他們的鼻子,你意猶未盡,又剁下了他們的手,然後對他們說,回去告訴你們的狗皇帝,老子叫哈迷蚩,老子攻佔了龍化城,殺光了這里的男人,奸婬了這里的女人,擄掠了駝馬牛羊,還挖了你們的祖墳,燒了你們的宮殿,哈哈……」李虎憋著嗓子,像驢一樣怪笑了幾聲,「哈迷蚩,你完了,你死定了……」
「漢虜,老子殺了你……」哈迷蚩兩眼赤紅,戰刀呼嘯而出。
「金狗,你找死。」王曜一腳剁飛面前的案幾,舉刀就砍。
「當……」兩刀相撞,火星四射。
「住手……」粘罕大吼一聲,手指哈迷蚩,厲聲說道,「給我滾出去。」
哈迷蚩渾身顫抖,臉色鐵青,殺氣凜例。李虎听到粘罕出面喝止,知道自己的計策成功了,心里爽啦,當即沖著哈迷蚩做了個鬼臉,然後伸出舌頭像狗一樣趴在案幾上直喘氣,「呼哧呼哧……」
哈迷蚩氣暈了,漢蠻無恥,竟敢罵我象條狗,老子宰了你。他狂吼一聲,舉刀又撲了上去。王曜哪能讓他猖狂,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刀,兩人再戰。
金兀術飛身躍起,從背後抱住哈迷蚩,連拖帶拉,硬是把他拽了出去。
=
李虎哈哈大笑,快活啊,直娘賊,和我斗,你還女敕著點,今天留你一條狗命,將來讓你加倍償還。
「這份禮物……」李虎指指三個木盒,「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這兩仗能打贏,你們居功至偉,我不能獨佔功勞,是不是?請不要客氣,收下吧。」
粘罕漸漸冷靜下來。事已至此,還是想辦法盡快化解危機,生氣殺人都解決不了問題。現在這小子跑來送禮,把嫁禍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個清楚,當然不會是為了炫耀,必定另有圖謀,不過,他除了乘機訛詐外,還想要什麼?哼,不管你想訛詐什麼,必須先聯手殺了耶律馬哥,以便讓我們騰出手來,集中兵力迎戰從中京方向攻擊而來的遼軍,否則你休想逃過遼軍的圍剿。
「那就謝謝總帥了。」粘罕冷笑道,「如此重禮,必當厚報。」
「客氣,客氣……」李虎搖晃著豬頭,笑眯眯地說道,「你最近肯定很忙,不要想著回禮的事,等你有閑暇了,我再向你討幾杯酒吃吃。」
「那好,總帥最近也很忙,吃酒的事就往後延延吧。」粘罕皮笑肉不笑,「總帥如果活不到今年冬天,這頓酒我就省下了。」
「不會不會,我命長著呢,你這頓酒是跑不掉了。」李虎笑道,「雖然我端了契丹人的老窩,惹惱了他們,但我可以拍拍回大山,夾著鳥蛋逃之夭夭,但你就麻煩了,契丹人找不到我,心里的怨氣無處發泄,恐怕要找你算帳。」
粘罕笑笑,「你自己干了壞事,卻叫我背黑鍋,這也叫同甘共苦?你不是說自己很仗義,很講信用嗎?我看你根本就是一個無恥的騙子,遼東漢人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李虎不高興了,把臉一沉,「哎,我說過不幫忙嗎?」李虎把手一揮,大義凜然,「你說,你想讓我干什麼?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絕不推辭,義無反顧。兄弟嘛,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李虎這話一說,不要說粘罕了,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自己又上當了。粘罕氣啊,暗自痛罵,狗娘養的惡賊,你神氣吧,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打得滿地找牙,讓你趴在地上做只搖尾乞憐的狗。
=
「按照約定,我們要聯手打耶律馬哥。」粘罕說道,「你已攻陷龍化城,耶律馬哥或許已經接到了消息,他勢必擔心遭到我們的前後夾擊,肯定會迅速撤出山城,如果他直殺龍化州,你的日子恐怕很難過,所以我們還是即刻圍攻山城為好。」
李虎樂啊,心里都喜翻了天,不過那張豬頭臉卻非常難看,一副很難辦的神情,「老粘啦,不是我要推辭,我實在打不過馬哥啊。你想想,我先是打耶律岐,接著又打龍化城,我死了多少人啊,我哪來許多軍隊?還有,這兩仗消耗太大,雖然在龍化城搶了不少錢糧,但你要知道,跟在我後面混飯吃的人有幾十萬啦……我難啦,我日子苦啊,你看看我……」李虎用力拍著自己的肚子,「我一天只吃一碗稀飯,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你讓我怎麼打仗?我沒辦法打啊?還有,那個馬哥有多強悍你也知道,你看到他都屁滾尿流,何況我?」
粘罕氣苦,恨不得給那個豬頭一下。你個無恥的東西,龍化城有多少錢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幾十萬人節省著用,過冬都夠了,在這里叫什麼窮?還有什麼說我見到耶律馬哥就屁滾尿流,狗娘養的漢虜,你自己屁滾尿流也就罷了,扯到我頭上干什麼?這世上的漢虜都很無恥,但像你這麼無恥的漢虜還是很罕見,難怪漢虜在遼東無法立足。
不過現在沒辦法,既然李虎提出來了,要訛詐了,你不給是不行的。像這種無恥的小人你不但要時刻防備著他,還要小心哄著他,讓他嘗到甜頭,否則他一翻臉,跑到遼狗那里搖尾乞憐,和遼狗聯手攻擊遼東,金軍就要同時在上京道和中京道兩個方向作戰,這樣戰線過長,兵力又不夠,失敗在所難免。爬^書^網,本章節由""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