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概指揮大軍勢如破竹,連克數城,順利攻佔鎮海府。
金軍的主力都在東京方向,鎮海府和其附近州縣只有少量地方軍,突然看到一支大軍從天而降,他們下意識地以為是山里的渤海叛軍殺了出來,當即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義軍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便順利地佔據了鎮海府。
從海路運送大軍實施突襲,女真人根本想不到,所以落荒而逃也在情理之中。
攻擊太順利了,這也是義軍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事,侯概和一幫將帥們因此非常高興。如此同時,已經接到消息的渤海軍也從集結地點趕了過來。兩路大軍勝利會師。這時候,馬擴帶著幾百艘大海舶也趕到了鎮海府附近水域。
侯概當即下令,即刻登舟,全軍後撤。
就在這時,從渤海軍的集結地點傳來一個消息,藏匿在長白山的渤海軍改變了主意,正翻山越嶺而來,估計再有七八天就能到達集結地了。
侯概斷然下令,義軍暫緩後撤,等待這批渤海軍趕來會合後,再一起撤離。\
侯概的命令隨即遭到了馬擴、柴雲和李綱的極力反對。
此次渡海救援,義軍冒了極大的風險,尤其這些大海舶,都是想盡辦法才從大宋水軍借到手的,此事一旦暴露,大宋皇帝秘密援助遼東義軍試圖發動北伐的事不但會遭到大臣們的反對,更會因此惡化和遼國的關系,同時還會結怨于金國,所以,馬擴和李綱異口同聲。堅決反對。
「我的海舶只能來回一趟,請雲帥慎重考慮。」馬擴直接威脅侯概。
李虎投奔大宋地事屬于絕對機密,因此帥府告訴侯概等人,這些大海舶都是通過秘密途徑,耗費巨資買通大宋水軍的都指揮使,臨時借來的。侯概認為,既然是花錢借來的,我當然可以隨意使用了,因此對馬擴的威脅不以為然,理都不理他。
「雲帥。總帥和他們有約定,只跑一趟。」柴雲看到侯概不予理睬,急忙予以證實,並苦口婆心地勸道,「這一仗的目標是平州路,而平州路的遼興軍至少有五六萬人。再加上地方軍,兵力遠遠超過了我們,所以,總帥才不惜代價,耗費巨資,借來這些大海舶,一次性撤離,從而讓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趕赴平州路戰場。雲帥。事有輕重緩急。這一仗直接關系到義軍存亡,請你務必遵從總帥軍令,不要貽誤了大事。」
侯概冷笑,「總帥給了我二十天的時間,我只要在二十天之內趕到營州附近海域,我就沒有違抗軍令。」
李綱忍不住了,怒聲說道︰「這股渤海軍根本就在預計之外,而且要耽誤七八天時間。七八天之後,不但女真人的援軍殺到了,我們也沒有足夠地大海舶一次性運送兩萬多人,尤其嚴重的是,就算我們安全撤離了,就算天氣非常好,我們也沒有辦法在二十天之內趕到平州路戰場。」
「雲帥。即使我們現在撤離。\要想在二十天之內趕到戰場,也要看天氣怎麼樣。更不要說七八天之後了,所以……」柴雲苦苦哀求,「請你務必以大局為重。」
侯概不為所動。
從長白山方向趕來的渤海人大約有幾十支隊伍,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至少有一萬多人,這些人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因為肚子問題,相信了高寶龍和侯概,在最後時刻決定撤到遼西。說句老實話,侯概自己都不相信這些人能在七八天內趕到鎮海府,樂觀估計的話,至少還要半個
半個月時間,太危險了,如果金軍主力殺過來,義軍損失肯定很大,而且就算撤出去了,也耽誤了攻擊平州路的時間。按照原定計策,這支軍隊負責攻打營州,沒有這支軍隊地配合,義軍攻打平州路不但兵力不足,也無法按照預定計策展開攻擊,其後果可想而知。
高寶龍是副帥,他權衡良久,覺得還是遵從總帥命令為好。李虎在目前這種情況下,還信守諾言,派軍救援渤海人,已經給足了侯概和吳撞天的面子。
雖然上次雲海軍在義軍危難之機,伸以援手,李虎感激不盡,但這次義軍也不惜一切代價,強行登陸遼東半島,攻克鎮海府,救出了一半渤海軍,算是還了欠下的人情。此刻侯概如果一意孤行,導致南下攻擊失敗,那罪責可就大了。
侯概為什麼要違抗軍令,高寶龍心里有算。這支渤海軍里不僅僅有渤海人,還有漢人和其它蕃族,如果侯概把他們全部救出去了,這些人對侯概勢必感激涕零,而侯概有了這支軍隊,在義軍的地位和實力將驟然膨脹。即使南下之仗打敗了,侯概憑借這支軍隊,依然可以橫行遼西,李虎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其次,義軍目前的財賦來源主要靠雲海軍的海路貿易,假若沒有雲海軍的海盜和海舶,義軍生存非常艱難。李虎為了改善生存環境,急切要南下打地盤,如果打敗了,更要倚仗侯概和雲海軍了,所以,侯概根本不怕李虎。
但高寶龍不這麼想,他認為侯概太輕視李虎了,如果因為他的過失導致此次南下失敗,李虎肯定要殺了他。不是因為侯概違抗軍令,而是因為侯概冒犯了李虎地權威,更嚴重地是他蓄意打亂義軍內部的實力平衡,這是李虎絕對不能容忍的事。
高寶龍從野牛原大戰後就跟著李虎,他知道李虎是什麼人,所以他思慮在三,把侯概拉到一邊,極力勸說。
高寶龍雖然說得很委婉,但侯概一听就明白了。
李虎現在是棵大樹,侯概也罷,雲海軍也罷,渤海軍也罷,若想靠著這顆大樹生存,還是謹小慎微的好,不要太過張揚,免得招致眾怒,成了出頭鳥,那就與初衷背道而馳了。
這時張高兒也出來說話了,他和侯概雖然有交情,但交情歸交情,軍紀歸軍紀,李虎的命令不能不听。打了這麼多仗了,李虎算無遺策,屢戰屢勝,而侯概不停的打敗仗,主子換了一個又一個,沒什麼戰績,典型的倒霉蛋,所以他不願陪著侯概一起倒霉,說出來的話也很難听,「既然你違抗軍紀,不听總帥地指揮,那對不起,你就不是我們的主帥了,我和楚帥馬上帶著軍隊離開。」
楚逍遙當然站在張高兒這一邊,「雲帥,我們已經救出了渤海軍,應該急速撤離了,但你擅自改變既定計策,導致平州路戰場陷入危機,這讓我們很為難。沒辦法,我和鬼帥只好先走了。」
在遼東義軍里,侯概的實力有限,沒有實力就沒有威望,沒有威望哪能鎮得住張高兒和楚逍遙?侯概無奈之下,拿出了個折衷之策。
張高兒、楚逍遙帶著義軍主力即刻撤離,乘坐大宋水軍的大海舶趕赴平州路戰場。
侯概、高寶龍則帶著已經下山的渤海軍堅守鎮海府,直到山里所有的隊伍全部撤出。
「雲海軍的船只全部留下,運送渤海軍。」侯概指著地圖上地駝基島說道,「我只有一個要求,把這個島暫時借給我們中轉一下,因為我地船只嚴重不足,需要來回跑幾趟才能把所有的渤海軍撤出去。」
駝基島位于遼東半島和登州之間地海域中,登州府把這座島暫時借給義軍中轉,但同樣有時間限制。
侯概讓步了,馬擴等人也只好退一步,同意了侯概的辦法。
「雲帥,你確定要這麼做?」柴雲問道。
侯概此策雖然可以保證平州路戰場的需要,但讓義軍提前撤走,渤海軍的危險性大大增加,假如他們抵擋不住女真人的援軍,這趟救援等于功虧一簣,人沒有救出來,反而把渤海軍徹底葬送了。
侯概很堅決,沒有商量的余地。他這個人從做馬賊開始,就是靠自己的力量打天下,輸了再來,非常堅韌。這次也不例外,既然沒有兩全之策,那就靠雲海軍的力量獨自營救渤海軍。
馬擴和李綱對此怒不可遏,認為侯概不顧大局,獨斷專行,不堪大用。這次如果不是張高兒和楚逍遙逼迫侯概分兵,那義軍南下之仗十有**會大敗而歸。李虎在關鍵時刻竟然用錯人,出昏招,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