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看?」走出甲天下拍賣場的大門,楊萬里突然放慢了腳步,問向身旁的林笑道.
「我的直覺告訴我,在競勝與決絕嶺的事情上,他應該沒有說謊,至于其他嘛……」林笑斟酌了一番,見楊萬里滿是期待的表情,便不覺好笑道︰「茶水的確不錯!」
「去,我又不是問你茶水如何。」楊萬里笑罵了一句,這才恢復正經地繼續道︰「競勝的事,我們回去後還要讓掌門師伯他們查一查,不能听他片面之詞就妄下結論。不過,這件事的可信度確實很高,白無雙作為青山城這家甲天下拍賣場的主人,也沒有欺騙咱們的必要。」
「對,這種謊言是可以輕易拆穿的,所以,他絕不會冒險。另外,直覺還告訴我,白無雙肯定有什麼問題沒有交待清楚,對我們仍有所隱瞞。」林笑模著下巴點頭道。
「這還需要用直覺判斷嗎?那不是明擺著的事!」楊萬里回頭望了一眼那塊寫著「甲天下」三個金黃大字的牌匾,一臉篤定道︰「白無雙自己肯定也遇上了大麻煩,否則,不會主動找上我們合作的,你覺得他能了解我們多少?這種合作看上去更像是病急亂投醫,實屬無奈之舉。」
「你既然都心里有數了,干嘛還一口答應人家?也不怕後頭有個大坑在等著我們跳嗎?」林笑不解地問道。
「不管他有什麼麻煩,這個坑我們還非跳不可了,不然,決絕嶺和競勝聯合起來,怕是掌門師伯連青山城城主的位子都沒坐熱,就要卷鋪蓋走人,回小青山繼續種地去了。」楊萬里苦笑著搖頭道。
「你也太小看自己的實力了吧,即便決絕嶺和競勝,也就是那個什麼戰天組勾搭上了,想輕松地從我們手里取回青山城,那也是不可能地!」林笑一臉自信道。年輕人都是這樣的,沖動、熱血,對自己充滿信心,不會像楊萬里這種上了年紀的「老家伙」,考慮問題要方方面面,一絲不苟。
「你也不要太小看決絕嶺的能量了,西北三巨頭稱霸這麼多年,那可都是憑著一雙拳頭打下來的。更何況,他們這次還要尋找奇跡之門,青山城此刻又是魚龍混雜,各方面的勢力都齊聚于此,我們只有聯合到更多的力量,方能確保自己的安全。」楊萬里沉聲分析道。
「嗯,你講的有道理,白無雙說的那些個物資我倒是沒什麼興趣,可是他們的信息網對我們現在卻是非常有用,就憑這點,我就無法拒絕他的合作。」林笑點頭附和道。
「沒錯,我也非常看重這點,尤其是在我們自己的信息渠道還沒有充分建立之前,甲天下的信息網便是唯一值得信賴的消息來源了。」楊萬里咧嘴笑道,顯然,對此也是十分滿意。
「隊輔,你好像對他們的消息網很有信心啊?」林笑看出了楊萬里過分樂觀的情緒,連忙出聲問道。
「是啊,因為你不知道,風語團的團長恰好也姓白。」楊萬里神秘一笑,頓時,令林笑浮想聯翩……
接下來的兩天,青山城就在一種暗流涌動的詭譎氣氛中,繼續正常運作著,仿佛一切都回歸了平靜。不過,無論是大街小巷上日益增多的各種奇裝異服打扮的外來人,還是空中時而呼嘯而過的飛雕,都在提醒著人們,距離暴風雨來臨的時刻已經不遠了。
而這種感覺,在修煉士之間又尤其明顯。大家心照不宣地忙碌著各自的事情,或是購買大量探寶用的器具,或是為自己再添置一些保命防具,俱都為即將開始的「大行動」做著準備,倒讓升天大道上的商販們賺了個盆滿缽滿。
「你們听說了沒有?決絕嶺和凌霄宮的人這幾天就要到了!」
「哦?他們竟然沒有改變集合點,仍然選在這里匯合?」
「沒錯,這說明什麼?說明奇跡之門的碎片定然離此不遠,說不定就藏在大青山里呢!」
「那也未必,照我看啊,或許他們兩家的人壓根就沒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和藏寶地點沒什麼太大關系。」
「不可能,就是和藏寶地點有關,不信我跟你打賭!」
「……」
「哼,天下英雄?他們這些人,在決絕嶺和凌霄宮的眼中根本就是土雞瓦狗一般,不值一提。」听著一旁酒館里傳來的討論聲,恰好路過此間的李傲行不由撇嘴道。
「別這麼說,青山城現在很亂,萬一真的有高手藏在這種地方,听到了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李傲行身旁的程依依連忙開口道。
「嘿嘿,放心啦,那些真正的高手,現在要不就侯在福來客棧那兒等消息,要不就圍在驛站附近看情況,哪會有心思在這兒喝酒啊?」李傲行笑著說道。
「話是這麼說,但難保萬一嘛。」程依依知道李傲行粗心大意慣了,也便不再多講,剛要準備轉身離開,卻又發現了新的情況︰「咦,那不是敢當嗎?」
果然,不遠處的石敢當一瞧見二人,便喜出望外地飛奔而至,一臉興奮地說道︰「快,笑兒哥喊我們回去集中呢,決絕嶺的人就要來啦!」
等所有人都到齊的時候,大廳里已經被坐得滿滿當當,林笑這麼抬眼一瞧,才猛然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這邊的勢力也是相當可觀了啊。
「咳,大家靜一靜。」胡不休見時候差不多了,便清清嗓子開口道︰「甲天下那邊剛剛派人傳來消息,說是決絕嶺和凌霄宮的人,明天正午時分就會抵達青山城,讓我們盡早做好準備。所以,今天把大家都聚集起來商量商量,這個事究竟該怎麼弄,好了,各位踴躍發言吧。」
胡不休這番話剛說完,底下就嘰里呱啦的吵開了,眾人雖然對與決絕嶺一戰早就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卻也沒料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
「敵人來勢洶洶,我看,還是暫避鋒芒比較好!」柳青紅率先開口道。作為騎牆派的代表人物,他的這番論調,充分表現了自己臨陣退縮,膽小怕事的特點。
「避你個頭啊,人家都打上門來了,當然要正面迎戰才是!」王延慶一臉不屑道,與他持相同意見的還有蔡武和許小梅。
「此事還需慎重啊,要知道,決絕嶺可是和凌霄宮一起來的,萬一處理不當,連帶著把凌霄宮也給得罪了,就太不劃算咯。」黃霸天算是考慮地比較周全,他也知道逃是逃不了了,眾人只有齊心協力,方可共度難關啊。
「何止是不劃算,如果讓凌霄宮和決絕嶺聯起手來,那我們就算再強,也架不住西北這兩大巨頭的夾擊。所以,依我看,當務之急便是想辦法分化他們的聯盟,讓凌霄宮無法插手我們與決絕嶺間的對抗。」劉一刀沉聲分析道。他算是場間除了林笑和胡不休等人外,將局勢看得最清楚的人,故而,一番話說來,倒也條理清晰,頭頭是道。
「嗯,一刀兄說的沒錯,正是基于這種考慮,我們才會早在逍遙宗的時候,就特意留給決絕嶺的人一個我們與凌霄宮有染的錯覺。再加上林笑又在無意中救了凌霄宮的弟子,分化一事便更有把握了。」胡不休點頭附和道。
「這件事,大家就放心吧,我可以保證,凌霄宮不僅不會對我們出手,反倒會維護一二也說不定。」林笑一臉神秘地繼續說道︰「另外,有關于明天的作戰,我心里已經有了定計,待會兒,便讓萬里大哥同你們細說。」
將眾人留在議事廳內繼續討論細節,林笑便領著李傲行等人先走一步,不知又去商量些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了……
第二天,同樣收到風聲的各路人馬,一早便齊聚青山城驛站,準備看看決絕嶺和凌霄宮到底要以怎樣的陣容,來出征這次的尋寶行動。與此同時,也有好事者開始風傳,以逍遙宗為首的七大門派,正在厲兵秣馬,準備與決絕嶺放手一搏,頓時,又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讓整個局勢愈發復雜起來。
等到日上三竿,眾人的肚子都開始咕咕直叫的時候,天邊終于出現了一大群的黑羽飛雕,從地平線緩緩而來。這群飛雕大都體格強健,俱是驛站中難得的異種,粗略一算,竟有數十頭之多。
如果,按照一頭飛雕承載三人來計算的話,凌霄宮和決絕嶺此行足有百人之眾,以青山城這種邊陲之地來說,實在是一股驚人的力量。
要知道,西北三巨頭派遣出來的弟子,可不是逍遙宗、無相門這些三流小派能夠與之相比的,一個打十個雖然夸張了點兒,但一對五應該還是很有把握的。因此,這百十來號人,就足以與青山城里的任何勢力相抗衡了,要是里面再摻雜幾個牛掰高手,整體實力恐怕還要再上幾個台階。
「你們看,是凌霄宮的絕情道人!」待得數十頭黑羽飛雕穩穩地落在驛站起降台,雕背上的乘客依次現身時,眾人總算看到了不得了的人物。
毫無疑問,絕情道人是其中最為風光、醒目的一個。說起他來,讓青山城人耳熟能詳的事跡實在是太多了,什麼「一劍破百寇」、「三拳崩虎熊」,這都不知是哪一年的老黃歷了。而絕情道人的最新壯舉,則是在數月前獨自奔赴絕域山脈,獵得「千眼魅狐」一只!
這千眼魅狐是什麼來頭?那可是萬圖寶鑒中,地榜百強里排名第十五位的超強魔獸,不僅速度驚人,還身具迷惑魔功,一般的命紋高手根本就奈何它不得。
「盛名之下無虛士,這絕情道人的風采果然是超出他人甚多啊!」
「那倒未必,你們瞧見他身旁的那個魁梧漢子沒?如果我記得沒錯,他應該就是決絕嶺的南宮鷹,經常在西北連環十二城走動的人都知道他,真正的黃衣督事啊!」
「什麼?南宮鷹?黃衣督事?」
這一番議論,立刻又將眾人的視線成功轉移了。作為分管西北連環十二城區域的黃衣督事,南宮鷹與絕情道人的職責其實是差不多的,都身負著「開疆拓土」的重任,負責將各自門派的影響力在西北連環十二城中進一步擴大。
正因如此,決絕嶺此次尋找奇跡之門碎片的任務,便毫無意外地落在了南宮鷹的身上。同時,他還必須對前一陣子的逍遙宗事件擔起責任,將失去的青山城再重新奪回來。
「咦?你們看,竟然有人迎上去了!」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對凌霄宮與決絕嶺此次派遣來的強大陣容驚嘆不已時,驛站中心的廣場上出現了一行六人,步履輕松地朝著南宮鷹等人走去。
林笑今天的心情很好,在這樣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吃飽喝足後特地趕來打架,是一件多麼令人愉快的事情啊!
「站住!你們是?」快要接近眾人的時候,林笑他們便不出意外地被攔了下來。
「告訴南宮鷹,我們就是他要找的人。」林笑尚未開口,身旁的楊萬里便率先應道。對于此次凌霄宮和決絕嶺派來的人,林笑他們早就從白無雙那兒取得了消息,因此,才能直呼出對方的姓名。
「哦?你們是逍遙宗的弟子?」聞訊趕來的南宮鷹恰好听到了楊萬里的話,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獰笑道。
「沒錯,我知道你們是特地過來找麻煩的,所以,為了讓你們不用太麻煩,我們就自動送上門來了。」林笑模了模下巴,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位穿著一身黃衣,約莫三十五六的漢子,這才緩聲答道。
「好!這樣的服務還是很貼心的嘛,千萬別讓我猜中,你們不會是要來講和的吧?」南宮鷹可不想千里迢迢趕來立威的戲碼,變成了接受投降的無聊劇目。
「放心放心,我們是來把你們打回去的!」林笑伸出一只拳頭,在南宮鷹眼前晃了晃,接著又異常關心道︰「這些飛雕應該還能飛吧?不然,你們就只能騎虯龍馬,或者選擇步行了。」
「哈哈……」南宮鷹和一干決絕嶺的弟子不由大笑起來,他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毛頭小子還是很可愛的嘛,那只小拳頭,那副認真的表情,怎麼看都讓人嚴肅不起來啊!
「南宮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們笑得如此開心?」正當決絕嶺的眾人自娛自樂到不行時,不遠處的絕情道人皺著眉頭走了過來,忍不住問道。
他的心情可沒有這般輕松,連日來的奔波勞累不說,接下來還要應對凌霄宮遇襲與尋寶的事情,絕情道人只想早點兒趕去福來客棧,親自見一見那名幸存的女弟子後,再作安排。
「他們是逍遙宗的人,這不,揚言要把我們打回去呢!」南宮鷹指著林笑等人,向絕情道人解釋著來龍去脈。
「哦?你……莫非就是林笑?」不料,听了南宮鷹的話,絕情道人卻沒有一點兒輕視之意,反倒是鄭重其事地問道。
「是的,我就是林笑!」林笑昂首挺胸,一副趾高氣揚的表情道。
「就是你們救了我凌霄宮的弟子,將地圖保護周全的?」絕情道人似乎沒想到林笑等人會是這麼一副模樣,再度皺起眉頭道。
「哈哈,好說好說,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何況,凌霄宮人個個都溫和親切,不似某些勢力那般窮凶惡極,我們即便是惹了麻煩上身,也是心甘情願啊!」林笑將這番早已準備妥當的言辭祭出,立刻便讓絕情道人和南宮鷹都變了臉色。
只是,二人的變化方向卻截然相反,絕情道人的臉色是多雲轉晴,而南宮鷹則是陰轉陣雨,眼看著就要暴雨襲來了……
「嗯,放心吧,這些麻煩我們凌霄宮會幫你處理的。」絕情道人寬慰林笑等人道,頓了頓,似是不想引起其他的誤會,便繼續道︰「不過,有些麻煩我們就不能幫忙了,你們應該可以理解吧?」
「當然理解!」林笑拍著胸脯接著道︰「而且,像是眼下這等小麻煩,我們又怎好意思再請諸位出手呢?」
他這句話一說完,便听南宮鷹冷哼一聲,忍不住開口道︰「我說絕情道人,你們是不是應該早點兒回去歇息了?這是我們決絕嶺的私事,希望凌霄宮不要再胡亂干涉了。」
「不要再胡亂干涉?」絕情道人眉間一挑,冷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只不過是與有恩于我們凌霄宮的朋友聊兩句,有干涉到你們嗎?」
「哎喲,到底有沒有在暗地里搞鬼,大家心里都跟明鏡兒似的,何必非要撕破臉皮,在這兒爭個黑白對錯呢?」南宮鷹還沒回話,他身後的鐘靈便突然插嘴道。此女的性子本就剛烈無比,再加上早就看凌霄宮不順眼,故而,這番火上澆油的話連想都沒想便說出了口。
「哦?你是這麼想的……?」果然,听完鐘靈的話,絕情道人連同他身旁一尺的範圍內都開始急劇降溫,那股凜冽如實質般的殺氣,嚇得南宮鷹都連退數步方才重新站定。
「咳,絕情道人,你可別忘了,沒我們決絕嶺的這半張地圖,奇跡之門的碎片可是永遠找不到的!」南宮鷹有點兒氣急敗壞道。
「我沒忘,所以,我希望你們能盡快料理好自己的私事,免得我一時忍不住,就把你們給宰了。」絕情道人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這才領著凌霄宮的人轉身離去。
「我靠!計劃進行地簡直是堪稱完美啊!」眼看著絕情道人負氣而去,林笑等人的心里不由地樂開了花,看向南宮鷹的眼神里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好,現在靠山走了,我倒要看看你們拿什麼跟我斗!」南宮鷹同樣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轉向林笑惡狠狠地說道。
一時間,驛站旁那些等著看熱鬧的人們沸騰了,他們知道,一場大戰即將來臨,自己這個大早真沒白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