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說,我這馭獸仙枝實際上是利用無極根煉制而成的一種法寶?」听完兩人的介紹,林笑總算大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沒錯,而且,從煉制手法的角度去看,這件法寶稱得上是精品中的精品。當然,你這根黑棘槍的原有材質就太糟糕了一些,若不是無極根天生就具備改造和強化附屬材料的功能,非得毀在你的手里不可。」水怪大叔一臉慶幸之色道。
「長脖兒大爺,您老人家可別扯遠了,還是趕緊說說這無極根和咱們出谷一事,到底有什麼聯系吧!」趙小柔心里頭惦記著正事,打斷了他們爺倆繼續研究下去的企圖,迫不及待地問道。
「咳,這事兒怎麼說呢?總之就是一個字,‘巧’啊!」水怪大叔一打開話匣子,便立成滔滔不絕之勢道︰「想當年,親手布置此間陣法的那些個高手,使用的核心材料不是別的,正是林笑法寶中的無極根!所以,破陣的關鍵也就在這里了。」
「這麼說,您老人家已經對出谷一事信心十足?」林笑也趕忙問道。能夠再次回到外面的大千世界,和李傲行他們這些伙伴一起冒險、打拼,林笑的迫切之心並不會比趙小柔遜色多少。
「那是當然,別忘了我在這里待了一萬多年,就算是根木頭,也早該把這兒研究地好像自己手掌一般清楚。」水怪大叔擺出一副十拿九穩的模樣,不由讓林笑和趙小柔更是心花怒放,恨不得撲過去在他臉上啃一口。
「好、好,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明天吧!」林笑本來想提議今天的,但是一看腦袋頂上黑雲蓋頂,這種星月全無的時候,實在不宜鬧出太大的動靜,便連忙改口了。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才會把你們聚集起來打個招呼,好讓你們能夠盡快做好準備。」水怪大叔點點頭,道出了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
隨後,兩人一獸便結束了此次對話,各自忙碌開來。
「明天就要走了,你東西都收拾好沒?」沒過多久,趙小柔便拎著一個小包裹,找到了仍舊躺在湖邊的草地上,仰望天空的林笑。
「我能有什麼東西?無非就是一人一槍而已。」林笑咧嘴笑道︰「倒是你,從哪兒折騰出這麼多寶貝來的?」
「這些是我平時收集的珍貴種子,有很多都已經在外界絕種了,我自然不能輕易放過。」趙小柔面露得色道。
「你不是有空間儲物袋嗎?干嘛還要這麼麻煩用手提?」林笑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呃……儲物袋已經被我給裝滿了啊!」趙小柔略顯尷尬地回答道,似乎連自己都很難接受這一現實。
「行,夠猛的你,看準了在這兒掃貨不用花錢是吧?」林笑豎起大拇指,由衷贊嘆道。
「嘿嘿,別這麼說嘛,這次出去之後,我們說不定就回不來了,自然要多帶點兒紀念品咯!」趙小柔一邊說著,一邊挨著林笑坐了下來,也學他的模樣仰望天空,不知在看些什麼東西。
「這倒是,長脖兒大爺說過,這個山谷的玄妙之處便在于它的位置會隨著陣法的自然運作,定期發生改變。雖然,我不知道挪移這麼大一個山谷需要多大的能耐,但古人既然有這樣的陣法,我們出去之後想再找回來,就沒那麼容易了。」林笑點點頭,言語中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傷感味道。
「雖然只住了一年,可到了要走的時候,才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那麼多東西都難以割舍,這真是一種很奇怪、很不爽的感覺。」趙小柔的這番話不知是說給林笑听的,還是說給自己听的,仿佛也感染到了那種莫名的情緒,讓人的思緒跟著游離沉浮,不知飄向何處。
是啊,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在這方如世外桃源般的小小山谷,留下了林笑和趙小柔的失望、悲傷甚至是眼淚,也帶來過輕松、歡笑以及無法言說的情感。這里承載了太多的喜怒哀樂,讓即將告別的兩人不知該怎樣說再見,更不知道該怎樣和彼此說再見。
「你出去之後,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麼?」為了使凝重的氣氛能夠稍微緩和一些,林笑連忙岔開話題道。
「當然是回凌霄宮找老爹報到了,失蹤了一年的時間,他肯定連胡子都已經被我給氣白啦!」趙小柔毫不猶豫地答道。
「瞧你這模樣,好像一點兒都不擔心他老人家會認為你死在了十萬大山,以致傷心過度什麼的……?」林笑忍不住問道。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我爹早已經把我的一絲精魂與凌霄宮中的「長明神燈」相連,如果我不幸隕落,那長明神燈便會自然熄滅,第一時間通知他的。」趙小柔笑著解釋道。
「哼,就你們凌霄宮的好玩意兒多,這年頭,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林笑一听這報喪都有捷徑可循,不由大為感慨道。
「那你呢?出去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趙小柔不理會林笑的眼紅耳熱,反倒是將問題像皮球一樣,又踢了回來。
「嗯……第一件事應該是趕到千劍城,雇下驛站中速度最快的飛雕,直奔青山城而去!」林笑似乎早已準備好了答案,趙小柔的話音剛落,他便迫不及待地答道。
「為什麼?你是不是著急去見你的小情人呢?」趙小柔面無表情地繼續問道,誰也猜不透她的心里在想些什麼東西。
「你覺得我是那麼猴急的人麼?」林笑反問了一句,又接著說道︰「我是怕這一年多的時間沒回去主持大局,青山城出什麼亂子,像你這種小角色當然是不能理解我們這種當家人的辛苦了。」
「切,就你那一畝三分地,還當家人呢,凌霄宮的掌門也沒見像你這麼忙的。」趙小柔說完,眼珠一轉,用手指頭突然捅了捅林笑的胳肢窩,神神秘秘地繼續問道︰「你心里真的一點兒都不惦記自己的小情人麼?」
「干嘛,癢的啦!」林笑一直覺得只有男人調戲女人才是正常的,沒成想,今天卻被趙小柔給成功調戲了。
「癢啥癢?趕緊坦白交待!」趙小柔不依不撓道。
「請你注意你的措辭,一哥她不是我的情人,我們只是好兄弟、好哥們、好死黨,你地明白?」林笑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得了吧,老大一人了,搞這些虛了吧唧的東西有意思麼?誰看不出來那小姑娘對你是一往情深,非君不嫁,你一大老爺們,得有擔當啊!」不料,趙小柔竟然還充當起了說客。
「您老人家這是什麼眼神?連非我不嫁這點都能看出來?」林笑白了她一眼,面露鄙意道。
「女人,才是最了解女人的!至于你們男人嘛……只習慣用拳頭來思考問題,在感情方面的敏感度,大概和一只猩猩的實力相當。」趙小柔一副深有研究的模樣,把林笑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看,不懂的人是你才對。」林笑苦笑著說道︰「事實上,我這次就算僥幸出去了,大概也活不過二十,感情這種事兒,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奢侈了一些。」
「什麼意思?能說得明白點兒麼?看你龍精虎猛,被長脖兒大爺**兩個月都沒倒下的勁頭,這世上還有誰能奈何得了你?」趙小柔這是話糙理不糙,在她想來,除非林笑現在是自己不要活了,否則,想弄死他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此事說來話長啊……」林笑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將雙塔城一役中所發生的林林總總,和盤托出,包括最後神秘人張三對他說的那番話,都一字不漏地告訴了趙小柔。
原本,林笑是準備把這件事兒跟著自己一塊兒埋葬,或是僥幸過關後讓它爛在肚子里的。可誰也沒有料到,他今晚竟然萌生出一股想要傾訴的沖動,似乎,在這樣的寂靜山谷,這樣夜風習習,星光黯淡的氛圍下,與身邊這位合適的對象分擔壓力,成了一種很難得的享受。
「你相信那個人的話?」听完林笑的故事,趙小柔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麼情緒的波動,就像此事與她完全無關一樣。
「當然,因為他若想取走我的性命,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根本無需如此大費周章。」林笑一臉淡然道。他並沒有通過講述自己的遭遇,來博取別人同情的意思,趙小柔的冷靜反倒讓他有種說不上的愉悅。
「如果是我的話,我就不會相信。」趙小柔搖搖頭,接著說道︰「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居心叵測,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們的想法和舉動往往都是我們所無法理解的。」
「你這話像是在安慰我……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林笑微微一笑,突然一指頭頂上的天空,眼神迷離道︰「你知道嗎,無論夜空是如何烏雲蓋頂,波詭雲譎,卻總是無法掩蓋一顆星的光芒。」
「我知道,那是東極星!」趙小柔循著林笑的手指望去,依稀看到了那顆時時散發出光和熱,穿透厚重的雲彩,頑強投射下來的模糊星點。
「好了,太煽情的話我就不說了,剩下的意思你應該能夠明白才對。」正當趙小柔滿懷期待地等著林笑的下文,他卻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敷衍了事。
「你這廝,還是趕緊去死一死的好!」趙小柔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站起身來,一如既往地拍拍走人也。
「嘿嘿,女人啊,還是應該輕松一點,再輕松一點……」看著趙小柔遠去的背影,林笑的嘴角翹起一絲美妙的弧度,干脆閉上了眼楮,不知是睡是醒地繼續著他的思考。
「還剩下兩年,你不急著出谷,卻還是這麼一副沒正經的樣子,到底是想怎樣啊?!」轉到一個林笑難以看見的角度後,趙小柔不由自主地慢形,眼中盡是不斷彌漫開來的悲傷……
「好了,你們倆抓緊我,等會兒我可是會游得很快哦!」第二天清晨,林笑和趙小柔爬上了水怪大叔那如同小山般的寬敞後背,兩人一獸便按計劃開始了出谷行動。
按照水怪大叔的解釋,破陣出谷的關鍵點,便在于那個神秘異常的溫泉,只要能夠利用無極根打破溫泉上空的隔膜,他們就可以沿著石壁攀爬出來,重新呼吸到新鮮的外界空氣。
只是,這個方法真的有用嗎?即便是一直信心滿滿的水怪大叔,事到臨頭,也不免忐忑起來,更遑論從昨夜就開始不安的林、趙二人了……
與此同時,在遠隔數千里之外的青山城,楊萬里等一眾高層正齊聚一堂,個個面色凝重地商量著攸關生死的大事。
「隊輔,凌霄宮的大軍果真會在兩天後抵達嗎?」說話的人,身材瘦高,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上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凌厲殺意,正是闊別已久的方玉竹。
歲月無痕,卻能在人的眼中留下滄桑的印記。這一年多的時間,對林笑而言,可能是彈指一瞬,不足掛齒,但對失去了林笑的方玉竹他們來說,卻是如此難捱的一段顛簸往事。
青山城經歷了最初的混亂,再由眾人的鐵腕和高壓統治來扭轉局面,直到最後緩慢地恢復秩序,重現生機,真可謂是一言難盡。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可還沒等方玉竹他們高興起來,便接到了凌霄宮大兵壓境的消息,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嗯,天機營傳來的消息,應該沒有問題,而且,此次帶隊的人物,正是一年前與林笑有過接觸的酒肉真人。」楊萬里仍是一副寵辱不驚、雲淡風輕的模樣,即使當初听到林笑和趙小柔不幸墜崖,生死未卜,他也未曾亂了陣腳,更何況這種眾人早已習以為常的戰事呢?
「這一年多,雖然我們與決絕嶺那邊互有攻伐,積累了足夠多的經驗,但凌霄宮卻和我們一直保持著表面上的和睦,甚少接觸。我看,他們此次突然來犯,定是經過精心準備,怕是不好對付啊。」楊萬里身旁的胡一刀忍不住插口道。老人家的精神雖一如以往般矍鑠,臉上的皺紋卻又更加深沉了幾分。
「人家都打上門來了,我們豈有退縮之理?況且,因為笑兒哥的事情,凌霄宮這一年來一直在對我們暗中施壓,此次無非是想借機開戰,以便攫取更多的利益來鞏固自己在西北連環十二城的實力吧!」說這話的,是看上去比以前穩重很多的石敢當,對于凌霄宮和林笑之間的糾葛,他也一直耿耿于懷,正想趁著這個機會大干一場呢。
「敢當說的不錯,凌霄宮的人自己找不著正主,卻把責任都一股腦地推到笑兒哥頭上,這分明是想以此為借口來吞並咱們青山城,根本就沒什麼好講的了。」一旁的程依依也忍不住開口道。一年多未見,她變得更加落落大方,明艷動人,舉手投足間令人難以正視。
「老白,你怎麼說?」這時,楊萬里眼見坐在下首的白無雙一直沒有發表意見,便主動詢問道。
「林笑失蹤一事的主要責任在我,雖然胡沖通過凌霄宮的渠道打探出趙小柔的長明神燈並沒有熄滅,兩人八成還陷在十萬大山中無法月兌身,但解鈴還須系鈴人,欲要化解眼前之危機,我看還是由我來充當說客一試吧!」白無雙皺著眉頭道。顯然,他的意見傾向于不和凌霄宮開戰,畢竟,西北三大門派的名聲不是吹出來的,而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
「你想怎麼說服他們退兵?趙小柔至今下落不明,你一交不出人來,二又無法給出足夠籌碼,凌霄宮的人會理你才怪!」同樣沒有開口的李傲行終于忍不住了,潑完白無雙的冷水後繼續道︰「再說了,笑兒哥的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錯,要怪只能怪凌霄宮人窮凶惡極,卑鄙無恥,所以,我們必須要給予強而有力的回應才行!」
說到底,李傲行和林笑的感情才是眾人之中最為深厚的,因此,凌霄宮不來挑釁也就罷了,一旦開戰,李傲行絕對會沖在第一線。
「唉,十萬大山面積廣闊,兼且地形復雜,我們組織人手去搜索了好幾次都無功而返,真不知道林笑他們到底怎麼樣了。」楊萬里感慨一句後,又接著說道︰「總之,我們現在必須做好兩手準備,一是看凌霄宮的態度,是否有和談的可能;二是嚴密布防,一旦開戰,必須做出全面應對。好了,你們各自下去動員吧,最遲明日,一定要完成全部部署!」
散會之後,楊萬里目送著眾人離去,自己卻久久沒有從座椅中站起身來。他不是一個鐵人,也會有疲憊的時候,青山城大大小小的事務已經讓他忙得不可開交,現在又踫上這種攸關生死的戰事,根本就是分身乏術,疲于奔命了。
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林笑的失蹤所帶來的一連串負面影響,讓青山城這一年是如履薄冰,幾乎就要將眾人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基業毀于一旦。如果不是有楊萬里在此坐鎮,運籌帷幄,再加上方玉竹、李傲行等人的鼎力支持,恐怕青山城早已被決絕嶺的人搶了回去。
眼下,眾人花費了好大一番手段才重新控制住局面,楊萬里自然不願因為凌霄宮的大軍而前功盡棄,務必要研究出一套萬全之策來。但是,無論他如何挖空心思,卻還是不能保證此戰的絕對勝利,這不由讓他眉頭緊鎖,心情也跟著愈發焦躁起來。
「林笑,要是換成你的話,這個時候到底會怎樣應對呢?」每當自己的思考陷入僵局,楊萬里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林笑。如果有這個讓人放心的家伙在,楊萬里覺得他根本就無需如此煩惱,只要將麻煩全部往林笑身上一扔,一切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只可惜,遠在數千里之外的林笑自然不會了解楊萬里的郁悶心情,他現在根本就是自顧不暇,也正面臨著無法解決的難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