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魔人族的境況很容易引發林笑的共鳴,畢竟,當初的魔冬部也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的。所以,他很能理解其中的艱辛,明白他們這種日子的不易之處。
正因如此,當林笑見到魔人族的族長,一位面色陰冷,目光如電的中年女子時,一方面對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寒意頗為忌憚,一方面更是對她的管理手段心驚不已。
「林笑你好,我是魔人族的族長,’天碧’!」作為天香兒的生母,林笑能從兩人的眉眼處看出驚人的相似來,但性情上的分別,卻又讓他很難相信這對母女間有何繼承性可言。
天碧給人的感覺很「冷」,也很「鎮定」。她就像是一座亙古不化的冰山,無需刻意為之,便能散發出一股寒人心魄的氣勢,教林笑絲毫不敢小視。而天香兒……簡直是不說也罷。
「族長你好,今日有幸來到貴族,我真是……」
「我希望你能用最簡單、最直接的語言來表達你的目的。」
「……」
一旁的天香兒和木老顯然已經習慣了天碧的直截了當,可林笑卻是硬生生地被她打斷,將早已準備妥當的諸多「廢話」都咽回了肚子,好不難受。
「原來族長是個爽快人……」林笑尷尬地應了一句,旁光卻掃到天碧臉上的不耐愈發深沉,連忙接著開口道︰「我此番是來勸降……不!是來議和的!」
慌亂中,林笑險些爆出一個「事關生死」的口誤,嚇得他面皮直抽抽。
「議和?與誰議和?為什麼要議和?」听了這話,天碧不由眉頭一皺,開口問道。
「議和的對象是野蠻人,至于為什麼要議和……我想,和平總該是大家都想要的吧?」林笑斟酌了一番,很快便出聲回答道。
「你開什麼玩笑?!」不料,此言一出,沒等天碧來得及反應呢,天香兒就已經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指著林笑的鼻子罵道︰「早知你來我們魔人族是沒安好心了,是那些該死的野蠻人派你來到說客的嗎?」
「香兒,別沖動,族長自有主張。」眼見林笑顯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木老連忙大聲喝止道。
眼下,場間除了他們幾人外,還有諸多魔人族的高層在場,大家雖然都對林笑的說法深感意外,卻也沒人敢在天碧發話前表態。
「香兒,再敢胡言亂語,我就讓你禁足半年!」果然,瞪了一眼這個不靠譜的女兒,天碧的話立馬就威力十足地讓她安靜了下來。
「林笑,我們與野蠻人的恩怨,你應該知道吧?還是說,你覺得以今日青山城之實力,已經足夠對我們魔人族呼來喝去了呢?」收拾完天香兒,天碧又開始向林笑開炮了。
「族長言重了,魔人族與野蠻人族的恩怨,整個西北連環十二城的人,恐怕都是心知肚明的。但俗話說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結,大家已經打了這麼多年,為何還放不下過往的種種,繼續要流血犧牲呢?」林笑一臉誠懇道。
「恩怨若是這麼好化解開的,恐怕我們早就能握手言和,止息干戈了。」天碧面無表情的沉聲道,似乎對林笑的建議毫無興趣。
「事在人為,只要大家都拿出足夠的誠意來,又有什麼問題是不能解決的呢?」林笑搖頭道︰「而且,據我所知,野蠻人族有一名叫黑木南的兄弟好像就生活在貴族,這不就是彼此能夠和平共處的明證嗎?」
「黑木南?對,你的確應該知道他,想當年,小雨和他能夠活著回來,正是靠著你的幫忙。」天碧微一驚詫,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既然族長能夠接受黑木南,為何就不能接受其他野蠻人呢?」見天碧沒有否認這個事實,林笑連忙打鐵趁熱道。
「事情沒你想象的那樣簡單,我們能夠接受黑木南,是因為小雨的緣故,可你現在突然提出罷戰的要求,我族必須要慎重對待,甚至召開由全體族人共同商議決定。」天碧難得地講了一番長篇大論。
「族長說的沒錯,林笑,雖然我們魔人族一直游蕩在絕域山脈之間,艱難生存至今,也向往那種毫無負擔的日子,但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卻不是一時之間就能轉變過來的。」經驗豐富的木老顯然听出了天碧言語中的少許心動,跟著附和道。
「好吧,我只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林笑也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緩聲說道︰「木老、族長,想想那些年輕人的鮮活面孔吧,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太久了……」
結束完這次會面,林笑便在魔人族暫時居住了下來。這段時間,他並沒有閑著,而是一邊與眾人共同體驗著這種久違了「自然態生活」,一邊不斷用自己的力量影響著魔人族眾們的心態。
事實上,這種影響是不言而喻的,以林笑今時今日的成就,即便是身處絕域山脈的這些魔人們,也對他的諸多事跡是耳熟能詳,隨隨便便就能拎出來說上個三天三夜。在魔人族年輕人的眼里,林笑代表的是一股百折不屈的戰斗精神,無論對手有多麼強大,他總能創造出獨一無二的奇跡來!
不能說這種影響有多強烈,至少,在眾人沒有做出決定前,誰也看不出其中的深淺。但是,林笑的付出卻被人看在眼里,包括天碧在內的諸多魔人族高層,都對他竭盡所能去調解兩族矛盾的努力而心懷感激。
「林笑,都已經半個月了,天碧族長那兒還沒有結果嗎?」這天,與往常一樣,一到飯點兒,林笑就巴巴地趕到了黑木南這兒蹭飯吃。
「唔……是啊,天碧那個老太婆是不是耍我呢?還是說,她想把我招為女婿,常駐魔人族啊?」林笑一邊吃著飯,一邊嘴不把門地胡扯道。
「得了吧,就天香兒那既自大,又不講理的性子,你會看得上她才怪!」黑木南哭笑不得地說道︰「更何況,你可是已經有老婆的人了,敢跟凌霄宮大小姐爭老公,這麼有風險的事兒,誰不得都先掂量掂量?」
「你們倆一個個的都是口沒遮攔,要是讓香兒听到了,準得把咱們這兒給拆了不可!」不用說,發話的這位自然就是這兒的女主人,曾經化名為「花弄影」的「于小雨」了。
只不過,于小雨雖然嘴上這麼說,卻一點兒都沒責怪二人的意思,反倒是一盤菜一盤菜地往上端,直把林笑吃得大呼過癮。
說到底,若是沒有林笑的「瞎摻和」,黑木南和于小雨這對苦命鴛鴦,也沒辦法幸福地雙宿雙棲,因此,這些美味佳肴便成了他們倆對林笑表達謝意的最佳方式。
「對了,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嗎?」吃到一半兒,林笑想起黑木爾的囑咐,突然開口問道。
「木爾和叔叔好不容易把我放了出來,我當然不能辜負他們的一番心意咯!」黑木南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不錯、不錯,果然是有了老婆忘了叔,連親兄弟都不打算管了啊!」林笑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道。
「少嚇唬我,雖然我人在絕域山脈,但野蠻人族那邊的消息可也是靈通的很,他們倆只是被軟禁了而已,哪兒有你說的那般夸張?」黑木南陰險地笑道。
「唉,軟禁?那麼舒服的軟禁我倒是很想試試。」林笑見誑不到他,便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其實,野蠻人族那邊的情況要比魔人族好的多,黑雲空雖然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但大局觀可是比天碧老太婆強出了不止一籌。」
「嗯,你說的沒錯,我們野蠻人的生活雖然也很簡樸,但畢竟身居獅城那種世俗之地,早已厭倦了這種無休止的征戰。」黑木南點點頭,繼續道︰「依我看,天碧之所以這麼難做決定,也是怕族人們走出大山後會無法適應那種全新的生活,你如果從這方面給予一些關注的話,或許能取得少許突破也說不定。」
「嘿,沒看出,你的思路還挺活泛的嘛!」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林笑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問題沒有考慮到,今日卻被黑木南輕易戳穿了這層窗戶紙。
「簡單啊,因為我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很久,自然要比你更了解他們的需要了。」黑木南淡定地說道︰「說實話,有誰不向往那種無憂無慮,不必為一口吃食、一頓好覺而打生打死的日子呢?所以,只要解決掉這個問題,眾人就會毫無保留地支持你!」
「哈哈……兄弟,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我明天一早就跟天碧老太婆說去,只要她把魔人族交到我的手里,包管大家都吃香喝辣,好日子大大的有啊!」林笑一拍腦門,摟著黑木南的肩膀得意地大笑道。
「真的嗎?口說無憑,你總該拿些能夠說服我這個老太婆的理由出來吧?」正當林笑得意忘形之際,門外卻突然傳來一把清冷的聲音,竟是天碧族長不請自來,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