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未來妻 第十章

作者 ︰ 千尋

有了前例,胤下令,不準董鄂氏和夫人們靠近靜雲軒,從此溫柔的生活過得平靜穩當,再沒有人上門打擾。

靜雲軒自成一個生活圈,有自己的小廚房、庫房,有自己的管家和護衛,在這里的每個下人,不必听取王府里其他人的命令,包括總管大人,因此胤的妻妾們即便是想要進門,來攪動一池春水,也無門路可進。

別人進不來,不代表溫柔出不去,只不過她每次出門,後面都會跟上一、二十個人,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有媽祖的氣勢。

剛開始她很不習慣,不過,人融合環境的能力往往比自己想象中強許多,慢慢地,她適應這種生活模式,只不過那種主拿僕卑的習性,她始終養不起來。

沒辦法,人權主義在她腦子里扎根了二十幾年。

她把靜雲軒每個下人都當朋友,一起玩、一起說笑,她引進不少未來的游戲法子,讓大家就算同關在王府一角,也不覺得無聊。

冬天來了又走,她見識到白雪中皚皚的季節,度過她在古代的第一個新年。

她在園子里做冰燈、堆雪人,一整排的雪人寫上不同人的名字,並聚集所有下人發話︰你對誰不滿,就去把他的雪人砸得東倒西歪。

話一出,雪球四飛,清脆笑聲響徹王府每個角落。他們打了一場激烈的雪仗,在每個人的記憶里留下一方甜蜜。

春雨降下,大地恢復生機,在第一場春雨來臨時,她瘋狂地拉著雨楓、雪燕沖進雨里,一面跳舞一面大唱,「哦哦哦,你是我的花朵……」動作很簡單,三兩下大家就學起來,見她們玩得那樣開懷,許多人忍不住下場一起舞動。

那是個瘋狂舞台,他們不是花,卻盡情享受春雨滋潤,直到胤回府,一把將溫柔抱進屋子,狠狠打了她的,才讓雨楓熬來只寒湯汁。

太陽高照的夏季來了,天氣熱得快把人給熬出湯,所有人都蔫蔫的,獨獨靜雲軒里的人不,他們忙著做思樂冰。

一大盆搗碎的冰塊加上鹽巴,盆子中間擺著一個鍋子,鍋子里有帶著果肉的果汁,下人們不斷攪動鍋子里的果汁,因為冰塊加鹽巴讓溫度迅速下降,不久後就變成冰沙,冰冰甜甜的滋味,讓人一嘗再嘗。

溫柔還領著人做各式各樣她想得到的冰品,紅豆冰、水果冰、女乃茶……熬桔醬做桔茶……讓靜雲軒上上下下過了一個清涼夏季。

那日胤回來,沒有人招呼,進了院子,才曉得所有人都聚在檐廊下吃雞蛋牛女乃冰,他走到人群里把溫柔拎出來,一指戳上她的額頭,「你越來越不把王府規矩放在眼里,居然聚眾……」

話沒說完,有個伶俐丫頭見主子發怒,連忙遞上一碗清涼降火氣冰,笑臉盈盈說︰「姑娘很擔心呢,怕主子回靜雲軒晚了,嘗不到特地為王爺費盡

心思發明出來的冰。」

發明?豐民本是抄襲好不,別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溫柔的出處?

瞥了溫柔一眼,他硬說︰「就你會收買人心。」

雪燕笑看接話,「冤枉了,姑娘哪有收買人心,如果真有,姑娘最想收買的是主子的心。」

所有下人全站到溫柔那里去了,這樣還敢喊冤枉?一群睜眼說瞎話的下人!

胤望著她,眼神里赤果果的,溫柔心中一熱,低下頭,收起在這個時代很罪惡的黃色畫面,但他看明白了,拉著她進屋,一番糾纏。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胤越來越忙,有時候他好幾天都沒出現,溫柔明白,現在是最關鍵的時期,他能不能從歷史洪流中抽身,端看這段時日的努力。

她不能提出太多幫助,唯能在他需要時給予最大的精神支持。

經常,他們坐在月下執手天明,規劃看未來生活,說到興起時,溫柔樂得繞看他跳山地舞,經常他們論看未來文明,訴說文明于人類帶來的好處與壞處,或討論道德傳統對人們的影響。

他們不是那種深受對方外貌吸引的情侶,而是深入對方心靈,與對方的靈魂全然契合的愛侶。

這樣的他們,不會因為歲月變了容顫導致愛情雕零,只會因為歲月過去,更受彼此成熟的性情所吸引。

這天,胤照樣不在府里,而溫柔帶著雨楓、雪燕和幾個侍衛在播放電影。

電影的情節很簡單,就是簡化版的小飛象,不過光畫那些圖,就花掉他們兩個多月,好不容易畫好圖,接成一長卷,左右各站幾名侍衛,他們飛快轉動輪軸,讓卡通畫面以最快的速度通過中間的小螢幕。

螢幕前面有燈光,整間屋子都封上厚簾子,當所有觀眾擠在螢幕前面,卡通開始播放。

溫柔當旁白,介紹故事內容,因為是第一次,還是有不完美的部分,比方轉輪軸的侍衛在接手時不順利,導致經常畫面暫停,比方轉動的速律不夠平均,有時快有時慢,讓畫面不流暢。

但原則上,第一次能做到這樣,溫柔已經很滿意。

卡通播畢,台下觀眾很捧場,不斷用力拍手。

「原來這就是洋玩意兒啊?」

「真奇怪,畫片里的人明明不會動,怎看進眼里就會動啦。」

「科學,這就是姑娘嘴里老提到的科學。」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這等新奇玩意兒,他們打出生還沒見過呢。

溫柔還沉浸在第一次的實驗成功里,她站在觀眾前面,大聲疾呼,「這故事是告訴大家,天生我才必有用,不要妄自菲薄,如果你們有夢想,就該趁著年輕、有體力去把它完成。」

「可我娘說,人生下來有各自的命,不要想那些沒用的事。」小婢女青青說。

「你娘是怕你不肯腳踏實地、耐下性子做事情,你可以一面做著該做的事,一面去完成夢想啊,青青,你的夢想是什麼?」

「我很羨慕別人能念書,那模樣看起來很厲害。」

「這還不容易,等你空閑時就到屋里來,我每天教你五個字,一天五個,一年就能認上一兩千個字啦,只要你用心,還怕不能念書?」

「可以嗎?」

「當然可以,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就在溫柔說著長篇大論時,門突地被粗魯的打開,大家轉頭看向來人,是董鄂氏?王爺不是不準府里其他人來打擾姑娘的嗎?

溫柔頓了頓,移步向前。「王妃,請問今日大駕光臨有什麼事?」

董鄂氏偏過頭,高傲的目光平靜地掃她一眼,她沒有懷孕?看來是她想錯了,既然無孕就更好辦。她冷聲問︰「昨兒個夜里王爺在這里歇下?」

「是。」溫柔照實回答。

這話問得怪,胤回王府,哪天不是在靜雲軒歇下?若要為這種事興師問罪,她早不知道被砍過幾百次頭。

「溫姑娘,請想想,昨兒個王爺在這屋里進了什麼?」

溫柔轉頭望一眼靜雲軒的廚子,她向前跪地。

「回主子的話,昨兒個的晚膳是炒羊肉、白切雞、清蒸鱷魚、炒青菜及竹筍湯。」

「除此之外,王爺沒再用其他東西?」王妃視線在溫柔身上凝結。

雨楓認真想想,回話,「主子,用過膳後,王爺習慣喝杯茶,是宮里賞下的碧螺春。」

董鄂氏冷笑。「原來宮里賞下的好東西全送進靜雲軒里了,來人。」

一個森然眼神射過,幾個僕婦領了令從溫柔身邊走過,往主屋走去,不多久乒乒乓乓的聲音響起,僕婦們從屋里翻出一包茶葉,董鄂氏低頭看兩眼,問︰「王爺喝的就是這個?」

雨楓回話,「是。」

听見應聲,一抹勝利笑容浮上王妃嘴角,她要的就是這個!垂下眼瞼,隱去凌厲眼神。

「來人,把靜雲軒封起來,上上下下全給我看緊了,若是丟掉一個,拿頭來回話。」

「是。」整齊的應和聲響起,她身後數十名府衛列隊,按著指揮站定崗位,將靜雲軒里里外外圖個滴水不漏。

「敢問王妃,王爺怎麼了?」溫柔急切地問出一句。

董鄂氏側過臉,眼微揚,漠然一瞥,隨即將陰蟄目光定在溫柔身上,冷冽的聲音像冰刀子劃過。

「王爺中毒,太醫說王爺身上的毒物,已經累積很長一段時間。」

「什麼?」

溫柔驚詫,怎麼可能,今兒個出門早朝時,胤還好好的啊,怎會突然中毒?對上董鄂氏的目光,她在心底猜測,這是栽贓、是謊言,還是……胤不曾道出口的計劃被人發現了?

她無懼地望住王妃波瀾不興的臉,企圖找出答案。

「這大半年里,王爺每天回到王府只待在靜雲軒里,也只有這里的人有下手可能。」

未畝先判,溫柔明白,這一回董鄂氏定是要將這個罪名安到自己身上。那胤呢?他是真中毒還是假中毒?這跟他的計劃有無關聯?

胤不出面,是不是代表他計劃失敗、正逢危險,以至于騰不出于來保護靜雲軒?

這個假設讓她猛然一驚。

還是不行嗎?歷史是無人可以推動的軌跡,他再能干,終是勝不了天?滑落的淚水,淌出她真真切切的哀傷,卻輾不碎冥冥之中早己注定的滄桑……

董鄂氏淺笑,帶著殘庚的眼神掃過,見下人們各個抖如篩糖,她心情大好,這回,她定要讓這個女人萬劫不復。

「在真相查出來之前,誰也不許出院子一步。」她的聲音宛如來自地獄,沒有半點溫度。

「是」

銳利眼神看了看溫柔,她嘴角嚼起一抹冷笑,轉身往外走,溫柔回神,慌忙間追出院子,發現靜雲軒里的侍衛全被捆成粽子,跪在院中。

「王妃……」溫柔想追出院子,卻被兩個高大的王府侍衛攔下,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王妃的背影,胸口益發沉重。

「姑娘。」雨楓輕輕拉扯她的衣袖。

回頭,她看著平日里熟悉的侍衛與僕女到門,人人臉上都帶著驚惶不安,一雙雙黑漆漆的眸子畝視著她,企圖在她身上尋找答案。

她能有什麼答案?謀害皇子,是誅連九族的大罪吶,不過,看董鄂氏的模樣,大概想把罪名安在自己身上吧?那麼,她會放過靜雲軒的人嗎?

身為主子,她必須鎮定,抿唇轉身,她開言,「先替侍衛們除去繩子,雨楓,你下去幫大家安排住處,這段日子,大家就在靜雲軒住下,先別離開。」

听見溫柔的命令,王妃留下的府衛立即上前,企圖阻止。

她對他們微微一笑,「請放心,絕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她走回台階,俯視滿院子的人說︰「請大家別慌,王妃一定很快就能查出真相,還大家一個清白,這段日子,該做什麼便做什麼,沒事的話盡量待在屋里別出門,同是為王爺辦事,大家千萬別給侍衛大哥尋麻煩。」

「是。」眾人齊聲應和。

府衛見溫柔這樣說,也不多置喙,往院子外頭一站,不再多言。

溫柔朝雨楓點頭示意,雨楓領著眾人下去安置,見院里眾人散去,雪燕才扶著她走進屋里。

甫觸到她的身子,雪燕發現她並非如表面上那般鎮定,她在發抖,全身抖得如風中落葉,她的手心冰涼、額冒冷汗,從剛才便強撐著。

「姑娘。」雪燕輕喚。

溫柔加快腳步進屋,屋里早已滿目瘡痛,能砸能毀的東西全壞了,苦笑,看來王妃對她積怨已深,可怎能不深,換成她是正妻,也會氣憤。男人啊,招惹的情孽總是由女人來擔罪。

「雪燕,把門關上。」

「是。」她轉身將門關緊,溫柔彎腰扶起兩張椅子,拉她坐下。

「雪燕,是什麼狀況,你知道嗎?」

她想,雪燕既是胤的人,該多少知道一點事吧,可她失望了,雪燕雙眉間皺起川字,緩慢搖頭,那表情不是說謊。

「我不知道,姑娘,會不會王爺接下皇差出京,王妃想趁此時機打壓姑娘?」畢竟這段時日姑娘佔得太多寵愛。

「如果王爺離京,早上出門的時候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如果王妃的目標只是我,不會到靜雲軒撂下幾句話轉身就走,更不必把所有的人都軟禁起來,一點毒、一個意外,或者收買幾個侍衛就能置我于死地,何必把陣仗做得這樣大?若不是有恃無恐,就是胤出事了。」

「姑娘的意思是?」

溫柔慣緊拳頭,重壓每個指節,壓得關節喀喀作響,她痛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她起身在屋里來回走著,不斷的對自己說︰不要急、不要害怕,定下心好好想想,一定能夠想到辦法。

她把手指放在嘴邊,下意識啃咬指甲,那是她缺乏安全感的童年才會做的事,自從對自己有信心後,再沒出現過這等幼稚舉止,可現在胤不在,安全感不在,慌得她無所適從。

沒事的,不是相信胤嗎?

他心思那樣慎密,怎容許自己的計劃出現大差錯,這只是他計劃的一部分吧?絕對是,他只是來不及告訴她,就算真的出現一點差錯,像他那樣篤定自信的人,定可以撥亂反正。

她必須相信他,必須對他多點信心。

溫柔這樣鼓勵自己,卻還是無法扼住慌亂,明明是夏天,她卻覺得陰風滲滲,冰涼的寒意刺入肌骨。

旋過身,雪燕在她急得團團轉時已將廳里的東西一一恢復原位。

跑到她面前,溫柔用力扳住她的雙肩。「雪燕,王爺說你的武藝高強,你可不可以潛出去,打探外頭的消息?」

雪燕為難,但咬緊下唇後還是用力點頭。「好,婢子現在就去。」

看她的表情,溫柔明白自己是強人所難。就算武功高強,終究是個弱女子,怎能在幾十個府衛團團圍困下潛逃出去?她的命令等于是逼雪燕去死,可她是主子、雪燕是奴,就算能力辦不到,雪燕也會依令行事。

嘆口氣,她握住她的手說︰「雪燕,你明白的,對靜雲軒里所有人,我都沒拿他們當下人看待,尤其是你和雨楓,這些日子的相伴,我早拿你們當姊妹。」

「姑娘,婢子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說這話不是要你豁出性命來表達忠心,而是要你記住,我寧可什麼消息都探不到,也不要你折損自己的身體,你是我的姊妹,如果我非死不可,希望你死在我後面。」

「姑娘」雪燕駭然,。涼惶的雙眼像受驚的小鹿。

「等夜深吧,今天不成、明天再去,就算始終沒辦法潛出去,了不起……」溫柔握住她的手,在下唇間咬出一排牙痕。「你會陪我到最後,對不?」

雪燕垂下眼瞼,心底一陣驚俱,難道姑娘知道些什麼?

「婢子會的。」

「明白就好。」她拍拍雪燕的手。「我先進房,我得好好想想。」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想到什麼?她只想獨處,把來龍去脈再整理石扭,說不定會教她看出端倪。

走往後頭的寢室,里頭也是一片凌亂,桌椅全倒、棉被枕頭全掃落地上,架子上的東西也……

溫柔想起什麼似的,張大雙眼,快步奔向窗邊,腳步一頓,怔楞……

碎了!窗邊的玻璃缸碎在地上,陪著她從二十一世紀來探險的小斗斗,了無生息地躺在地上……

一陣不安瞬間侵襲,她緊緊壓住自己的胸口,壓住狂亂的心跳……

雪燕始終沒辦法離開靜雲軒。

隔幾天,靜雲軒的侍衛們挨了二十大板,全數被逐出王府。

又過幾日,靜雲軒里的雜役和三等丫頭被支使出去,問過話後,沒受太多苦、便重新分派到別的園子。

一時間,溫柔身邊只剩下幾個二等丫頭、一名廚娘和雨楓、雪燕。

這並非壞事,因靜雲軒的人減少,看守的府衛人數也跟著減少,也是,有武功的人全被遣送出府,剩下的小婢女起不了大作用。

于是方入夜,一直沒能潛出去的雪燕這次成功了。

她順利避開守在靜雲軒的府衛,在夜色中穿梭,半個時辰後,她在董鄂氏的寢屋里尋到王爺的身影。

她飛竄到屋頂上,悄悄地掀開瓦片,從上往下探。

太醫剛換好藥,王爺臉上覆著一層白布,董鄂氏坐在床邊照料著,身後還有四個貼身丫頭侍立。

「林太醫,我身上的毒如何?」胤問。

林太醫躬身說︰「請王爺放心,雖是長期服毒,但這幾次的施針用藥後,身上余毒已經清除得差不多,接下來再調養個半年就沒問題了。」

胤點點頭,低聲問︰「那我的臉呢?為什麼身上的膿包已消,臉上的膿包卻還不斷冒出?」

林太醫皺緊眉頭,不知該如何回話。

「林太醫但說無妨。」董鄂氏催促,也憂心仲仲,萬一九爺俊秀的臉龐留下深疤,皇上會不會因此更不待見九爺?那麼九爺的地位將會一落千丈。

「臉上的膿包怕是要再等上一、二十日才能消除,只不過到時王爺的五官會與之前略微不同。」

「怎麼個不同法?」

「具體不確定,要等膿包全消才知道,不過恢復後,面容多少會有些改變,王爺、王妃請安心,臣一定想盡辦法讓王爺恢復,就算不能完全復原至少能恢復五、六成。」

胤嘆氣,揮手。「知道了,王妃,讓人送林太醫下去吧。」

董鄂氏點頭,讓丫頭喚來胤的貼身小廝將太醫送回去。

胤在婢女的扶持下背靠著牆坐起身,在深深的嘆息後,輕聲問︰「溫柔還是不願意來看我嗎?」

王妃眼底閃過凌厲,熠熠生輝的精眸射出;戴列寒光,眉毛銳利得像兩把刀子似的,薄薄紅唇嘻著輕蔑冷笑,她的聲音冰涼,蘊合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壓迫戲。

「王爺還不死心嗎?那日我到靜雲軒把場面鬧大,連看守的侍衛都捆上了,溫姑娘依舊一副無事人模樣,听見你中毒,她並沒有王爺想象中那樣在乎呢。」

胤嘆息,舌間澀然。

「我始終忘不了初次見到她的情景,溫柔就站在江頭,回眸一笑,她並不特別美麗,可我就是讓那個不經意的笑容給迷住了。

「是我強迫她,可那是她丈夫心甘情願把她賣給我的,我並沒有用權勢威逼,沒想到,她還是把我恨上心,竟然在茶葉里下毒害我,那茶是宮里賜下的,我豈會想得到有人在里面動手腳?」

「王爺,妾身想勸你心一句,強扭的瓜不甜。」

「我何嘗不懂這個理兒,只是,心難平啊,她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允!這些日子,我為她冷落王妃,再不去其他夫人房里,我把最好東西通通送到她面前,為她陪盡小心,沒想到……到頭來,我仍舊當不了她的心里人。」

「王爺,哪個女人不願一生一世一雙人,可為了男人的前途、快樂,生為女人自該退讓,就因溫姑娘心量狹窄,讓多少妹妹硬生生斷去心念,都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王爺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您可知道漫漫長夜,多少失去盼頭的女子淚灑枕邊。」

她滿口謊言,神色卻不露半分驚慌,于女人間的斗爭,她早已練就一身鋼筋鐵骨、刀槍不入真功夫。

「罷了,過幾日放她出府吧,就算我把她關上十年,她也不會對我上心,在她心底,我永遠是破壞她婚姻的男人。」他不耐地揮揮手。

「王爺,您真舍得?」董鄂氏直直盯住他的雙眼,想測得他的話有幾分真。

「不舍得又能如何?那麼久的時間,她都無法改變,再留下她,也只是徒增傷心。」

「可她犯下那樣大的罪,就這樣算了嗎?」董鄂氏睨著王爺,猶如一只嗜血禿鷹,正凌空掃視著獵物,她的眼光令胤心生一陣惡寒。

「王妃的意思呢?」他硬生生壓下那股寒意,坦然望向她。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該輕饒。」

「殺死她又如何?她的心就會留在我身上?」他輕嘆搖頭。「甭吧,到頭來,只會教我良心不安,說到底,是我把她逼到這等田地,如果那時我別強行將她帶回來,豈會發生今日之事?」

「這般輕饒,莫非王爺還是對她放不下?」董鄂氏咬碎滿口銀牙問,都到這等田地,他還是將她放在心尖上!

「放心,會淡的,時間一久,感覺也就淡了,王妃,是我對不住你,你不伎不求,為我的風流不知暗地流過多少淚水,等我病情好轉,將府里未有所出的侍妾全送走吧,以後就你和我,我再不讓其他女人惹你傷心。」伸手,胤帶著幾分討好攬過王妃,讓她輕靠在自己肩上。

董鄂氏彎起嘴角,得意笑容輕輕逸出,眼底卻是徹骨冰寒,她贏了,不管多少女人來來去去,只要她是王妃,便是永遠的贏家。

頂上屋瓦悄悄地蓋回原處,雪燕的手微微顫抖,回想王妃的謊言、想她的陰險惡毒,真是蛇蠍心腸呵!她周身每個毛孔都緊縮起來,無法呼吸,只能張開嘴,大口大口吸氣,淚水在眼眶里轉了幾圈,終究沒敢掉下來。

她閉上眼楮,緩緩調整心緒,直到屋里燭火減去,她才施展輕功,穿花飛柳,一路奔回靜雲軒。

見她回來,雨楓和溫柔一左一右拉住她,雖沒問,但她看得出來,兩人都急著知道結果。

雪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張開嘴,卻半晌發不出聲。

她怒濤貪張,生氣王妃使盡毒辣手段、逆轉事實真相,她心底翻江倒海,說不出的苦在唇間翻攬,不禁悲憐地看著溫柔,怎麼辦呢?她們的姑娘要怎麼辦才好?

「王爺到底怎麼啦?雪燕,你倒是說句話啊。」听不到半點消息,雨楓早已操碎了心,見姑娘一天天消瘦,她急成熱鍋上的螞蟻。

「王爺身上的余毒已清,再過月余就會痊愈。」她低了聲音,不教人听出她的硬咽。

乍聞此訊,雨楓和溫柔同時松口氣。

「王爺身邊誰在照顧?」溫柔問。

「是王妃。」

「是她啊。」心有點酸,但沒什麼不對,丈夫生病自然是妻子在身邊守著,哪里輪得到她?何況她還是下毒的重大嫌疑犯。

「下毒之事,有消息嗎?」雨楓追問。

「據說,是茶葉被下了毒。」

「怎麼可能?那茶我也喝呀,如果有毒,我怎麼沒事?」溫柔燮眉。

「這是栽贓,是誰下的手?」雨楓急問。

還用說,除了把茶葉帶走的王妃外,誰能夠光明正大動那包茶葉?雪燕這樣想的同時,答案也浮上另外二人腦海,心一凜,兩兩相望,臉上帶著難解煩憂。

溫柔生性樂觀,她揮了揮手,把盤掘多日的憂懼揮走,笑著對她們說︰「沒關系,只要王爺沒事,咱們再撐上一段時間,就能撥雲見日。」

胤說過的,要她信任他,只要他沒事,便是天塌下來,她也不怕。

別人不知道,胤能不知道她來自未來?未來的女人不會用暗招,只會使強烈手段,要嘛,把男人的錢全數卷款而逃,讓他一窮二白當工蟻族,要嘛讓他身敗名裂。

下毒?這種古董爛招,她才不屑用。

看著樂觀的溫柔,雪燕不再多說。既然改變不了狀況,何苦讓姑娘操心。

兩人服侍溫柔就寢後,回到自己屋里,雪燕才把晚上探到的事一五一十說給雨楓听。

經過整個晚上的商量,兩人齊齊做出決定一倘若王妃要趕姑娘出府,便求王妃連同她們一起趕出去,這輩子,她們跟定姑娘了。

若苦求不成,雪燕便再夜潛一回,把雨楓扶帶出府,她們會先在府外把姑娘安頓下來,然後伺機在王爺上朝下朝的途中冒死求諜,雪燕會向王爺稟明一切,撕破王妃寬容大度的假面,到時,姑娘自然能回到王爺身邊。

商議定案,東邊天空已微微亮起,閉上眼楮,兩人方才安心就寢。

會好轉的,她們深信。

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天明,雨楓和雪燕讓府衛帶到王妃面前,和靜雲軒的侍衛一樣,挨過板子、趕出王府。

這天,從天明等到天黑,溫柔等不回雪燕和雨楓。

她心知肚明,又出事了,她急得團團轉,卻又不能出去探听消息,只能不斷在心底忖度所有的可能性,一個個問號冒出頭,她惶然無措。

礙著胤的面子,董鄂氏不能對她動手,便拿雨楓和雪燕當替死鬼?

董鄂氏想把她身邊的人一個個弄掉,再專心對付自己?

胤已解,很快她又有人可以做後盾,董鄂氏這麼做,不是替自己找麻煩?

難道她不怕自己去向胤告狀,不怕他秋後算帳?

溫柔清楚,古代男人的地位有多高,尤其像胤這種皇子級的人物,想要誰死還不容易,她不信董鄂氏有這麼大的膽子和丈夫對杠,就算皇帝不疼愛胤,但胳臂往里彎,怎麼也不可能站在媳婦那邊。

董鄂氏那麼聰明,絕對不會笨到和胤作對,那麼她是怎麼打算的?

靈光一閃,王妃打算在胤復原之前對自己動手!

天吶,除掉毒物科專家再除去007,剩下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二十一世紀女性,哪來的能力抗衡?

待她死後,毀尸滅跡,眾口爍金,滿府妻妾為證,說她趁王爺發病潛逃出府,這樣,董鄂氏自然能逃過胤的責難,落得四季平安。

那胤呢?他會認定她依然不相信自己,不願與他和龐大的家族群成為生命共同體?

突地,她雙腳發軟,跌坐在地。

隔天,飲水被動了手腳,幾名府衛在深夜將她拖出王府大門,往街上一丟,她眼睜睜看著大門緩緩關起,阻隔了她和胤的世界……

溫柔頭昏腦脹,全身乏力,在無人的深夜里,拖著沉重腳步走往街頭一隅。

她身無分文、腦子混沌,身上的力氣一點一點消失殆盡,她沒有過瀕臨死亡的經驗,但逐漸沉重的心髒,預告著她命不久矣。

勉強走過幾條巷子,她仰頭望向大戶人家門口的燈籠,昏黃的光線在她背後拖出一道長長的孤獨黑影,視線漸漸模糊……仿佛間,她听見慨地開在耳邊清唱著「為你寫詩」,依稀間她看見胤那張天下無敵的笑臉……

真可惜,他們的愛情斷在這里,真可惜,她以為穿越後,他和她還擁有幾十個四季。原來歷史不能輕易變更,蝴蝶效應不是人人惹得起,歷史不能犧牲,只好犧牲穿越人的權益。

胤會找她嗎?會傷心嗎?還是像預估中的那樣,誤解她始終無法接納他的天地?

她累了,無法思考,靠在牆邊喘息,發軟的雙腳再支撐不起自己,她沿著牆緣緩緩坐下,抬頭,月明星稀……她想起霓虹閃爍的台北街頭。

兩個剛從花街柳巷走出來的男人發現溫柔,雙眼乍然一亮,哪里來的美貌小娘子?

彼此相視一眼,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充滿婬欲的眼神注視著她的臉,他們趨步向前,就要朝她伸出魔爪,其中青袍男子輕輕踫上她的臉,細致滑膩的觸感,讓他春心一蕩,蹲,準備將她打橫抱起。

他們沒注意,自王府那端竄出幾個身形矯健的黑衣男子,他們施展輕功,迅速朝溫柔方向奔來。

另一男子的手剛踫上溫柔,平空出現的黑衣男舉起腳,他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前整個人已經被踢飛,青袍男子也遭同等對待,只見兩道一閃而過的弧線後,兩人重重墜地,連出聲呼救都來不及,眼前已是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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