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們小夫妻這麼恩愛,我們老家伙也不好打擾啦!一年半載還回來不了一趟,呆這麼一天就走了。拉牛牛其實我這當娘的心里,實在是難過!」連映軒的媽媽,一時間話語哽咽,不禁潸然淚下。
「媽!您別哭呀!這大過年的多喜慶,干嘛弄得這麼不合時宜!」連映軒有些嗔怪。
郁晴微撇見連爸爸的臉色也充滿了不舍沉郁的神情,扯了扯連映軒的衣袖說,「別這樣!爸媽可都是心疼我們!」連映軒瞥見她臉上幸福的表情。
連媽媽听到這話,跟著附和,「就是就是!都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還是我們家芷馨懂事!哪像這個傻小子!」連媽媽撅起嘴,語氣里盡是寵溺。
連映軒意味深長地望了郁晴微一眼。
郁晴微做在車上問連映軒,「你打算瞞你爸媽多久!」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一直瞞下去!」連映軒將臉轉過來,凝視著郁晴微。
郁晴微仿佛讀懂了他的深意。
「我該走了。」郁晴微轉過臉,看著窗外。那一瞬間,她從車窗玻璃上,看到了連映軒落寞的表情。這個身上有著淡淡松香的男人,他有些孩子氣的無助。郁晴微閉起眼,將他的模樣努力地留在腦海。卡其色的大衣,黑色燈芯絨長褲,系鞋帶的皮鞋,渾身
「你去哪?」
「我是離家出走。我家人已經聯系上我了!」郁晴微不敢正視他,怕謊言被揭穿。
「好。去哪?」
「你送我去車站吧!我說好了在那里等他們的。」郁晴微差點哭出來。
車,發動了。
郁晴微打開窗子。
「不冷麼?」
「我想清醒點。」
「好。」
冰冷的風, 地灌入。有些疼,卻有著幸福的觸感。這一刻,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凝重。如同訣別。
「到了。謝謝。」郁晴微準備打開車門。連映軒一手拉住她,「等等!」
「怎麼?」郁晴微回過頭。
「以後,以後我還能再見到你麼?這個是我爸媽一點心意,收下!」連映軒語氣清淡,卻不容拒絕。
「不知道。總之謝謝你救了我。」郁晴微猶豫地看著那個袋子,沒有接。
「收著!」連映軒硬是將東西塞在她手里,露出一個年輕俊朗的微笑,讓人心安。郁晴微看著有些發愣。如果不是事先遇到,她實在無法想象,為何這樣干淨溫暖的男子,會去做警察。
郁晴微將袋子提著,堅定地下車,沒有回頭,留給連映軒一個無限遐想的背影。
大年初一的車站,擠滿了人。郁晴微望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如同蟲子蠕動。他們也挺悲哀,連回家過年的時間都沒有趕上。可,他們至少比自己幸運,至少心中還有一個期盼,還有那麼一個港灣。
家。哪里才是家?
郁晴微仰頭,久違的陽關出來了。新的一年,應該有新的開始。
浮生若夢。
郁晴微抬眼,給陽光一記漂亮的微笑。只是,那笑容里,有些蒼涼,好似昨晚燃盡的煙火。
郁晴微找了一個髒兮兮的旅社住下。狹窄的沾滿油煙的廚房,甬道一般的浴室,壞掉的淋浴,污跡斑斑的抽水馬桶,逼仄的臥室。
生活,就得這麼將就著。人,首先得學會仰視殘酷而偉岸的現實,才能磨練出俯視一切的勇氣。郁晴微這麼安慰自己。
她做了一頓飯犒勞自己,獨自慶祝自己的新生。「加油!」郁晴微兩手舉起杯子,雙雙一踫。
郁晴微打開連映軒父母的「心意」,里面有有一打鈔票,一套小孩衣服,一身保暖衣物,還有一封信。
郁晴微打開那封信,里面只有幾行字。
茫茫人海,我居然可以遇到你。芸芸眾生,我相信上天會讓我們重逢!
郁晴微有些感動。郁晴微胸口,久久地回味。
郁晴微換了手機號碼,在小餐館找了一份廉價的長職工作,另外還七七八八的兼職。她需要錢,但再也不願去酒吧,賺那種危險錢。
幾個月過去了,臻源的天氣已經變暖。郁晴微仿佛月兌胎換骨。她留了短短的黑發,穿素色的襯衫,淺色牛仔褲。
她勤勤懇懇地工作,且人機靈活潑,很受老板和老板娘的喜歡。
「晴微,你的工資我們提前給你。你一個姑娘家的,出門在外也不容易啊!」中旬的老板年,一臉和善地說。
「謝謝阿姨!」郁晴微喜滋滋地回答。
昏黃的路燈下,郁晴微有些疲憊地走回家。燈光,拉長了她縴長的身影。
「站住!」郁晴微正準備邁開腳,一個聲音響起。
郁晴微錯愕地轉過頭,看見了他。
春暖了,他穿著白色的T恤,黑色的燈芯絨長褲,腳上一雙系鞋帶的皮鞋。連映軒就這麼突然地出現在郁晴微視線。他雙手擦在褲兜,站在一輛黑色的福特吉普車面前。
「你跟蹤我?」郁晴微揚起眉,問道。
「是。你想說什麼?你頭發長了。」連映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為什麼跟蹤我?」郁晴微顯然有些惱怒。
「那你為什麼騙我?」連映軒走近她。
「與你無關。你救過我,我也幫過你。我們已經互不相欠了!」郁晴微露出桀驁的眼神,語氣冷淡地說。
「我說過上天會讓我們重逢的!」連映軒對著有星星的夜空望了望。
「呵。你是你自己的上帝。你不僅跟蹤我,還調查我!」郁晴微的怒氣仿佛消了,她戲謔地問。
「那是因為你沒有告訴我就一聲不響地走了。而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奇!」
「油腔滑調!每天認識的人,你是不是都要一一調查!干脆去干私家偵探算了!」郁晴微開朗地笑了。連映軒愣愣地望著她,有些呆。
「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麼?」郁晴微茫然地模模自己的臉。
「你留頭發更漂亮!」連映軒稱贊。
郁晴微的臉頓時紅了。她假裝不在意,「廢話!你剪個光頭試試?」
「哈哈!你說的哦!你一個人過得這麼辛苦,我可不可以照顧你!看著你只身,辛苦地打工,還要兼職做舞蹈老師,做家教,我心疼。」連映軒充滿期待,他將她的手捉住,直直地注視她。單眼皮的他,眼神里居然有淡淡的羞澀。
「我……我……。連映軒,這只是錯覺。你只是忘不了記憶中的人,不要自欺欺人!」郁晴微一字一頓地吐出。她甩開他的手。
連映軒沉默。他有些難過,用手拽緊上衣的衣角。半晌,他擠出話,「可是,你不在的日子,我很想你。」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真摯卻不言而喻。
郁晴微回憶起他們短暫的相處。她竟然有些懷念,做一個普通女子,結婚生子,有疼愛自己的父母,有丈夫的陪伴,過穩定的生活。這樣簡單的快樂,她居然都無法要到。上天留給她的就是輾轉,流浪。
話到嘴角,郁晴微硬是咽了回去。她聲音地說,「我不會喜歡你!更不想做別人的影子!」
她打落了他的手。走遠。
連映軒追上她,狠狠地將她摟緊懷里。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撲面而來,有著恍若隔世的溫存感。
連映軒用力地將郁晴微按在胸口,半響沒有說話。郁晴微胸口劇烈地起伏。她疑惑了,這個看上去斯文,溫文爾雅的男子,居然如此的莽撞。
事實上,連映軒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子如此舉動。
「我熱。」郁晴微無奈地呢喃。
連映軒這才松開她。他雙手扶住她的肩膀,她無可奈何地與他對視。對峙幾秒,連映軒緩緩地頷首。柔和的路燈,將他俊秀的五官蒙上一層暖意。
郁晴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楮,盯著他。
「就讓我自私一回。」連映軒覆上自己的唇。雙唇相觸,郁晴微瞬間有種觸電的感覺。可她,並沒有回絕這奇怪的吻。郁晴微閉上雙眼,沐浴在柔和的燈光下。
比起雷少霆,連映軒的吻沒有那麼霸道,那是低沉而濃烈的,如同夜里荼蘼的夜來香。
他仿佛用吻禁錮了她的自由,思考的自由。連映軒居然乘勢追擊,有些生硬地撬開她的貝齒,企圖深入。郁晴微恍然清醒,冷冷地推開他,「你給我走!走!」
連映軒錯愕地看著她,良久良久。
路燈似乎都黯淡下去了。連映軒低低地說,「對不起。如果願意,你可以扇我,多少下都沒有關系!」
郁晴微在離他一米的地方,呼吸急促,胸口劇烈地起伏。她從包里掏出一根煙,嫻熟地點燃,有板有眼地抽起來。
郁晴微秀眉眉峰挑起,對著連映軒說,「難道你听不懂人話麼?」煙圈,寂寥地劃過她的冷笑。
連映軒在原地頓了頓。開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