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秀的兒子周歲了,曾氏自然要去隨份子,趙叔要趕車,趙嬸也一起跟著去伺候。[~]有兩個人跟著,錦華倒也放心母親去跟大房的人倒交道。
說起家里的下人來,也是樁有意思的事。
二爺和錦年那麼多年自己動手、獨來獨往慣了,剛開始很不習慣讓人跟著伺候,直到過了好幾個月之後,才逐漸習慣了。
只有曾氏和錦華,適應的無比良好,就像是天生就該如此一樣,讓父子兩人心里頗為詫異。曾氏那里還好理解,她幼時家里富貴過,排場自然是不小的。可錦華又是怎麼回事呢?
那時候,二爺可是強烈反對多買下人的。自己家小門小戶的,有趙叔、趙嬸兩個人做活就足夠了,也不是多有錢,何苦強撐門面呢?完全沒必要嘛。
可是,曾氏和錦華兩人卻不以為然。因為去年年景不好,奴僕的價錢比往年又便宜不少,何況只是多兩雙筷子罷了,比起日常生活和出門帶來的便易來說,這花費實在是太劃算了。
而曾氏更是振振有詞,「這是在佛祖面前積德呢!」
二爺一想,也對啊,那些奴婢身不由己,命運甚是淒慘,到了自家總比到別處好過些,最後這才點了頭。
趙嬸走了,桃子倒也會做飯,但並不出挑。錦華怕父親吃不慣,便親自下了廚,給爹做了他愛吃的涼面,喜得二爺連連夸贊,胃口大開。
這冬病夏治。果然是不錯的。天一熱起來,二爺的咳疾就好多了,幾乎很少咳嗽了,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原先忌口的東西。什麼太咸的、太辣的、太涼的,現在差不多也都能吃了,二爺自然十分高興自己有了口福。
曾氏下午回來。熱的出了一身的汗,先沐浴了一番,過後就忍不住念叨起今兒個一天的見聞,「小菊又懷上了,今兒當著那麼多親戚的面,直接就暈倒了。」
「小菊又跟著去大姐婆家了?像什麼樣子啊!」她大伯真是太不講究了,一個妾也能正經跑到女兒婆家去人五人六了。
「嗐。反正錦秀兒子做周歲的桌椅板凳,菜品人手,就是一根柴禾,都是你大伯帶著人張羅的,也不多這麼一個人!」曾氏不屑道。
也是。姑母家本就不寬裕,因為羅表哥吃了官司,把大姐的嫁妝都給賠進去了,如今還不是一切全靠著劉家麼?
「可是,菊姨娘怎麼早不暈,晚不暈,偏偏當著一眾親戚的面兒才暈啊?」錦華是不懼以最陰暗的心理忖度小菊的。
曾氏想了想,「也對。我看,肯定是讓你大伯母給逼急了。這是當著眾人的面兒把這事搞得盡人皆知,往後你大伯母想要再害她落胎,就得好好琢磨琢磨呢。」曾氏很快也品出個中深意來。
「唉,這妻妾多了,內宅也就亂了!」曾氏感嘆了一句,又有點心虛的看了看閨女。
自己閨女要嫁的這一家可不比大房那邊更復雜麼?曾氏忽然有點後悔了。自己一直篤定的好親事,好像也沒有那麼好……
朱閣蘀李茂林來給劉家送東西。如今不用李三過來了,有朱閣在,傳個物件什麼的自是方便的很。
「小姐,我今兒做了一單大生意。一下子賣出去兩件成衣,另外又定制了兩件,整整得了三兩多銀子呢。」朱閣的臉色看起來有些奇怪,既興奮,又有些忐忑。
劉錦華自然喜出望外,這買賣終于見著點曙光了,可喜可賀!
還有些疑惑,「生意好了你該高興才是,怎麼如此表情?」不過三兩多銀子而已,朱閣可不是沒見過大世面的人。
「可是,這幾位主顧是一起來的,都來自……飄香樓。」朱閣一臉為難,終于艱難的說出這幾個字來。
飄香樓?錦華一听這名字,愣了一下就有些明白了。
可她又不能做出明白的表情來,因為按理說她這深閨女子是不能明白這種事的,只好仍然故作疑惑狀。
朱閣見狀忙附耳過來,低聲解釋了幾句。
錦華眨了眨眼楮,便笑道,「怪不得你要猶豫呢。無事。咱們敞開門做生意,來著都是客,管她是什麼人呢,也不用有什麼顧慮。」
其實,要說起引領潮流來,歡場的女子們要論第二,就沒人認第一了。她們總是穿著時下最流行的衣裳,挽著最流行的發式,才能最大限度的吸引男人的目光。
若是那幾位姑娘還是紅人的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錦華能預見到,自己這「花想容」的牌子應該已經打響了。
朱閣听她這麼一說,倒是毫不介懷的樣子,倒是放下了心。見錦華高高興興的琢磨著再補幾套什麼樣的成衣上去,朱閣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
等朱閣走了,錦華把手邊的朱紅色的雕漆匣子打開,果然仍舊是一套首飾。
反正這李茂林就是認定了,女人都是愛首飾的,劉錦華也概莫能外。
一色兒的紫水精首飾,嵌在亮銀上面,紫色濃重,色正而艷,光潔透明度,純度很高,雜質甚少。
水精,水之精靈,水之精英。除了兩串水精珠鏈是淺紫色,戒面,頸間的吊墜,或是耳墜子,或是一對步搖上小巧的垂珠,顏色都頗為深重,那紫深的十分好看,讓人愛不釋手。
可以想象,如此晶瑩剔透的一套紫水精首飾,炎炎夏日戴起來是最涼爽合宜的。這送禮的人真是好巧的心思!
錦華和桃子一起翻來覆去的,把東西舀在手里把玩了大半天,一邊心里也在琢磨。
李茂林這是在給自己變相的添「嫁妝」吧?他肯定也清楚,自己這嫁妝肯定是多不了的,想配上李家的家世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便用這樣的方式,一點一滴的,暗地里在給自己送嫁妝呢。
這是給雙方都長臉的事,劉錦華也用不著矯情,人家給咱就收著唄,還能讓人家高興,自己又得實惠,何樂而不為呢?
不出她所料,果然,到了第二個月,「花想容」的生意就慢慢有了起色。
靜怡還興致勃勃的寫信告訴她,「這圈子里頭已經悄悄的傳出「花想容」的名頭了,說是料子好,樣子新,穿著舒服,哪哪都好,就是價錢太貴了。」
錦華對自己的鋪子更有信心了,見這事基本算是成了,才寫了契書派桃子給靜怡送去,寫明送她一成的股份。
當然,這其實是在還田夫人的人情。李家那邊的人情且不去說它,田家的面子也不可小覷。錦華想著,還是不能老往李家那邊靠,還是靠田家吧。只要靠著田家,自然沒有那些苛捐雜稅,也沒有官衙刻意為難,自己這鋪子何愁開不好呢?
而且,送給靜怡股份,比直接送給田夫人還讓她高興呢。順便也讓靜怡攢攢嫁妝,她年紀也不小了。
可沒等她高興完呢,卻有一個不速之客上了門要見自己。錦華滿懷疑惑到了大門口。
就見一女子身穿粉色衫,高挑身段,臉賽銀盆,長相嬌美,身材豐滿,正飛速的扇著一把紈扇,焦躁的在門口踱來踱去。
身邊竟連個丫頭都沒帶,只遠處停著一輛騾車。
劉錦華有些奇怪,一看之下也覺得有幾分眼熟。對面那人已經急不可耐的自報家門,「小女子姓岳,名桂枝。李茂林是我親姨表的表哥。」
可不是麼,自己三年前在初雲寺前見過她啊。錦華想起來了,笑道,「日頭還有點曬,岳小姐還是請進來說話吧。」
那岳小姐渀佛不太情願,看了看四下,也覺得這大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這才拉著一張臉勉強提步進了院門。
錦華一臉黑線的引她進來,心里當然明白,這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眼看這姑娘還是挽著姑娘的發式,劉海齊整,看著年紀不小了,竟然還沒嫁人麼?
好麼,自己還沒跟李茂林定下呢,這人的第一朵爛桃花就閃亮登場了。劉錦華,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這岳桂枝也是個急脾氣,剛走了兩步,就直接停了腳,轉身傲慢的看著劉錦華,「我听說你想要跟我表哥定親,我覺得不妥。」余桂枝一副我是為了你好的架勢,可話里的酸氣卻擋也擋不住,眼楮里的妒意也絲毫掩飾不住。
「說句實話,你看看你家里這個樣子,」她一臉嫌棄的看看四周院子里的布置,「實在配不上李家,門不當,戶不對,所以我姨夫和我姨母一直都不同意。就是你過了門,有我姨夫和我姨母在,你也沒有好日子過。所以,聰明的話,你還是退了這門親的好!」
果然胸大無腦!這女的空長了一張艷麗的面孔,內里竟然卻連一點腦子都沒有的!
劉錦華都給她氣樂了,掩唇笑了起來,完了嘆了一口氣,慢慢的看著她道,「我只希望岳小姐明白三件事。第一,這門親事是李茂林幾次三番登門求了來的,不是我劉家上趕著。所以,你若想讓這親事不成,你還是先去勸動你表哥吧。第二,自古結親雖然講究門當戶對,我家雖不算富足,也勉強算是耕讀之家,盡管不如李家富貴,可在我心里,並不覺得有什麼門不當戶不對的。也送來不覺得是劉家高攀了,這一點還望岳小姐不要白白蘀我擔心了。第三……」(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