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的婚期臨近,母親曾氏卻越來越不安,不住的在錦年耳邊念叨著,「你小小年紀,就給人家做了繼母……他家那個老大也已經十多歲了,雖說是個庶子,可年齡這麼大了,也不好插手管了……何況老二還是嫡子……繼母難為啊,你若是嬌慣著,別人就說你是居心叵測。你若是撒手不管,別人就說你盡不到為人母的責任……親家老爺和親家夫人對你的看法也可能不會好……唉,難哪!」
「何況他身邊還有兩個姨娘……我算是看出來了,女婿為人雖然不錯,是個重感情的,這當然是好事,可同時也意味著他對那兩個姨娘肯定也是有情分在的……」
曾氏思來想去,考慮來考慮去,李家全家上下竟沒有一個省心的,竟比錦華本人還要憂心忡忡,讓錦華頗有點哭笑不得。
母親就是如此,讓人說什麼好呢。當初力促此事的是她,如今反復糾結的還是她。
其實,二爺和錦年也都不同程度的擔心,只是二人都不善言辭,只是經常憂心的看她,擔心她到了深宅大院,應付不來。
錦華倒沒想那麼多,只為了應對家里人的擔心,她也得打起精神來,高高興興的備嫁。比起家里人的兵荒馬亂,作為當事人的她,倒顯得冷靜淡然的有點過分了。
二爺每天忙著教導小孩子,倒也不用她多操心。只是她覺得,錦年有點太沉默了。
原來還算是跟自己有說有笑的。老是纏著自己做這做那,如今一吃完晚飯立馬就回了自己屋,也不知在鼓搗些什麼。
總不會是忽然大徹大悟,開始要用功讀書了吧。
就算是擔心自己這個做姐姐的要出嫁。這擔心似乎也太過了些。錦年有時候是有點沒心沒肺的,因為自己煩惱成這個樣子,似乎不大可能。
現在是桃子每天負責收拾錦年的房間。錦華便叫她好好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東四。
「其它的倒是沒什麼,只是少爺有一個箱子上了鎖,不知道里邊是什麼。」
「哦?」弟弟居然也有秘密了麼?
錦華敏銳的發覺,錦年肯定是有什麼事瞞著她呢。鑒于他前世的種種表現,他早就被錦華劃進了「不靠譜」的範圍,因此愈加的放心不下。
「你再好好找找,說不定鑰匙就藏在他屋里呢。」
桃子是個鬼靈精。主意大得很,索性趁著天氣好,稟明了曾氏給錦年屋里徹底來了個大掃除,晾曬晾曬被褥啥的,把錦年屋里頭抖摟了個頂朝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在一本書里頭發現了一把鑰匙,得意洋洋的找錦華顯擺。
錦華忙囑咐她別輕舉妄動,先把鑰匙放回原處。又強自忍了好幾天,這才終于趁錦年去上學的功夫,一個人悄悄的進了他屋子,尋到那個小箱子和鑰匙,把箱子給打開了。
一邊開,心里邊還直打鼓呢。
等打開一看。自己就先松了一口氣。
不過是錦年早就視為寶貝的那套木雕刻刀罷了,另外還有些成品的、半成品的雕刻小件。
錦華仔細翻了翻,除了一些木料之外,還有幾根簪子,以及木頭雕成的各種小動物,有大的。有小的,足足有二三十件,頗為壯觀。
錦華見這些小東西雕的很是可愛,忍不住一件一件舀起來細看,反過來復過去的看了半天,心里頭又是驚訝,又是驕傲。
瞧瞧,這就是我弟弟!雖然有些各色,也並沒有那麼聰明機變,卻是心靈手巧,居然自己一個人,在沒有任何人指點的情況下,自己折騰出這些東西來,實在了不起!
錦華知道這些都是錦年的心頭寶,所以他才鎖起來不讓人知道的吧。
誰知扒拉完了這些小東西,卻忽然又顯出一物來。她頓時吃了一驚,慌忙舀起來細看。
竟然是一個尚未雕完的女子的頭像。人的五官比那些動物形體要難雕的多,所以這頭像眉目有些模糊,但大致也能看出美目姣好,梳著雙寰,尚未及笄的樣子。
原來,竟是春心萌動了麼?
其實錦年也不小了,今年已經十五歲了,是個大孩子了啊。錦華恍然間,有些感嘆。
可是,這女子又是誰呢?錦年除了去私塾便是來家,哪里有機會去認識別家的女子呢?
錦華添了一段心事。對弟弟,她總是不放心的,尤其是一些她已經篤定了的事情,如今居然出現了差池。
不好!簡直太不好了!
弟弟不是應該在這方面很是遲鈍,直到年紀大了,說了好幾次親都不成,最後才娶了條件很是普通的余氏的麼?
錦華對這位弟媳婦印象一直很好,而且在心底里是十分感激她的。
盡管自己弟弟幾乎不太通人情世故,性情又執拗任性,但弟媳婦卻是個通達的人,脾氣很是溫和。鑒于弟弟的與眾不同,幾乎沒有人看好他的婚姻,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兩個人感情好得很。盡管有諸多其它方面的不如意,倆人仍然成了一對人人羨慕的好夫妻。
余氏長的並不出挑,五官甚是普通,所以,這女子肯定不會是她。
雖然前世時,余氏和錦年一條心,但是同時也一條心的倒向了大房,跟母親之間的矛盾頗深。但是,嚴格說起來,余氏也沒有虐待自己爹娘,只不過感情疏遠、不太親近而已。
這里面的原因非常復雜,關鍵是在錦年那里,所以錦華並沒有因此怪罪上弟妹余氏。
要說前世,自己唯一感到欣慰的莫過于,自己一家人。總算有一個人的人生是圓滿的,是得到了幸福的……
就因為她能善待弟弟,所以,錦華唯一希望如前世一般的事情。就是讓錦年依然聘了余氏。
可如今,這頭像又是怎麼回事?
不行,誰也不能阻擋了錦年的好日子!誰也不能打亂了錦年的好生活!
錦華看著手里的小像。厭惡的隨手把它扔進了箱子里,又把其它東西依原樣放好,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屋。
桃子也沒有親見,只滿臉疑惑的看著小姐心情不太好,卻不敢多嘴去問。
也是湊巧,沒兩日,曾氏听說宋家夫人身體不大好。想去看望,錦華便死活都要跟著。曾氏被她磨不過去,又覺得她日後一旦成了親便不由得自己了,心里憐惜,也就準了。
錦華自然是去探听消息的。
按理說。自己弟弟今年剛滿十五歲,有了心思倒也不奇怪。可他生活的環境簡單的很,若說有什麼風吹草動,身為他好友的宋長順肯定知道。再說了,錦年經常往宋家來,興許是在宋家踫到了什麼人也是可能的。
錦華一踏進宋家的門,一眼就看到了在宋夫人床前伺候的個女子,眉目靈動,挽著雙寰。長的十分出挑。只身上衣裳半新不舊的,看著不太合身,顏色也有些暗淡,倒像是穿了宋家嬸嬸的衣裳。身上也素淡的很,只插了一根素銀簪子,沒什麼首飾。看來家境並不大好。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錦華心里猛地一跳,定是此人無疑了。
可看頭像時並不覺得,如今一看真人,便覺得有幾分熟悉之感。
宋家嬸子臉色不大好,強撐著身子在床上半坐起來跟曾氏打招呼,「您怎麼來了?不過是些小毛病罷了,您真是太客氣了。」
這位宋嬸子身體一向好得很,平時跟著丈夫洗豆子,榨油,守櫃台做生意,一天到晚連軸轉,連個喘氣的功夫也沒有,身體也一貫康健,沒成想忽然之間就頭暈目眩一頭就栽倒在地了。
其實宋家夫妻倆都很能干,油坊買賣興隆,家里的日子過得很是不錯。只是兩人勤儉慣了,請的人工太少,榨油是很繁瑣、沉重的活兒,居然只聘了一個伙計,幾乎事事都是自己親自上陣,也難怪要累病了。
說起來,因為家里事多,曾氏也是許久未見宋夫人了。她倆處的還算不錯,一見面曾氏見了宋嬸的樣兒就頗為唏噓,兩個人便絮絮的開始說話。
錦華見她說話什麼的還算清楚,只是渾身無力,性命應該無礙的,也就放了心。錦華對這位嬸嬸的印象同樣不錯。
兩人說了半天,那位姑娘便一眼一眼的不斷偷眼打量曾氏母女,又不時的在旁邊遞毛巾給宋嬸擦汗,或是端了水喂她喝。
曾氏這才驚訝的問起來,「這位姑娘是?」
「這是我娘家佷女。因為我病了,家里一大攤子事,長順他們都是些半大小子,也幫不上什麼忙,她便主動來我家照顧我,這一陣子家里亂了套了,也多虧了她來,可真是給我幫了大忙了!甜兒,快來見過你劉家伯母。」
錦華心中巨震,她依稀記得,宋家嬸嬸娘家是姓楊的吧,那麼這位就是楊甜兒?!
我的老天爺,這也太巧了吧?
楊甜兒不就是前世時嫁給錦龍的那個?自己之所以印象模糊,也是因為前世自己並不怎麼跟娘家交往,只見了她幾面的緣故。
這這這,錦華有點風中凌亂了。這也太亂了吧?
雖然錦華並不大與她來往,可她彪悍的事跡自己可沒少听說啊!
她可是一直把錦龍給吃的死死的,剛進了門就打發了伺候錦龍的丫頭。又因為最是愛錢,斤斤計較,為了錢財,跟錦秀、錦鳳兩個姑女乃女乃都鬧翻了,老死不相往來。又頂撞婆婆,生生的把管家權搶了過來,把李氏給氣的大病一場,險些把命給扔了。所以大伯母也更加的跟自家弟妹余氏親近,不待見自己的親兒媳婦……
這……錦年居然看上她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