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心晃晃 第九章 鬼剃頭

作者 ︰ 張冉雅

夜雨一夕做成秋,本就事事無聊,現在又成了事事零落。

幾十位公子踞在蝶蝶島上求親,像足了一窩蒼蠅,每天談天論地,頗多言語爭斗。範離兒適時發來請柬,在龍恬想來,她一定是不想再供這許多人的許多飯了。

「豆子數目繁多,如何從中分離好壞。」範離兒指著面前的一堆黃豆考問龍恬,其他人也拔過目光瞧來。

龍恬離開椅子,走上前好好瞅了瞅面前有好有壞的豆子,滿腦子除了黃豆啊黃豆,好的、壞的,再無其它。

「若不借旁物,怕是不能。」龍恬想來想去,覺得這句答語沒有什麼不妥

範離兒眼神奔離,遠落龍恬身後幾萬里。

龍恬得空走神。

「瓏兒看好。」

龍恬一驚回神。但見爹手起掌落,一半的黃豆分離。心想,是了,那些有蟲孔的會輕些,只是這掌力好生的恰當。

半晌寂靜,抬頭,範離兒臉上的得意還沒有過勁。忽然大廳中陡起喧天的掌聲。

「功夫之強至于小力才見其妙,島主真當世獨步。」輝合著力夸贊,眾人也跟著唯唯。

完了,事不宜遲,我若再不抓緊跑出去,就有可能成了他們任何一個的獵物。

一個個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俊俏少年,一個一個循序漸進來到該多好,現在一擁的來了,只想讓自己逃出去。

帕子在手中搓來搓去,成了一根棍。心里憋悶,溜出廳外透氣,善于謀人,有容乃大,一本《易經》或可結交到柯妙消,古人有意交結例子不勝枚舉,哪一個不是萬般費事,如今書就在眼前,輕車熟路,還不取來。

龍恬正興沖沖的,眼前兩個人一路迎了上來,龍恬略略側身彼此走過。

「寄至味于淡泊,功名老去,名士例逃禪。」龍恬回過頭,兩人亦回頭,似笑非笑般回視她。

哼真是有趣,竟想到作詩這種辦法勾引小爺,真也要,假也要,且先捉弄他們一回。龍恬一心想為他們找到一個歸宿。

「我說呢,是誰有如此方雅,原來是兩位公子。」龍恬嘴角盛滿了將欲傾出的微笑,一雙眼楮大膽地在他們臉上下左右橫壟拔地,無由亂闖。

兩人當時承受不住,齊齊向龍恬施禮,抬頭時,臉有一點紅。

「美食多了,也需要篩選,兩位公子你們說是不是。我看兩位最重詩文又與常人特異些,不如由我設一個局,邀他們吟詩作賦,考難考難他們。」

他們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滿臉鋪笑,一塊猝不及防的餡餅皮薄餡大,猶冒熱氣,等君采擷?

龍恬一笑,作了一個請勢,然後頭前帶路引得他們到香水廳,又向里面等著的侍女笑著說了幾句。

龍恬呷了一小口香茶,心中幽幽想著,磨刀不誤砍柴功。

待得人到齊了,她優雅站起身,這個動作,故意做得比平時慢十倍,笑足了一圈,才柔柔說道︰「大家有緣相聚,平白耽誤時光多有不妥,不如想個快活的玩法。」

眼下兩道目光訝然,收到他們的驚訝,龍恬心情頗佳。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有幾個語聲頗大的要比武比劍,比力氣,柯妙消冷面無語,神獸只顧灌酒,輝合一臉的盡數奉陪。

沒有一個有趣的提法。

龍恬站起身,大家知趣停聲,她自己先笑了個前仰後合,心想,沒有一個比這個辦法更值得姓辦了,帶足三分神秘、三分驚嚇和四分的正經,她听她自己的聲音在說︰「我們熄了燈玩鬼剃頭。」

不會武功的書生,臉上變色,那種顏色啊紅里透白,氣血攻心不勝萎靡。

廳內熄了燈,人影晃如鬼影,有時濛濛呼吸撲面,才知撞入人懷,礙卻了別人的路,正在自嘆,冷不丁听腦後幾聲響,頭發被剪掉半數。龍恬心中想著,嘴角滾動微笑,忽想剛剛要做的大事,左指一勾座下的小環,一條密道打開,她一蹲身進入密道,復勾合開關,逃之夭夭。

伏在窗下喊「小寧子」嚇了她一跳,「好好的怎麼不進去?」

「快去看看範離兒在做什麼?」

「這……」

她拗不過龍恬,徑向前廳去了。

「島主與夫人在前廳待客。」

不等她說完,龍恬人已經跑了出去,比兔子還快。

「小姐,你……」小寧子的聲音遠落身後。

在書架前後上下左右,找啊找,那本《易經》就跟故意的似的,找也找不見。龍恬就要無語噎啼時,眼前次第印入《易經》兩個字。

「啊呀我的媽」一把奪過來抱在懷里生怕它要跑了。替它打理好身後的空位。如果走運,一兩個月都不會發現,到時候自己也逃了,由著範離兒罵我,也是啊罵人不疼,打人疼嗎。

冷不防,身後一個聲音戛玉敲冰一般慢敲慢語,「拿它做什麼呀?」

龍恬回過頭,範離兒一臉疑問明亮如許。

龍恬嘎巴著嘴出不了聲,好久才見到範離兒背後的小寧子的口形,才月兌口而出︰「讀讀。」

範離兒道︰「我依約而今還記取著你不好讀《易經》的。還說它道多理雜,不堪其亂。」

龍恬心里恐慌出沒,只覺得有用的遁詞一個也撅不住。陪笑說︰「長了幾年,事事襲來,心頭擱不住,想像古人學學。也好了卻父母夙願。」

範離兒用光輝普照的眼光由著她編來編去,留下一個明晃晃的洞,無語自圓其說。少不得也要對視一眼,至少比假的真一點,她的目光洶涌裹來,龍恬找不到自我,被她包圍了。

想把那本書物歸原主。卻听到範離兒在說話,她說的什麼,前一句沒有听到,後一句是,「回去好好讀,過幾日,我會考你的功課。」

「我的那個天崩地裂,她怎麼那麼殘暴,要考我功課。小寧子我們打出蝶蝶島去。」走出書房,龍恬量度著距離遠了,才敢發狠。

「噢?噢。」小寧子沒有一點激情。

她這是什麼態度?

「小姐是不是該學點了?」

「什麼?」

「蓋世神功。」

「好學嗎?」。

「用心則不難。」

「用心本身就是一件難事。」

「他們怎麼樣了?」龍恬忽然想到自己的手筆

「剪得不可開交。」小寧子忍不住偷笑,「多好的甄別方法,也只有小姐想得出,一會兒出來,一個個和尚似的人物是斷斷不能留在島上了。」

「要想了卻範離兒的夙願,他不長個三頭六臂,估計範離兒不會一馬當先的動心,也許這里面壓根就沒有一個可以讓她稱心。」龍恬煞有介事。

「那夫人為什麼還要留下他們?」小寧子疑惑不勝驚奇。

「我總覺得這是範離兒的一個計謀,她是要些干什麼,拿這些人做幌子,我一定要將他們全部趕走。」

「那恐怕不好。」小寧子慢聲告誡。

龍恬心虛了,犯到範離兒手里,恐怕就不是一本《易經》的事了。心事囿在恐懼里,行事處處掣肘。

「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說幾句有鋼的,抬抬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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