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長老,光是這兩個一大一小的姑娘就難纏至此,看來此行主凶。」崆峒的于寞撫髯而嘆。
「或許她真的可以幫我們。」錢南望著那個小小的背影淡淡地說。
一行眾人身中沙毒,愁腸百轉,不過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江湖人最重名聲,此時他們已是絕退無路。
隊伍緩緩啟動,重蹈向前。
岸邊人影蠕動。
二派人人做好了準備。
一隊黑衣兵士,人人綽劍等在岸上,左右並不見首領,錢南不禁一陣失望。
幸好這一隊人馬並不如剛剛年歲大一點的姑娘那般凌厲,轉眼間,全都趴在了地上。錢南不想傷人,暗囑手下只是打倒為止,誰知,這黑衣兵士百折不撓,爬起再戰,直至累死、傷死。
二派不禁再次目目相覷,心驚不小。如今殺了人,大仇已經築成,恐怕人人都要丟命于此。
「不然,不然,看來,那丫頭不過是島上的最強者,如斯者,數來不過是鳳毛麟角,我等亦非污合,成敗難于一口咬定。」
眾人嘬嘬嘴,不忍說出「那丫頭不過是個奴婢。」
大家七嘴八舌談論道理時,有人眼尖,瞧見前面的竹林中,似乎有二人相對坐飲茶,茶韻塵埃輕撫,源遠流長傾瀉于左右空氣之中。
眾人瞧去,前面一帶竹林霏蔚緩繞流嵐中,果真有二人對坐品茗。茶香仍在無孔不入的滲透。
大家一時忘了仇恨,眼巴巴地瞧著對坐之人影綽嵐動,塵世寧靜有致于此。
似乎才想起來的,元長老大喊著︰「他們只有二人,我們沖過去。」眾人作勢要沖上去時,那兩人卻已翩然空蹤。
慢慢靜了下來,二人重復出現仍在不慍不火,娓娓喝來。那場景緩緩存在每個人的心中,揮之不去。
又來了一場廝殺,這次的藍衣兵士明顯精銳了些,密集的恐懼下,他們決一死戰,所有的藍兵士戰死而終。
「這樣我們會被累死的。」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
「這叫身陷囹圄。」他們中間突然多了一個人
沒有人注意到。
「喂喂,蝶蝶島的,我說你們這不公平,你們玩起了車輪戰,大家沒見上你們一面便都戰死了。你,你這叫厚此薄彼,真真的,我不騙你,你們會貽笑于武林大方之家的。」
眾人攏目瞧去,是一個一身綠衣的白胡子老頭,興高采烈地聒噪著。他無聲無息夾雜于當中竟不知幾時。
「打架原本就是自負盈虧的事,大家負了死誓出來,就極會一語成讖。」聲音來自一竹後,綠色的裙裾飄出竹緣。丐道兩派黃褐兩色衣衫中一道極不和諧的綠色飛入那竹。
兩個綠色的身影對立而止,只有竹林在層退、層涌中變化不斷,塵世恍惚以極,一絲一塵都逗留得不順利,眾人所見極盡扭曲,天地輪倒,萬物無根旋轉。
一個與生俱來的明媚笑容,蒼涼中的點瞬溫馨。世界恬然一靜,返璞歸真。綠衣女子的衣袖隨風裊拍出聲,小步拈來。
風戈一止二人仍隔有距離,時光繾綣如夢,似醉半醒。
「承讓。」白胡子老頭與綠衣女子再退相拜。
女子,眉目羈留三尺*光,明媚?如晦?
美得離譜。
「小姑娘,你才多大年紀,這套功夫著實不錯,要不是我身上揣了一樣有定力的寶貝,一定敵不過你,你這樣年輕應該不是田深長的夫人吧?」白胡子老頭邊說邊使勁歪頭向她背後打量。
女子流目溫柔,容色升起麗日明輝,舉止大方有度,笑答,「夫人與島主還在午睡,這一刻不能見客。但均已知貴客即到,特命青鎖在此恭候。」
「她知道我要來的嗎?」。老頭的正義感明顯淡去。丐道二派重復心驚。
「江邊老仙,食盡天下鮮。當今塵世,香鮮動目登峰者,唯有蝶蝶島,足可謂,不可不來。海途漫漫遠來辛苦。青鎖早吩咐小廝抬了竹凳,一旁伺候下了。」她柔柔說著,雙手擊掌一聲,一列抬凳的小廝魚貫而出。
「這這……區區江邊野叟到了海上,真是觸目皆驚,感動紛紛揚揚。」
江邊老仙回頭瞧了瞧丐道二派,沖著青鎖一笑,「他們,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青鎖笑著一揚手,丐道二派中有頭臉的人物立刻被待之以禮,大家從始到終都是糊里糊涂的。
錢南輕嘆一聲,在他回頭的背景里,發現青鎖觸到自己回望的目光時仍禮貌的點頭,她的笑容清栩如舊。
那種感覺比遭她白眼還要深刻入骨。蝶蝶島在何時已經如此羽翼豐滿,假如她想得到的,世上還有幾人能攔得住。心緒撞擊,疼痛無力。
客氣是不出鞘即可殺人的刀,他的犀利已經刺穿鞘隔,鋒利無礙。
心事嘆泯成殤。誰還和得上如斯的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