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過殘破的桌簾向外一望,總共是八個人,分為兩廂對坐。
她這一眼望去均只看見個側臉,卻並沒有一個女人。她心下有小小的失望,原還想著是爭風吃醋的風流情事,不想是件無聊的門戶事。再看看他們一本正經的樣子,自己想逃也逃不掉了。
她自言自語地叨念著︰「希望他們談得溫溫暖暖,不要來個血肉橫飛才好。」
盤坐在西廂的黑衣人,忽然大放悲聲,有點寒蟬淒切的味道,龍恬的寒毛隨聲根根樹立,但見無人出語相勸,擺明是個暗號。
一會兒功夫,一個聲音柔聲下氣相勸道︰「佔算子,你叫她們,又做什麼呢,這不過是個誤會,我們慢慢談來。」
龍恬听這聲音,柔漬心脾,是個女聲無疑,便又細細看過八人側臉,哪有一個是女人的,原來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酥麻到如此地步,生生叫人作惡。
「你放屁,你們七個人多勢重,還不許我叫幾個姐妹嗎?」。
龍恬听這聲音甕聲甕氣的,竟然是叫他的姐妹幫忙相助,真是有趣之極。
「你看你,好大的火氣,我幾時說過,不叫眾位妹妹們來?只是,我這里備的美酒不多,只是怕你又顧了你的姐妹們,委屈自己罷了。」這柔語中,充斥幾分委屈,說得可憐不實見的。
這黑衣人的側臉越來越黑,疾聲厲色道︰「少來這套,你們不過是要等我師妹來,偏偏現在你們又怕她們來,我現在喚了她們來瞧你們,不是正好嗎。」說罷,大嚷道︰「快拿酒來。」
東廂的蜂目豹聲人,「啪」地一拍桌子吼道︰「佔算子,我看你還能逞狂到幾時,實話對你說了吧,你那靠山完了,你還是識事物才好些。」
被叫做佔算子的人,一雙薄如刀刃的嘴唇向一旁一撇,臉上堆滿了不屑。
三人,正你來我往之間,展開唇斗。
外面響起一陣的腳步聲,一個只有桌子高的身影一躍而入,逐個瞧了瞧八個人的表情,然後笑得彎了腰。
他原本矮小,這一笑彎了腰便滾在地上,成了一個球,冷不防撞在供桌上,撞下一層厚厚的灰塵。
「是南山球陀?」女聲之人,妖聲妖氣,大有敬慕之情。
剛剛,南山球陀的莫名一撞,可是嚇破了龍恬的膽。龍恬眼見著這人伸進來的小腳丫,赤赤的,滿是泥巴,自己就快要露餡。虧得這女聲之人呼喚住了南山球陀,他只是快速地抽出小腳,卻不曾向供桌下打量。
「哈哈,幾位在這里好酒好菜的,也不叫上我一聲。」這南山球陀嘴里說得客氣,手卻是不閑著,向著那蜂目的漢子面前的盤子里,試探性地一抓。那漢子,目光如刀,寒森陰冷,只是將左手狠命一拍桌子,便再無其它動作。南山球佗又如法在他們每個人面前抓了一把,只有那女聲之人「嘻嘻」笑了兩聲。
這球佗,忽然全身變長,伸展出完好的人形,大笑道︰「看來幾位已如我師父所說的,彼此相助,練成了我倏門的互制之功,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他邊說邊沖著第一個人月復間插了一刀,卻是淺淺的並不深入。
原來南山球陀,怕打破他們用自己功力所維系的平衡。哪知,他這一刀插入那人之後,自己的身子,也是僵在原地動也不能動。
那女聲又起︰「怎麼良人,你也深陷其中,我們本是仇家不假,但若在這里踫上彼此的仇家,可是叫做,俱是命苦,你也要裝上一裝,我們便假作在這里喝酒聊天。」
這南山球陀又驚又怒,口中也如這女聲之人一般,可以講話,他大聲咒罵道︰「你們幾個倒霉,也要連累了老子,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老子放毒將你們殺死有多痛快。如今陪你們死了,真他**的不值。」
他話音未落,外面又響起了更大的腳步聲,這九人听得心驚膽顫。只是心中又一時坦然。
原來這腳步聲甚是粗重,听來一定不是個高手。只是,他們現在動也不能動,時間長了,被螞蟻發現也能拉他們回去享用,心中怎不生怖。
轉眼間,聲音步入大殿,一個豐儀神姿,荷目玉面的少年,緩步踱進廟中。他動作並不捷迅,但腳步之聲,隱現幾路風雷變數,看來只是個初入武門之人。
龍恬怔怔迎目,少年的眼光照透所有阻礙,暖暖奔了過來,自己所有的不屑即被采折。細致幽微的感覺里,有一處在坍塌,那時,心中仿佛為他安設座位,等待著聚會。